第一百三十九章 荆罕儒的愿望
但有一点,柴宗训也从来不敢否认,那便是赵匡胤从来都没有向辽人低头意思,也没有中止北伐的意思。还有一点不可否认的就是,在赵匡胤领导下的宋军与辽国几次交手,虽然未有一次竞全功,但绝不像赵光义一般,出现过全军溃败的情形。 由此可见,赵匡胤在军事上的领导才能,比起他弟弟赵光义来,起码高出的水平不只一截,档次也不只一个。 “这也是赵匡胤身为强者的战者之心,虽然赵匡胤畏惧辽国铁骑如虎一般,但他也不能不战,不得不战。若是连敢战之心都没有,他夺取我柴家江山又何用?倒不如安安心心的做他禁军统领和殿前都检点来得好。 “你为赵匡胤为何非要爬上那个位置?乃是因为他认为这天下间除我之外,没有一个人能比他做得更好了,这份自信也可以说理解为战者之心。 “其实以罕儒的脾性,他并不想做这个‘椎子营’的总教习,他更向往战场之上。一次喝醉了他曾经跟我说过,他不想当什么大将军,也不想当什么元帅,只要一个先锋的头衔便好,一人一马,一枪一剑。 “能杀透敌阵,让敌军为之胆寒,这是他这辈子最想做的事。只可惜他最初跟我的时候,那时为帮义父筹集军费,我还在经商。 “荆罕儒空有一身武艺,但能发挥的地方却是寥寥,江湖之上的小毛贼,根本就不他的对手。而后我当上皇帝之后,罕儒原以为能大显身手,当时他在军之中有第一高手之名,之后虽以一招之失,败于赵匡胤之手,他更想迫切向世人证明他的能力。 “只可惜当时伐北汉之时,赵匡胤为行军主将,也许与荆罕儒一战之后,他对荆罕儒莫名的生出了几分忌惮。 “本来罕儒才是前往大峡谷堵截辽军先锋的不二人选,但是赵匡胤信没有点他为奖将,而是点了禁军之中的另一员骁将。虽然我当时也知道罕儒有些失意,但我也想将罕儒留在身边,想想也许在关键时刻他能派上大用场。 “对于这个决定,直到今天我也说不清楚到底是对还是错。说是对吧?却是将罕儒唯上一次上战场的机会都剥夺了;如果说错的话,我却是阴差阳错的救了罕儒一命,大峡谷一战的确是十死无生。 “在知道大峡谷一战后,禁军被抽掉了脊梁,加之与赵匡胤有了分歧,我把目光放到了‘椎子营’之上,荆罕儒责无旁贷的担起了总教习之责。 “自此之后,罕儒与战场似乎没有了缘分,虽然我大周自建国以来,就从来不缺少战打,可是罕儒只有看着的份,却是从来都不能插手其中。”柴荣长长一叹,道:“如今细细想来,我的确欠罕儒一样东西。 “那便是轰轰烈烈的一战,能让他杀得尽兴,战得意满。只可惜这样的一战,这辈子我都不能给他了。” 闻过柴荣之言,柴宗训也不禁为荆罕儒扼腕了起来,也许他的经历跟李广一般有些相似。还过李广不管怎么说,却是实实在在的打过不少战,虽然大多数都是防御战,李广也想如霍去病和卫青般,痛痛快快的打上一场驱逐匈奴之战。 但可惜汉武帝在李广临死之前都没有实现他这个愿望,汉武帝也许认为这些老将太保守了,所以他更愿意征用霍去病和卫青这样的年经将领。 不然也不会有“李广难封”之言,荆罕儒境遇和李广何其相似?一样的一身非凡本领,却是用派不上用场。二人谁也能说是不得志,只是柴荣和汉武帝都把他们放在自己认为适合的的地方,却是没有照顾二人的意思。 若非信任荆罕儒,柴荣又其将“椎子营”如此重要之事交给他去办?而且总教习之职,足以说明柴荣对荆罕儒的重视了。 “可惜了!”柴宗训也忍不住叹了一声,道:“荆将军一身本事,本来跟赵匡胤一样,都是冲锋陷阵,纵横沙场的好手,但生不逢时,若是父皇能腾出手来,想来也不会让荆将军失望。如今看来,只要等我将来……” “你没有机会了。”不等柴宗训把话说完,柴荣一开口就打断了柴荣。 柴宗训不解的看向柴荣,柴荣说道:“赵匡胤不会将他留给你的,他会想尽一切办法致荆罕儒于死地。”“这……这……”柴宗训顿时紧张了起来,他明白荆罕儒对自己,对于“椎子营”的重要性,“难道就不能避其锋锐,躲上一躲?” “能这么做就不是他荆罕儒了。”柴荣说道:“不过也许我无法给罕儒的,赵匡胤也许能成全他。” 柴宗训还不太明白柴荣此话的意思,柴荣继续说道:“一个武者出于对另外一个武者的尊重,他会让他死得其所。宗训也许你还能体会这种感情,对手与对手之间也会有着惺惺相惜,他们会赠予对方最荣耀的死法。” 这时候的柴宗训的确不明白柴荣所言之意,在柴宗训看来用卑鄙手段将一个好人害死,其本身就是一件无耻之事。 又哪里来荣耀不荣耀之说?柴宗训此刻虽想不出相救荆罕儒的法子,便他相信桥到船头自然直,车到山前必有路。柴宗训不相信赵匡胤坐上那个位置之后,便会变得三头六臂,跟千里眼和顺风耳般,无所不能。
柴宗训坚决相信,大周的地方如此之大,难道还藏不下一个荆罕儒。就算大周藏不上下荆罕儒人,此时还有北汉、南汉、后蜀、南唐、辽国。 柴宗训认为短时间之内赵匡胤绝对无力对这些国家发起灭国之战,也许自己只要让荆罕儒躲上一段时间,待风头一过,以“椎子营”之能自然能将荆罕儒接回来。到时再让荆罕儒重新换一个身份,想来定是神不知鬼不觉。 柴荣大概也清楚柴宗训此刻心中另有打算,并不信自己的的话。柴荣看了柴宗训一眼,说道:“也许为父现在跟你说天命之事,你也未必能听得进去。 “为父其实也是不信天不信命之人,可是经历的事情多了,有些东西你却是不能不信。或者跟天无关,跟命运也扯不上太大的关系。在为父看来,一切都是个人选择,不论能好坏,一旦你做出了选择,你接下来就得承担与之对应的结果。 “就拿为父来人说,直到现在为父依然不会后悔服下毒丸这一选择,回头看看为父这一生所做成之事。 “将一个风雨飘摇的后周经营得有声有色,便是跟义父作了半辈子对的北汉,也被我打得没有一点脾气。还有那曾经不可一世的南唐,提到南唐我不禁又想到了佛门那般小人嘴脸,可到头来又如何? “寿州一战,我用五百未练成的‘甲子营’却能将佛门武艺高强的僧兵打得胆为之寒,便是南唐有善守之名的刘仁瞻苦守寿州两年又如何?到最后还不是被我活活给气死?这辈子该报的分,该雪的恨,都差不多做到了。 “如果非要说遗恨,那便只能说‘燕云十六州’……”柴荣说到这里,脸上也泛起了一丝红潮,“可是话又说回来。 “如果不是我牺牲了健康,这辈子按部就班的来,也许能让大周夹缝之勉强生存下去也是种奢望,再给我十年时间,现在做成的事情,也未必能完成一半。所以我并不后悔,因为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宗训!你也不必想着强求荆罕儒做什么,他自己也有他自己的选择,‘瓦罐不离井边破,将军总在阵上亡’,此话送给罕儒,也许再恰当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