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一切尽在不言中
“父皇所言甚是!”柴宗训同意道:“有言道:打蛇打七寸。又有言道:趁你病,要你命。如果在你最占优势的时候都不动手,那么你的胜算就会越来越渺茫。” “你以为他赵匡胤的短浅仅此而已?”柴荣冷笑了起来,“赵匡胤目光最短浅之处,却是在于禁军之上。”此言一出,柴宗训怔住了,因为他知道,不能在后周还是终宋一朝,禁军都是中坚力量。 “他自己也知道经大峡谷一战后,禁军的脊梁骨被打断了,再也不是原来那般敢战敢拼,不问敌人有多凶猛,只知一心勇往直前的敢战之师了。”柴荣冷笑了起来,“那时的禁军已然出现了畏战之心,这就好比一个人身上的出现腐rou,如果不及时将之去除,只会影响到躯体上更多的地方。 “当时我便告诉过赵匡胤,可是他认为禁军乃是他亲自一手训练,舍不得对之下狠手整治。你再看看好如今的禁军成了那般模样?竟然敢威胁朕,朕从不曾亏欠他们半分,可他们倒好,却是觉得师疲兵惫,和朕讲起条件来了。 “你觉得这样一支军队还算得上是精锐之师吗?军队要的是绝对的服从,然而你再看看眼下禁军所做所为。可他赵匡胤倒好,非但不约束,反而为之说情找理由,这是一个为帅者该做的吗?便是一个为将者也不会如此做。 “昔日我曾对他说,癣疥不除,终成大患。想不到今日一语成偈,当真是又可笑又可悲,可笑他还是觉得他的禁军有救之处,可悲的却是他想用朕的‘椎子营’补充其中。” 柴宗训心中猛地一跳,因为柴荣又提到了“椎子营”,眼睛他对于这个神秘部队充满了兴趣。 “现在的禁军人越来越多,可那又如何?在我看来,没有敢战之心,没有必死的斗志,便是他们身体再强壮,武技再好,说到底不过是稍强壮的绵羊而已。这样的军队不要说二十万,便是三十万、四十万……一百万,在朕看来亦是无用之极。” “禁军却是赵匡胤手中的底牌,是他奈以生存的基础,当然他舍不得轻易放弃,也舍不得对之轻易动手。”柴宗训忍不住插了一句。 “也许你说得对吧?有时候事情就是这样,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一开始的时候你下不了决心,后面你就更舍不得对之动手。若非是禁军不堪大用,我又如何会创建‘椎子营’……”柴荣又一次主动提到了“椎子营”。 柴荣也觉得老在柴宗训面前说到“椎子营”似有不妥,当下住口没有继续往下面说,场面有些尴尬。 “你觉得赵匡会答应我最后向他的请求么?”冷了一会儿,柴荣又开台向柴宗训询问道。柴宗训这才想起柴荣先前请求过赵匡胤:如果他的身体不能支撑到与辽国之战结束,在辽国没有打算发动大战的提前下,一定要铁了心的带着禁军收回“燕云十主州”。 柴宗训又不是赵匡胤肚里的蛔虫,又如何知道他心里会怎么想?柴宗训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不会!他一定不会!”柴荣却是说出了他的答案,“一个惜身之人,如何都舍不得拿出手中的全部力量与敌一搏的。”柴宗训不太明白柴荣话里的意思,正待相问柴荣,柴荣又接着说了下去。 “禁军啊禁军!到底还是成某人的私人势力,不再是国之重器。为帅者如此,上行下效,你可以想象这支军队以后会是什么模样? “当然!我不否认为这支军队曾经强大若斯,英勇无畏、大公无私、悍不畏死,你能想象到的好品格都能从他们身上找到。也许他们之中也有充满血性和忠心体国之人,但在大的环境下,他们尽早也会被腐蚀的干干净净。 “都言到‘从奢入简难,由简入奢易’,真让人怀念啊,当初那支铁血雄狮。”柴荣犹疑了一会儿,“到底是什么原因能让一支铁血雄狮在短短的几年时间内便堕落至此,赵匡胤啊赵匡胤,有时候我也在好奇,你究竟能带着这支禁军走多远? “周身都是病是痛,你却是舍不得对之下手一刀,有时候我真的也不该知道说你是宅心仁厚,还是妇人之仁的好。” 柴宗训大概也是知道所谓禁军后来是怎么样的,不论是发生灾荒年生,还是有人聚众起义。赵宋的历代皇帝都能祭出一张王牌来,那便是“招安”,当然所有人都不可全部都招到禁军之中,除禁军之外,似乎还有一支叫花子般模样的部队,那便是“厢军”。 赵宋后来军队发展到如何模样?除了边关经年与异族作战的少数部队还有一定战斗力之外,却是兵怯懦,将怯战,便是随便一支几十人规模的强盗队伍,也能吓得一城的将兵不敢开战应敌,也不至于后来有《水浒传》的故事。赵宋禁军武备荒废到什么地步?或许真的只有清末八旗与之一比。 造成这样就主要的原因,在柴宗训看来,主要还是文武不对等的原因。终宋一朝,皆以当兵为耻,试想这样情况下,又有多少在人真正想参军的?而宋军之中又多招募流民、地痞之人充数,可以想想这样的军队战斗力又会有多高?
当然!北宋几个将门之中,还是不得不说还是有些有打战的好手,他们的部曲也算得上是真正的精锐之师。 扯得有些远了,言归正传。柴荣沉默了半天,又冒出了一句来,叫柴宗训始料不及,“绝对不能将大周江山交到赵匡胤的手上。”这是柴荣亲自下的结论,“待此役结束之后,为父当回来为亲自策划一切。” 虽然只只短短的两句话,却是叫柴宗训心潮澎湃,如果柴荣旗帜鲜明的站在了他一边,他又还有什么好怕的? 可是还没来得及得意多久,柴宗训马上想到了另一个严重的问题?那便是柴荣说的是“此役结束之后”,如果柴宗训没有记错的话,柴荣在此役中一病不起,过不了多久就去世了,真的等到那个时候还来得及吗? 柴宗训张了张嘴,终究还没有说出来。不过想到先前所想的欲助柴荣收回“燕云十六州”,此事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不说的。 “父皇!此次孩儿想随父皇出征?”听过柴宗训此话,柴荣大为意外,回过头看了柴宗训半天,才问道:“为什么想随为父出征?我告诉你战场之上并不想你想象的那般那玩,刀光剑影,血雨腥风,却是随时随地都会丢命的地方,你自己千万想好了。 “最好给我一个合适的理由,如果你连我都无法说服,更不用说你二娘那边了,我知道她肯定不会答应的。” 柴宗训左右望了望,终于在地图右下方找到了笔墨纸砚,立刻走到旁边,拾起纸笔,又将让笔饱吸酣墨,这才重新回到柴荣身边。柴荣也好奇量着柴宗训,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似乎想看看他到底要干什么。 柴宗训将宣纸摊开后,凝思了片刻,就连沾满酣墨的笔何时滴落了一滴墨到宣纸之上都没发现。 片刻之后,柴宗训眉间似显舒缓之色,低头看到到那宣纸之上一滴墨虽有些意外,却直接从此处着手,但见他下笔如神般,龙游蛇走。不过多时却是写下两行大字,不得不说柴宗训的毛笔字还是有些基础,特别是写的是大字的情况下。 “男儿挽当满如月,收取燕云十六州。”柴荣轻轻的念道。念完这句诗之后,柴荣转头看向柴宗训。 柴宗训亦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柴荣,他想要表达的一切,都尽在这十四字中,不需再多说什么。父子相视而笑,柴荣连道了三他“好”字,一切尽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