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弘佛之途
此时的柴宗训看来仿佛带着一股王者之气,给一种盛气凌人之感。让文益真正觉得害怕并不柴宗训或是柴荣,而是柴宗训那番言语真正的切中了要害。 佛门在大周的铩羽似乎并不需要多说明什么了,可真正让文益担心的却是南唐。李煜之父李璟在位之时,其实佛门与不南唐之间已是多有龌龊,只是因为有后周这个强敌在侧,加之李璟也是不算昏君,知道以大局为重,所以佛门和南唐当政者之间才看起来一团和气,所有矛盾都被掩盖了。 可李璟死后,李煜继位后矛盾就逐渐突显了起来。尽管文益知道李煜并明君之才,但李煜新继位,却想在人前表现出一幅明君来的样子。 对于后击这个强敌,李煜还没狂妄到那个地步,于是便将主意打到了佛门之上,使得南唐和佛门之间嫌隙渐渐暴露出来。以前文益一直认为这不过是暂时矛盾,一旦等李煜明白后周才是他真正的敌人,而佛门则是是南唐助力,这样的矛盾自然会化解于无形。 但听过柴宗训之言,文益才知道这样的矛盾根本无法化解,隐藏得越久,暴发的时候便会如火山喷发一般,引发地动山摇。 这也是为何文益会北上后周的最大的原因,若是南唐与佛门决裂,走到一发一不可发拾的地步,文益也想为佛门多留一条后路。况且!文益也十分清楚:南唐绝对不会是后周的对手,这一点几年之前的一战已然证明了。 看到文益面如死灰的样子,柴宗训知道自己的话说得有些过了头,又是惹得这老和尚一怒而去那便是弄巧成拙了。 “大师!请恕小子直言,大师比弘扬佛法之心让小可敬佩无比,只是……”文益抬起头看向柴宗训,“只师小子觉得大师所用的方法错了。” “此话何解?”文益问将道。“在大师看来,让越来越多人信奉佛法,让越来越多人拜入比丘门下,或建更多的寺庙,那便证明佛法大行其世,这点看在晚辈看来却是大错特错。”柴宗训之言让文益大惑不解。 “大师在这乱世之中,可以凭借佛门的优势让更多的拜入佛门之下,可这又能代表什么?在小子看来除了白白消耗你们佛门数百年集攒的力量外,其实于弘扬佛法丝毫无益。”柴宗训说到这里,文益连忙说道:“还请太子继续说下去。” “大部分选择拜入佛门,并不是他们真正的的信奉佛法,而是想在这乱世之中苟延残喘,保全性命罢了,更多的则是为了一口吃的,能活命而已。”柴宗训笑着问文益道:“大师!不知道在下说得对不对?” 虽然文益不想承认柴宗训之言,但这的确是眼下的佛门大部份人的现状。表面看上去佛门弟子无数,声势宏大,其实只有文益自己心里清楚,这里面鱼龙混杂,真心信佛的不过小部分人而已。“那敢问太子,真正弘法之途何在?”文益向柴宗训行了一礼,认真请教道:“还请太子为贫僧指点迷津。” “其实早在大唐之初的时候,有一位大师已经这么做过了。”柴宗训缓缓而言道:“大唐建立之初,虽然战乱已少,但天下初安,却是心人未定之时。有位大师不畏艰险,排除万难,不惜经历九九八十一难……” 文益眼睛一亮,打断道:“太子说可是大唐之初前往西天求取真经的玄奘大师?其远赴天竺,以大恒心大毅力求取真经,的确是我辈楷模。” 也幸亏文益打断了柴宗训,若是再让柴宗训继续说下去,连九九八十一难都说到了,保不准还会扯出孙悟空、猪八戒,三打白骨精什么的。 “大师说得不错,在小可看来真正的佛法乃是使人内心安定,传给人们真、善、美。而非是用多少人拜入佛门或修建多少寺院来衡量。”柴宗训长长的叹过一句,“大师难道不曾闻?‘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南朝梁武帝在世之时,又曾兴修过多少寺院,而如今留下的又有多少?不过徒惹人笑话和引人感叹罢了。小可再说一句不好听的!大师你大世之时,或者还能维持如今的局面,可待大师圆寂之后,又能保证什么?” “阿弥陀佛。”文益道了声佛道后,说道:“太子当真是字字珠玑,一语点醒梦中人,看来的确是贫僧太过着相,走错了路。贫僧的做法的确于弘法无益,非但不能让我佛之法深入人心,更是让心中多了一层孽障。善哉!善哉!” “大师能大彻大悟,当真是可喜可贺。”柴宗训见文益似乎想通了,心中也是暗暗松了一口,“其实真正想要弘扬佛法,并不在于弟子或寺院的多寡,而是在于大师要真正的找对人,达摩远渡重洋来到中土,所传也不过区区慧能、道育、僧副和昙林等聊聊数人而已,但佛法经慧能等人精修再传,如今可谓枝繁叶茂。 “由此可见!佛法弘扬更在于传对人才行,就像大师先前所说的‘有缘之人’,若所传非人,亦是枉然,说不定于弘扬佛法无益,更会祸乱人间。” “今日听太子之言,胜贫僧苦读十年经书。”文益再次向柴宗训行了一礼。柴宗训笑道:“大师言重了!”眼看柴过训和文益越说越投机,一旁的甲九顿感无趣起来,他还是喜欢先前和柴宗训一起让文益这个老和尚难堪。 “那太子对于我佛门……”文益趁此良机,再次询问起柴宗训对佛门态度起来。柴宗笑着答道:“无论是佛、道,若是不危及大周江山,能在世间传导至善的力量,柴宗训欢迎还来不及,又岂有反对之理?真、善、美皆乃人间最宝贵的东西,佛法所宣扬的‘善有善报,恶有恶报’,难道不是这样吗?”
文益顿时也笑了起来,他发现这个大周太子实在太会说话了,如果柴宗训不是大周太子的话,文益甚至都想把他收为弟子了。 在文益笑得嘴都合不拢的时候,突然想到眼下大周的还是柴荣作主,而不是面前的柴宗训,又连忙问道:“敢问太子。陛下对我佛门……”文益的意思柴宗训太再不禁不过了,不待他继续问下去,柴宗训一口截过道:“我的意思就是我父皇的意思,难道大师还不明白吗?我大周对于佛门并无恶意,当然前提是佛门不会危及我大周江山。” “不会!不会!”文益连忙说道:“我也是今日才明白是自己的弘扬佛法的方法用错了,所以才会引得后周皇帝的误会,贫僧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哼!”甲九冷哼过一声,他实在想不到想文益这样的誉满天下的道德高僧,在柴宗训面前居然也有这般“小人”表现,甲九有些看不起文益。文益哪里还顾得上甲九的感受,若是能让佛门在后周延续下去,他便是表现得再“小人”一些也是心甘情愿。 “大师!小子今日虽未能饮得‘大相国寺’的井水,便与大师一番畅聊,也足以慰平生。小可该回去了,若是再不回去的话,只怕二娘要担心了。”柴宗训见事情也谈得差不多,打算提出告辞了。 “难道说先前那位是……”柴宗训点了点头,文益现在哪里还不相信柴宗训的诚意,可又念及一事,“太子殿下!请恕老纳多嘴多问一句,初见太子之时,贫僧有眼不识泰山对太子出动,可贫僧观太子似乎修习过内家心法。虽然太子所习不是我佛门心法,可贫僧自问眼光不差,若非是太子修习的时日太短,此心法也定不在我佛门心法之之下。”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柴宗训故意卖起了关子。 “难道说……”文益很快就猜到了这是道家心法。“大师知道则可!不必说出来。”见文益误会,柴宗训乐得占便宜,心中更是巴不得文益认为自己背后站的是道家。 “看来道家到底比我佛门棋高一招啊!”文益感叹道:“太子小小年纪,但行事已见王者风范,道家更是不惜以镇派之宝《先天无极图》相送,我相比之下我佛门却是显得太缺少诚意了。太子且放心,我尽快……不!我明天就返回南唐,劝说佛门不再支持南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