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弑父
重姒瞥了眼,抚了抚自己睡了一夜的有些凌乱的发型,直到应规夏走到门口时,把握着语气淡淡开口说道:“路上小心。” 刚走到门口的身影愣了愣,眼角流露出一丝笑意“嗯。” 应规夏刚走不久,许持言便就来了,见屋里只有重姒一人,正要跨进来的步子一顿,迟疑片刻,复又跨了过去,略一行礼:“叨扰了。” “许公子客气了,请坐吧。”重姒淡淡开口。 许持言顺着坐下,举止优雅:“本不该这般叨扰,奈何在下离家太久,姑娘又是从外出而来,对于家中实是太过想念,是以不请自来。” “许公子过滤了,但不知公子是哪里人士?也不知箜是否能帮得上忙。” “将陵许家。” 果然是将陵许家,心下一笑,面上重姒却皱起眉来,眼神间略有躲闪。 见重姒这副样子,许持言知道,她定是知道家中状况的,可重姒这般模样,令许持言心头顿时一紧,莫不是出了什么状况! “许家自是一切都好的,只是……只是……” 犹豫许久,重姒终是一咬牙说道:“只是大夫人因失了……爱子,一夜之间长病不起,三个月前,许家发布帖子,遍寻天下名医。” “夫人状况……怕是……怕是堪忧。” 许持言心下一咯噔,身子立时僵硬了,默默无言的站了起来,原本总是挂着的温柔笑意也僵在了脸上,不过一瞬间,整个人都好似变了,变得颓废不堪。 将眼前一切尽收眼底,许持言原本就是家中独子,从小又是父慈子孝,母亲又是爱子如命的性格,现如今这一副失魂落魄的神色,倒也应该。 将早就准备好的话说出:“许公子不用着急,我……有法子可以离开这里的。” “到时后许夫人一见到你,便就什么病都一定没了。” 许持言听见重姒话后顿了许久,良久他才开口问道:“当真?” “自然是真的,只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是什么?” 一室静谧中,重姒只淡淡看着他,半晌,才施施然朝他笑了笑,语气愈发的温润柔和:“若我说,我要将陵许家,你可答应?” 许持言皱起了眉,眼光闪烁,沉吟道:“将陵永不涉及朝政。” 重姒撇撇嘴,自是明白许持言的想法,不过就是社稷重于孝,重于慈,重于生罢了,自言自语道:“既如此,那只有毁了将陵许家了。” 许持言抬首与她对视,良久,嘴角扯起笑意:“姑娘这个玩笑当真夸张,先不说姑娘现如今身陷囹圄,单就我将陵许家世代为官,功居首位乃是党朝元老,更何况我父亲功高志伟震慑其余三国,莫不敢侵。” 重姒嘴角笑意加深,侧头看了许持言一眼,抬起手支着自己的额头缓缓说道:“那不成,你当真以为,我是误入了这里的。” 良久,听许持言低声道:“如能出去,我便应了这笔交易。” 重姒想了想,面上不动声色漠然道:“也好。” 两人相对而坐,谁都没有再出声,许持言自是无言以对,重姒却是想试试这许家大公子的城府,故而都没怎的出声。 默然许久,重姒开口道:“带我出去看看吧。” 见许持言犹疑的看向她,重姒又接着道:“我眼睛已经好了。” 许持言眼底异色一闪而过,却也不再过多言语,起身引路,走在了重姒的前面。 见许持言走在前面,步伐间却并不是他往日的做派,而是依着女子的速度,缓慢而行,迁就着她,果然是一副好性子,因着刚刚的谈话,气氛有些拘谨尴尬,重姒瞧了眼许持言,看他依旧沉默,过犹不及的道理她不会不懂,于是温顺道:“即是交易,公子却也大可放心,箜并绝非大jian大恶之人,自不会让将陵毁于一旦的,公子可愿相信箜?” 许持言闻言一顿,这个问题……他站着不在前行,许久重视笑了笑,接着重姒的话道:“将陵若是被用于大jian大恶之事,还不如毁于一旦。” 乡间的道路上凉风习习,重姒被吹得微微抖了抖,许持言不在多话,脚步却不易察觉的移了几许,正好将将挡在重姒的身前,替她将风挡去。 重姒自是注意到了这小小的细节,也不戳破,隐隐闻到梨香,开口道:“听小梨说,这里有片梨园,可否带我去看看。” 重姒说出这句话,确是带了些自虐的倾向的。 一路被许持言领着到了梨园,眼前的情景与记忆中的梨园相似却又不尽相同,折了一只梨花拿在手中,闭上眼睛凑近闻了闻,淡然脱俗。 “箜jiejie!” 不期然听见的声音,小梨喜出望外的看着重姒,进而又带上了微微心虚:“昨儿个我不是故意没来的,都是爷爷不好,他非让我给他将药园子打理一遍。” 嘟囔着嘴絮絮叨叨的将两手撑大,画了个大大的圆圈,又开始说着:“那药园子那么大,药草有多,我整整打理了一天还没搞定呢!” 宠溺的揉了揉小女孩的头发:“定是你太过顽皮,族长才会罚你的。” “才没有……”狡辩的说着没有,可声音却弱了下去。 眼珠子咕噜噜的转了转,心虚的将话题转移,随手采了支梨花,本想讨好的给重姒带上,却因为身高不够,怎么努力蹦都不行,只好转头讨好的冲着重姒笑了笑:“箜jiejie,我给你带花花,你就别生气了嘛。” 身体不自觉的僵了僵,弯下腰让小女孩替她把花戴上。 一张艳丽的脸不期然的映入脑海,彼时年少亦是这般光景,曾经,她的师妹,每次都是这般,只要她略一生气,便就喜欢折了梨花来赔罪,等她气好了,复又继续作死,也不知她哪来的那么多的精力,成日里净是干些损人不利己的事。 得亏长了副好皮囊,那张脸一可怜巴巴起来,任谁也都狠不下心了,性子又是个混不要脸的人物,自己还好意思总是说什么——等长大了,自己肯定是个人见人爱的尤物。 “箜jiejie你觉得这样好看吗?” 重姒转过头,嘴角紧紧的抿着,只木木的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未等小女孩再说些什么,掩饰的咳了咳,身子靠向了近旁的梨树:“许公子,我略有些不适,可否劳烦你送我回去?” 看出重姒仿佛在顷刻间就变了的模样,脸上神色不明,点了点头,上去扶助重姒,将右手敷上重姒背心,真气缓缓注入她的体内:“小梨,你先回去吧,我陪你箜jiejie回去。”
“那哥哥要照顾好箜jiejie哦!” 拿着手里的梨花,任许持言扶着她一路回去,神思又徘徊了回去,那日傍晚,她和承欢从山上回去,两人一前一后,承欢在后面唧唧喳喳得说个不停:“师姐!你太过分了!竟然不等我就自己走了!今天可是我的生日啊!” “……” “师姐!你倒是吱一声也好啊!” “吱。” “……” 被重姒给噎了一下,承欢愈发哀怨的说道:“师姐!” 于是,一路上重姒的耳朵都没能清静片刻。 承欢再次深深的刷新了重姒对她的认识。 “我去见师傅了,师妹可要同去?”回到府中,重姒终于开口。 “不了!不了!我还有事!先走了”立时承欢一溜烟的跑了个没影,她今天的功课可还没有完成呢!这会去见师傅就是一顿批,自找死路。 可她却不知道,那是她最后一次,见到师傅的——机会。 重姒并未如她所说立刻去见师傅,反而在原地踌躇了许久,终还是踏步去了书房。 果然,季僚墨还在书房处理日常的事物。 季僚墨抬头见是重姒,立时将手中的事物放下,吩咐了重姒坐下歇息,一手便把上了重姒的脉搏,细细探了许久,问道:“今儿和承欢出去了那么久,可有累着?” “师妹很有分寸,不曾受累。”看了看季僚墨,他今日脸色红的有些不正常,反手摸上季僚墨的脉搏,细细一探,果然——这人已经发烧了。 “师傅,得了风寒,怎么不吃药,还在这核算账目。” 季僚墨诺诺半晌,小心翼翼四的看了看重姒,才支吾着说道:“要太贵了,为师舍不得” ……师傅你明明家财万贯好不好,而且一剂风寒药顶多也就几百纹,连一两都不到,哪里贵了。 “那怎么不拿毛巾敷一敷。” “……那炭烧把水热,也是废碳钱的。” “……” “咳、咳、咳”重姒被他气得一时喘不过气,咳了出啦。 “姒姒,这好好的怎么咳了起来,季伯,去给小姐煮碗燕窝羹,补补气血。”季伯立时便退下去了厨房,诺大的书房一时只剩了重姒和季僚墨。 看着季僚墨许久,眼光微不可查的闪烁几许,重姒缓缓起身,到桌前拿起茶壶,缓缓的倒了杯水,转身在季僚墨看不见的地方快速的化功散投入其中。 极其自然的走到季僚墨面前,顺手将茶递给了他。 季僚墨顺其自然的接过,没有丝毫犹豫的喝了口茶水,道:“若是累了就早些……噗。” 鲜红的血液溅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