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逼真的梦

    肖毅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在梦里他走了大半生，醒来却发现自己还是趴在网吧的电脑桌旁，显示器依旧闪烁着。网吧里空无一人，大门也关上了，应该是网吧的老板健哥看他在睡觉没打招呼就走了。

    又是一个通宵，肖毅揉揉自己发酸的眼睛，靠着椅子上，点燃一支香烟，看着屏幕里的聊天室发呆。QICQ聊天室的人都走光了，肖毅往上一条条翻看着聊天记录。讯腾聊天室管理的巨头之一火山鹤，慷慨激昂的规划着讯腾社区的未来，如何利用外设产品盈利，并与讯腾公司合作如何如何，一帮聊天室管理员也热情如火和火山鹤响应着话题。

    这是1999年，肖毅，粤省银沙市人，二十岁整。1999年，是中国网络刚开始流行的一年，得益于沿海地区的开放，银沙市的网络建设走在了全国的前列。比较出名的就是银沙市的碧海聊天室，讯腾聊天室未出现时，碧海聊天室可算是当时全国最大的聊天社区之一。肖毅中专毕业后，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工作，经过朋友介绍，来到这家叫网域的小网吧当网管。

    1999年的时候，网吧还是个稀罕的事物，银沙市全市也没多少家。网域的网吧老板健哥本来就做技术出身，网吧也只是好玩才开的，更多时候，是健哥呼朋唤友，一起在网吧打罗马或是三角洲部队，晚上基本不对外营业。也正是因为这样，肖毅在健哥的带动下，短短一两个月时间就从一个对电脑一窍不通的白痴，变成了一个略懂技术的网络达人。

    肖毅和火山鹤认识是一个偶然，本来肖毅之前一直挂在本地碧海聊天室，后来有段时间碧海聊天室总被攻击，无聊之下发现QICQ也有聊天室，于是肖毅转移了阵地，长挂QICQ聊天室，但却很少说话。某一天，一言不发挂机的肖毅，被某聊天室的op踢出了房间，肖毅一怒之下去到讯腾社区BBS投诉，引出了火山鹤。一来二去之后，两人反到成了朋友。

    火山鹤，深圳人，在某国企常驻乌拉圭工作。通过他，肖毅很快结识了一帮在讯腾社区比较活跃的网友。九九年的网络气氛非常好，网友们更多是因为志同道合而走到一起，通过火山鹤的帮助，肖毅也在QICQ聊天室申请了一个固定聊天室，自己当了上了聊管。

    QICQ聊管分为三个等级：SOP-COP-OP，其中，SOP权限最大，可管理QICQ所有的聊天室，COP次之，可管理某一个分类，OP是最底层的聊天室管理员，只能管理自己的聊天室。QICQ的SOP明面上有两位，分别是讯腾公司内部员工绿茶，真名覃朋诚，毕业于蜀川石油大学，一毕业便入职讯腾，算是讯腾元老员工之一。另一位是JACK，刘骥铠，据说与讯腾创始团队有说明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不是讯腾公司内部人员，但却权限甚高，在TC有一定的建议权。至于COP，几位都是汕潮人，有鹰少，JOKEY等等。

    火山鹤自身也只是OP，但因他与JACK关系比较好，所以在一众OP之中，隐约有超然的地位，而且火山鹤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他一直想整合聊天社区诸多OP，做一些讯腾的周边产品，从中分一杯羹。无他，99年最火的应用只有QICQ。

    本来昨晚火山鹤又组织OP们开会，探讨如何与讯腾公司谈授权等问题，结果肖毅熬夜太多，趴在桌子上一觉睡到大天亮。期间他梦到火山鹤计划失败，最终黯然离开讯腾社区，他一手组织成立的网友俱乐部就此烟消云散；又梦到他自己买的一注随机彩票仅与一等奖差了两个数字，其中一个数字是他的生日12号，随机打成13；一个是30号，随机打成31号，让他懊悔不已。又梦到若干月后，讯腾拿到了idc的第一笔投资，用户扩张飞快，几年后，讯腾上市；再几年后，式微的新浪推出了一个叫微博的产品，风靡互联网，一下挽回了江河日下的新浪；再之后，手机发展的飞快，除了能照相听音乐还能上网，讯腾又开发出了一个叫微信的产品，一时风头无双……

    梦里，还有一个叫马昀的大牛，打造了一个庞大的电商帝国，购物只需要在手机或电脑上cao作……

    在梦里，肖毅外出工作、结婚生子，平平淡淡，这一生，几乎在梦里走了一大半，结果醒来才过去了几个小时而已。肖毅自嘲的笑了笑，这还真是黄粱梦一场啊。

    肖毅掐灭烟，揉了下自己发麻的手臂，关掉聊天室窗口站起来，深呼吸，摇摇头，努力的迫使自己不在想那个逼真而荒谬的梦。长长的伸个懒腰，肖毅向卫生间走去。洗脸、刷牙都在网吧的小卫生间解决。洗漱完毕后，肖毅拿起扫把开始打扫卫生，倒掉电脑桌上的烟灰缸，抹干净桌子，关掉所有没关闭的显示器，这一切肖毅都做的很娴熟。一切忙完后，肖毅才打开网吧的卷闸门，呼吸了两口新鲜空气，才感觉自己有了点精神。白天肖毅是不用上班的，他只负责晚上，晚六点到早六点，十二个小时。早上六点健哥的女朋友会过来接班，晚上在网吧上班其实特别清闲，每到十二点，健哥就开始赶网吧的客人走，因为他要招待自己的朋友打游戏。每天上半夜的营业款基本都已经被健哥结算走，所以肖毅只需要把卫生打扫一下，其余时间，如不客满，就上上网，泡在聊天室里面，浏览着一些技术论坛，比如天高任鸟飞，小鹰之家等。

    所谓的技术，只是一些初级的黑客教程。99年的5月8号发生了一件震惊世界的大事，美国的导弹轰炸了华夏国驻塞尔维亚国领事馆。一时间举国震惊，网络上大大小小的黑客组织开始用自己的方式向美国发起网络进攻。肖毅作为一个网络爱好者以及愤青，自然不会放过这样凑热闹的机会。可惜，网域网吧的169拨号网络下行速率只有10多K，实在满足不了发动网络攻击的要求，所以肖毅只能关注一些BBS里面的动态，与全体黑客们荣辱与共。

    看着BBS上的一些贴图，肖毅猛然又想起了自己的梦，梦里在2000年的时候，也发生了一场大规模的黑客大战，对手是倭国，华夏国与倭国是世仇，那场黑客大战一直持续到2000年年底。当时华夏国一位叫孤独九剑的黑客发布了一款IP轰炸机，并对软件做了限制，只能攻击倭国的IP段。此神器一出，华夏所有网民都参与了进去，最后以华夏国大获全胜收场。

    之后梦里的2001年4月发生了一件不亚于大使馆被轰炸事件的大事件，美国侦察机在华夏国琼岛省附近海域上空侦查，华夏国飞行员王维奉命拦截，结果与美国侦察机发生碰撞，导致飞机坠毁牺牲。以这件事为导火索，华美黑客再起冲突，冲突到最后，以各自国家层面号召结束才平息了这场黑客大战。毕竟华夏国的网络基础与美国不在一个等级上，应用与发展是华夏国的硬伤。

    “TMD，好像是真事一样……”肖毅摇摇头，自言自语的嘟囔了一声。看来上夜班对睡眠的影响真的很大，这么荒谬的梦也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