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张丹功
张晓瑛紧紧的抱着张夫人，她浑身不断的轻微抖动，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似乎拼命的想从那场噩梦当中挣扎出来。 这噩梦实在太逼真，太恐怖了。在自己家族里面，她的父亲是最受祖父冷落的那一房，因为父亲的缘故，她在张氏家族第三代中也同样受人冷落，地位甚至比不上家族中一些地位高些的佣人。 同样的第三代族人，别人可以在族学中受到专人教育，而她却没有这个资格，想要学到知识，只能跑到城里祖父资助创办的育善堂读书。 别的兄弟姐妹出门时或多或少都有佣人跟着，还有家族中养的护卫保护，而她呢，只能始终一个人。 每当她自己一个人孤单单的走在回家的路上时，她都能感觉到土著人看她时的那种yin邪兽性的目光。幸好，幸好育善堂内还有不少追求他的男生，每天都有人送她回家，这才一直没有出现什么问题。 可现在，育善堂也被土著禽兽们给冲击了。张晓瑛还清晰的记得，当大量手持武器的土著冲进学堂时，他们的脸是那么的狰狞。那么多人受伤，那么多人死去，那么多的鲜血，那么多身边女孩子被强拖走的惨叫悲呼…… 如果不是一个仰慕他的青年拼死把他压在身下，让她躲过了一劫，如果不是一群陌生的华人突然出现打跑了土著，恐怕……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张晓瑛想也不敢想，也不愿意去想…… 张晓瑛都不知道是什么力量支持着她一路跑回家。他不愿意，甚至是不敢回忆当初发生的那一幕…… 女孩子这辈子那受过这样的委屈，加上后怕，眼泪顿始终在眼眶里面打转。现在，她只愿永远的躲在母亲的怀里，因为她觉得只有母亲的怀抱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晓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育善堂怎么了？”张丹功在一旁急的团团转，他不断的问女儿，可是张晓瑛始终不说话，把头埋在张夫人的怀里，眼泪哗啦啦的就从大眼睛里面淌下来。 张夫人见女儿浑身沾满了血，还以为她身上受了伤，连忙查看一番，直到确认她身上粘的是别人的血，这才松了一口气。看到女人受惊后可怜的样子，张夫人既是担心又是害怕，赶紧搂着女儿坐了下来，母女两个一块儿开哭。 半晌张夫人才轻轻拍打着张晓瑛的后背安慰她：“乖女儿，别怕，没事儿了，没事儿了……到家一切就安全了。” 一边安慰女儿，张夫人一边使劲的冲丈夫眨眼，让他不要逼问女儿。 等安慰的差不多了，张晓瑛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之后，张夫人才柔声的问：“乖女儿，究竟怎么啦？跟mama说说。有爸爸mama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张晓瑛慢慢的做着深呼吸，脑海中浮现着一块块恍惚中的记忆碎片，渐渐地，她脑中恐怖的记忆开始重合起来…… 听着女儿的叙述，张丹功夫妇也是紧张后怕不已，差一点，差一点就再也见不到自己最宝贵的女儿了。 “这帮该死的野人……”张丹功恨恨的骂着。 张夫人也是紧张的张大了嘴，一只手不断的拍着丰满挺拔的胸口：“上帝啊，这些应该被诅咒的土著暴徒……上帝啊，这真是地狱的场景……上帝啊，多亏了那些勇敢的人……上帝保佑，我的宝贝女儿没有事……” 详细的把经过讲完后，张晓瑛紧张的握着父亲的手：“爸爸，快救救育善堂的同学们吧，他们都被荷兰人带走了，一定要把他们救出来，如果晚了，恐怕就……” 面对女儿的请求，张丹功除了苦笑还是苦笑。他安慰道：“乖女儿没事就好，相信他们也会没事的……” 察觉到父亲眼中的为难，张晓瑛其实知道这件事父亲也是爱莫能助。她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坚定的道：“我去找爷爷！只要他肯出面，没有办不成的事！” 张丹功哀声叹道：“可是，可是……你爷爷他不会见你的，就算是我，也很少有机会能见他……” 张丹功此言不假，虽然张丹功是张士壁的亲生儿子，不过毕竟不是正房所生。若是张士壁子嗣不多也就罢了。可他这样的身份，财势，光是有有名分的妻妾就有十多个，算上那些没名没分，通房丫鬟之类的，怕是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 张丹功的母亲就是张家的一个普通丫鬟，而张丹功的出生，也不过是张士壁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上了错误的女人，最后衍生出来的错误的产物而已。 张士壁有二十几个儿子，家族的生意还是那么的繁忙，别说是他这样不受待见的儿子了，就算是正房所出的嫡子，每日与张士壁相处的时间也不见得有多长时间。 一个不受待见的儿子，生的女儿自然更不受待见了。说句实在话，如果不是张晓瑛曾经差一点一把火把张家祠堂点着，差一点就闯出大祸的话，恐怕张士壁还早就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孙女呢。毕竟，老人家儿女都有几十个，孙子辈的就别提有多少了。 除了那些颇受他喜爱的孙子，他还真不能把自己所有的孙子孙女全记住。 连张丹功相见张士壁都难，更何况一向不受张士壁喜爱的张晓瑛了？ 看到女儿焦虑的样子，张丹功何尝不是心疼不已。自己的女儿自己知道，张晓瑛从小脾气就倔，属于那种不撞南山不回头的人。一旦她心里拿定了主意，哪怕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自己要是不帮她，说不定她还会做出什么让人头疼的事来。 张丹功想到这儿，咬着嘴唇转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张夫人始终紧紧的搂着张晓瑛，看着自己平时古灵精怪，现在可怜兮兮地女儿。爱怜的亲了亲她的额头：“亲爱的，快休息吧，你爸爸会帮你的，我们这个时候，只需要祈祷上帝，祈祷你的那些同学们平安……” “不，mama，那些荷兰人才是最坏的，如果晚了，恐怕他们就……”说着，张丹瑛呜呜的又哭了起来。 张夫人手忙脚乱的帮女儿擦着眼泪。张丹功却一跺脚，犹豫了半天终于下了决心。 “晓瑛，你先好好的休息，这件事就算你爷爷不出面也不要紧，还有爸爸在呢。爸爸一定帮你！” 见父亲说的认真，张丹彤终于安心了。她一路从城里跑回来，体力早就透支了，加上先前的那番惊吓，回来后的哭诉，精神也是消耗的差不多了。现在心事已了，人在张夫人的安慰下，眼皮越来越重，不多时便在张夫人怀里睡着了。 张丹功看了熟睡中的女儿一眼，又看了看座钟，才刚刚入夜，只有七点多，暗讨：“现在时间不算晚，抓紧时间联系一下雅加达的几个华社，反正出事的都是华人，那些华社也不能不管，大家集中起来跟荷兰殖民当局交涉一下，再出点血，想必把育善堂的师生捞出来还是有把握的。” “你帮女儿换身衣服，在把她身上的血擦一擦，小心点，别把她惊醒了。我这就出去联系一些人，可能回来的晚一点。”一边说着，张丹功顾不得换下睡衣，直接披了身外套就往外走。 “小心些，实在不行……就去找父亲大人吧！”张夫人看着一只脚已经踏出房门的丈夫，眼睛里说不出的担忧。 张丹功停了一下，回头冲妻子笑了笑：“没事，放心吧，要是真的不行，我会求父亲出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