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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她(六千大更)

    小村起火了。

    这被襄州大将军赵阔派遣无数高手保护的司马小村被一把火烧地再无声息。

    夜半三更,雄雄火光绵延弥漫在天地之中,仅仅一晚时光,这座栖息数十年之久的小村再也不复存在。

    身后火光一片,但身前夏离三人早已离村一同朝前走着。

    突然间,芽儿心中一阵难受,好似预料到了什么,猛然转头。

    黑烟从他生活地再熟悉不过的家乡连绵升起。

    芽儿看着滚滚黑烟,蹲在地上哗然大哭,好几次都哭昏了过去,都是夏离轻轻地将他抱起,放在怀中。

    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了。

    夏离看着芽儿这么痛苦的脸色,心中也是难受至极。

    白发刀客在一旁闭目休憩,但偶尔还是会睁眼看看这个年幼的孩子。

    芽儿睁开双眼,哭地身体都快要虚脱了,连胆汁都呕了些许出来,夏离有些难受,买下了一处邻近的小民房,亲自熬了些小米粥给芽儿。

    丧亲之痛。

    这样撕心裂肺的疼痛夏离深有体会,而且这还是一个不足十岁的孩子,从出生到现在一步都没有踏出过小村的芽儿,对小村必然是有着无比深厚的依赖和感情。连夏离及冠之年时都难以接受这种离别,更何况只是一个不足十岁的孩子?

    大火将这一片小村烧成了灰烬,但即便如此,夏离还是没有让芽儿回头。

    每一次芽儿哭着喊着要回去,夏离都将芽儿抱住,芽儿已经在他身上抓咬出许多伤痕,夏离还是没有让他回去。夏离不在乎这些浅显的伤口,他只是很心疼这个年幼的孩子,若是再让他知道自己被爷爷当成是夏离的一张底牌又将该如何?

    “姓夏的,你为什么不让我回去?!”

    芽儿带着哭腔撕心裂肺地喊道,白发刀客摇了摇头,夏离脸色沉默。

    沉默了足足两天,芽儿也足足问了两天。

    夏离脸色黯淡,终于选择回答这个问题,夏离心疼道:“芽儿,你爷爷不让你回去,临走时还特意叮嘱我无论如何你都不能回去,这是你爷爷的要求,我只能遵从。”

    芽儿哭地泪水都已流干,赤红干涩的眼眸涣散无神。

    夏离叹息一声,坐在了床边,小声道:“芽儿,你这种感受我能体会得到。”

    芽儿依旧还是无动于衷,两眼木然地看着前方。夏离脸色黯淡,轻声道:

    “曾经我的父母也在一日之间离我而去,我连他们去了哪里我都不知道,只能守着我的王朝等他们回来。”

    说起夏离的爹娘,夏离难得笑了笑,白发刀客睁了睁眼,芽儿抬起头来,看着夏离。

    夏离脸色温柔地揉了揉芽儿的头发,轻声道:“及冠之时,我父母便已经不在了,那些亲近的人好像一夜之间便消失了那般,回不回来也不告诉我。那时候的我真的觉得很绝望,空荡荡的皇宫就我一人,一个男人连晚上睡觉竟然也会害怕。我的父皇和仙人好像有过节,但是具体如何我也不清楚,那时候十万仙军前来讨伐夏王朝,我的王朝人去楼空,我的军队我的子民我的所有全都离开了大夏,只剩下我一个人站在原地,孤独地守着这个摇摇欲坠的王朝。”

    “那一天,我以为自己肯定会死。我也觉得死了也好,反正我很孤独,我也不想再那么孤独下去了。”

    “但想死的时候偏偏不能死,不想死了却差点被人弄死,说起来也是可笑。那一天被十万仙军铁踏夏皇城,差点就要身死道消,不过还来了一位名叫“道老”的仙人,是他出手救了我,再告诉我好好成仙,只有成仙才有资格知道真相。但那时候那位十万仙军幕后推手执意要杀我,强行出手把我打落深渊,筋脉几近全碎。所幸最后还是活了下来,再像个老鼠一样逃来逃去,为了保全一命。我曾经想回过大夏皇都一次,只是那里已经被仙人一指焚毁,整个皇都寸草不生。“

    “那你是不是很难过?”,芽儿问了个很滑稽但却又不滑稽的问题。

    “是很难过啊。”,夏离低头轻声呢喃。

    “可是我还是接受不了爷爷他们离开我的事实。”

    芽儿把头埋在膝盖,眼眶微红,哭了几天已经再也哭不出眼泪,但是一想到那些一起生活了那么久的族人,芽儿的心就很难过,如刀绞那样。

    小孩子表达情绪其实很简单也最直接,哭地死去活来撕心裂肺。

    “芽儿,你爷爷把你交给我,为地就是保你一命,男子汉大丈夫再难过也要朝着前方走,很多事情再也没办法回头了。”

    “而且你爷爷他们一定就是死了?”

    夏离抬起头来,眼神柔和地看着芽儿:“你爷爷一代神算既然算到了一切,那他可能也只是以一种特别的方式隐瞒一些想要隐瞒的人罢了。真相究竟如何,我们到现在还不能说地清楚。”

    哄了许久,夏离口舌都干了,芽儿才累地睡了过去。

    夏离看着熟睡但依旧紧紧锁眉的芽儿,心中有些难受,轻轻地帮他盖上了被子离开了小房。

    院子中,白发刀客坐在连廊一侧,开声问道:“你想如何?”

    夏离明白白发刀客问地是什么。在司马小村的这些天,这位司马家主不停地对他们这三人灌输了夏离便是这一世的春秋大帝这般说法,白发刀客一直抱着观望的态度,无论夏离是不是春秋大帝都好,这小子都是他看中的弟子罢了。即便他是春秋大帝,以后记忆被抹去,重新君临天下跟他也没多大关系。

    夏离是夏离,春秋大帝是春秋大帝,白发刀客一直都是这样认为的。

    一世人便是一世,即便转生记忆恢复,白发刀客也不太相信夏离会被抹去记忆。

    这个小子太坚韧了。

    便像他所说的那般,这小子能够苟活到如今这个地步,无数次中应死的局面都能活下来,他又怎么会这么容易被抹杀?

    白发刀客睁了睁眼,看着夜幕下的挺拔背影。

    夏离也不知道应该去回答这个问题,只能轻声笑道:“走一步看一步吧。虽说这位司马家主坚信我就是春秋大帝,但是我依旧还是不太相信的,自己的命运还是掌控在自己的手中,这是最好的办法。现在的我还是我,还是要修炼,还是要报仇,这就够了。”

    “其他的事情想太多了反而让自己的思绪更加混乱,走的路也会更加坎坷,还不如不想就这样一直往前走,若我真是春秋大帝那就到那一天再说吧。”

    “不过我和春秋大帝还真有一个共同点。”

    夏离笑了笑,白发刀客睁眼,冷笑一声:

    “你想说你们的仇人都是仙人么?”

    “以你现在的微末道行,杀一个接触到夜游的武夫也无比艰难,还说杀仙。春秋大帝十岁天下春秋已无敌手,那个春秋时代远比现在这个天下强,你能做到?”

    夏离啧啧两声,脸色有些惊叹。

    “他是个修道奇才,千年以来无人能出其右,一代江湖总会有一代风流人物,但将这些江湖整合在一起,春秋大帝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

    白发刀客瞥了一眼夏离,沙声道:“真想报仇那就赶紧感悟天地,即便你小子以伏魔数月入观星,但到最后难度会越来越大,若你不能在这一年内踏入夜游,所有的一切都是白费。”

    夏离点了点头,脸色平静。

    在司马小村的这些天,夏离收获的并不是司马家主的信息和芽儿教他的推演之术,从学习这些卜卦推演之术之后,夏离有些明白武道一途并不是单纯的修炼。这便如读书一个道理,读死书死读书并不能读出点什么,充其量只能把书中的道理读地滚瓜烂熟,倒背如流。但这样并没有什么实际的作用,读书练武都是讲究四字活学活用。有些读书人读了一辈子的大道理,嘴上笔上全是大道理,但实际活用的根本没有多少,连最起码的生活也难以自理,这种读书人比起一个市井百姓也是远远不如,读书把自己都读到走火入魔。

    修炼其实也是这般,单纯的修炼,没日没夜地握刀练刀或许能比起以前一窍不通时会提升许多,但境界高了之后,习武便不只是简单的修炼二字了。夏离这些天和司马家主的交流,发现修炼其实就是修心。

    心之所向,道之往也。

    到了观星境界,每日每夜不眠不休地握刀已经是行不通了,也没有任何的作用,对夏离根本没有任何提升。rou身到达一个境界,再如何淬炼也只是锦上添花罢了。世间大道无数,但终究也可以将其归为文武两道。百家学术各放异彩,而如今夏离学习了这些观星占卜之术,发现修炼或许真的可以脱离修炼二字,转为最为精髓的“感悟”。

    夏离通过最为浅显的占星推演之术也能明白推演算术也是直通武道。

    这一手推演之术和武道竟然是相辅相成的关系,若有一天夏离觉得自己修炼速度实在太慢了,恐怕夏离会将重心放在其他方面,如推演或是其他的道上,以其他道触类旁通。正如司马家主所说,任何事情都像一条小溪,这条小溪最终也会合流汇成大海。无论是权力或是武道或是百家之术到达巅峰之后,所有事情都会融为一体,那就是自己的大道。

    “你这小子,又动什么歪心思了?”,白发刀客看着夏离沉默不语的模样,冷笑一声。

    夏离脸色尴尬,干笑道:“师傅,我只是觉得有时候走一走旁门小道也是不错的选择。”

    白发刀客挑眉,夏离继续开口:“修道修道,修的便是自己的大道,但大道并非只是武道一途,还有其他的大小无数道。这便好像是一个人的成就,本领掌控地越多并不是一件坏事。若我武道修行达到一个桎梏,也冲不过去,我觉得换种方法,去学推演之术或是能触类旁通,闭塞的那一窍可能也会打开。练武之人,一直以来的思维定式便是习武修炼感悟,日夜锻炼为地就是提升自己的实力,但实力并不是修炼就能得来的。便如那位春秋大帝,若他十岁于天下无敌手,我不太相信他是凭借修炼上来的。”

    “你这小子真把自己当成春秋大帝了?”,白发刀客冷笑,沙声道:“一夜暴富和日积月累下来的财富,始终不一样。我或许明白你的意思,你这个人还是这般投机取巧,想要一夜暴富,得到天大的机缘。小子,我告诉你即便你能得到天大的机缘,这也不是你的,这些日夜积累的人照样能把你打个半死。”

    “你小子不是得了高僧百年修为,百年你如今又能活用几分?百年怕是圆满之境了,那得到了,你又是圆满之境?经验是靠积累的,不是靠你去偷摸攒来的。除了武道,其他都有可能一夜致富,但是武道只能一步一步走,你小子别想太多了,感悟不了那就继续感悟,修炼本来就感悟,握刀只是一个起点,更重要的是如何将你的感悟融会贯通。你小子就别再动什么歪心思,也别对自己有太大压力,我二十五岁圆满,直到四十年后,还是走不出圆满。这就是说明实力未够。”

    “师傅,其实圆满并不是终点,在圆满之上还有圣人不朽永恒三大境界,司马家主说武道分为人天圣三境,我们这片天地因为种种原因最高巅峰不过天地之境,没有人能够突破圆满。”

    白发刀客睁了睁眼,却是摇了摇头:“有时候耳听并不为真,不是没有,而是你没见过。”

    “小子,赶紧爬上来吧,等你上来了,才知道世界和你如今站的这片土地有很大的差别。”

    “二十二岁的观星,还是太晚了啊。”

    夏离叹息一声,双眸轻轻地凝望腰间的佩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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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堑魔地,被天下世人喻为修魔之地很大程度是因为这里的人以魔为道,主修魔道。

    但天堑魔地因为一年前那位魔僧的到来,而显得元气大伤,如今的魔地已经不能再称作魔地了,修魔之人寥寥无几,怕地就是那位魔僧再次出手把他们渡去极乐之地。

    清霜随纳兰折返东行,历经五日纳兰终于是再次回到了这片土地。

    清霜容颜太过出众,纳兰便是将其面容稍稍改变,便如她那样女扮男装。但即便是这样,麻烦也是络绎不绝,这两人变成男人后也太过俊俏,一路走来更是有很多小女子不知羞地投怀送抱,纳兰早已习惯这些场景,眼眸冷冷一瞥,牛鬼蛇神敬而远之。

    到了魔门之地后,清霜才发现天堑魔地和自己想地并不太一样,至少没有想象中的那样不好。

    只是一个很平淡的小村庄,里面住着些白发苍苍的老人。

    纳兰站在村庄前,也丝毫不像她与夏离同行那般,摆着一张臭脸。

    看着这些老人,纳兰的欣喜是从心底绽放而出。

    她站在村头,远远地便是朝着这些老人挥了挥头,随后便是走进了田野之中。

    “这些人都是从小照顾我的爷爷奶奶,他们都对我很好,以后你就在这里和我修炼,直到达到一个修炼者的层次再去找那个混帐东西,不过这恐怕要很长一段时间。”

    清霜轻轻点头,语气平静道:“既然答应过他要为他做些什么,那即便这条路再艰难也会走下去,没有拿到什么我是不会回去的。”

    纳兰点头不语,田野里耕作的一位老人家抬起头来,笑呵呵道:“纳兰小子,你可终于舍得回来了?还带了个新郎官回来?”

    纳兰破天荒地脸红,柔绵绵道:“爷爷,你就不要取笑纳兰了。再这样取笑,我以后就真的不回来看你了。”

    “好好好,不取笑不取笑。”,耕作的老人抚须大笑,朝着清霜点了点头,清霜也是礼貌地说了声:“爷爷好。”

    “这位是我的朋友,带她回来是要教她武功,让她可以修炼,她和我一样都是弱女子。”

    “纳兰,你是弱女子恐怕天下的男人都会笑掉大牙了。”

    这位田里耕作的老人又是笑了声,纳兰脸色微红,转身带着清霜便是去到了田野的空地之中。

    这位耕作老人笑眯眯地看着两人,只是目光转瞬变成了好奇疑惑,喃喃道:

    “那女子怎么有点奇怪,她的根骨竟然和普通人的不一样。”

    这位老人眯眼再望,即便年事已高,但双眸依旧清晰光彩,眸中的清霜中虽然不能看透彻,但rou身外的根骨和血液却是有些奇异,她的血液与平常女子的完全不一样,即同为红色,她的却是暗红。

    漠渊花。

    传闻大漠深处有一种能治愈经脉碎裂的古药。

    但老人知道根本没有漠渊花这个存在,数十年前,大漠天降异象,传闻中那位大漠公主出生时,从不染雪的大漠雪花飘零,黄沙遮盖。那一天,大漠破天荒地光明不再,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这一位大漠公主也是被称作妖女。

    只是这位老人明白,这根本不是什么妖魔鬼怪之说,能起天地异象者,无一不是大能之辈或是转世之人,这位生来能起异象的女子看来是哪一位强者转世罢了。

    转世,至少要圣人境界才能做到。

    但圣人之中的女强者并没有多少,往后推移百年前,没有一位成道的女强者。

    自古便是阳盛阴衰,文武两道向来都是男子站在盛世长河之上,而女子极其罕见。

    武道一途,春秋千年绵延至今,没有一位女人能够声名旺盛,超越这些春秋大能名臣。

    若说转世到如今,也只有春秋的那些能人可以做到了。

    当然这位老人自己也可以做到,老人看着清霜消失的背影皱眉思索,却如何都是想不到一个所以出来,这种极其特别血脉好像是在哪里见过,总是感觉有些印象,这位女子的面容也是让他破天荒地心有不安。

    尤其是眼角的那颗美人痣。

    以他的境界,无论清霜纳兰两人如何易容,都不能逃脱他的双眼。

    老人家放下锄头,拍了拍手,身形一闪入了小房之中。

    房间中的老人小心翼翼地将床下的破旧木箱抽了出来,里面是一本尘封许久的古籍。

    这位老者翻开古籍,扑面的尘埃没能让他脸色有丝毫的动摇,他一页又一页地翻过。

    终于,古籍翻至中段时,老人古井无波的脸庞终于有了起伏。

    他轻轻地合上古籍,脸色从平静到凝重再至玩味,满是皱褶的脸挤成一团,白眉拧在中间,轻笑道:

    “如果是她那一切还真的说地过去了。”

    “身怀古血之脉,难怪转世时会祸起天地,连百年都不能飘雪的大漠都染起鹅毛大雪,也难怪会被那群蛮夷之人视作妖魔鬼怪,连你都出现在了这片天地,我已经想象不到春秋那些权臣又有什么理由能够再苟且偷生了。”

    白发老人啧啧两声:“还要学武?待你记忆苏醒后自己也不知道会有多恐怖吧。”

    白发老人抬头,望着湛蓝的天空,神色玩味,轻声道:

    “春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