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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圆满再一人(大更)

    当今天下悟得圆满的有三人。

    稳占魁首的天下第一白发魔帝,在楼兰望仙山悟道圆满的青月真人,还有一位曾经的圆满之人白发刀客。

    那位本是天下第六的青月真人也只是近些年才悟道圆满,与心爱之人逍遥飞升至人世间,做一对天下的神仙眷侣。

    但这两位白发之人却是让这一座江湖足足铭记了四十年。

    四十年前,一头白发,一把魔刀,入世之后无一人是他一刀之敌。而西域之地魔帝城中那一位新晋魔帝,也是一头白发,魔功天下无双。两位四十年前便已是圆满之境的白发高手被世人并称为两白。

    西域白发魔帝,东面白发刀客。

    西东碰撞,堪称是四十年前天下最强一战。两位白发之人打地天昏地暗,足足一天一夜,魔帝城方圆十丈之地,皆为一片废墟。而世代流传的魔宫大殿也是墙倾壁塌,大柱被斩地四分五裂,即便修复,也残存一道道的狰狞的刀痕。那一战,以东南白发刀客黯然避世落下了帷幕,而白发魔帝亦是闭关不出,不见身影。

    相对于这位稳坐江湖榜首之位的白发魔帝而言,江湖人天下人世间人更是喜欢这位腰佩魔刀,握刀斩翻江湖的白发刀客。四十年前的白发刀客,将天下人世间人江湖人想要练武握刀的心思都点燃了起来,亦是这一位天下第一刀,才让整个死气沉沉的江湖焕发新机。

    天下一刀,风流了一个江湖,却足足黯然了四十载春秋。

    直到再入世后,这位风流了一座江湖的白发刀客再回天下第五。但有没有再入圆满之境,无人敢说,也没人敢试。有人嗤笑白发刀客避世四十年,心境修为更是如风波卷起再落,一落再落,即便再入世时,也是巅峰不再,又如何能再回圆满?也有人强辩白发刀客再入世只为找白发魔帝再决高低,不入圆满又有何用?众说纷纭,但无人敢质疑这位白发刀客的实力,即便不入圆满,又有何人敢说一定稳胜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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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地山是一座隐匿在荒野野地的孤山。

    孤山中满山青翠树林,气息清新,萦绕山间。

    自那位天地山的圣僧入幽都古城,再被春秋大帝送回天地山中,便已经在孤山孤寺门前枯坐数月,每日每夜甚至每月,米水不沾。这位被点金榜纳入榜眼的天下第二神色枯槁,本就是垂垂老矣的脸上更是多了几分疲惫。想起春秋大帝先前的那番刺骨冷语,他便是茶饭不思,心念天下。

    天道被一分为二,天上,天下,各成一家。

    春秋大帝嗤笑,春秋之时便无神仙,春秋之后又有何人敢为神仙?

    这些天上的神仙也不过是百余年,甚至数百年前遗留下的逆臣贼党。而天下看似繁华昌盛,但却始终不能归一,王朝气运气数却被削弱,转嫁到天上神仙身上。气运一说便像鬼神一说,信则有,不信则无。佛道之人,鬼神之说却是深信不移,轮回转世,三生三世,前世今生来世都有说不清的因果关系。而气运气数一说,更是如此,看似飘渺无踪,但却是直接影响到天下苍生,个人因果。更何况如今是天上仙人将天下气数暗中吞噬转为己用,这最是伤及根本之事。违背天理命数,大逆不道之事竟是天上仙人所为,更是讲不过去。

    那位千古一帝说这些都是昔日罪臣苟活至今,不断汲取天下气数,只为巩固自身实力。

    跳脱天地之外那一位千年之帝,还有天上数十真仙,若是真的相碰起来,最终受难地却会是这片天地,天底下的平凡百姓。

    届时,天地必定动荡,生灵涂炭,这样的局面是他最不想见到的。

    苦思冥想无数时光,却又得不出万全之法,也只能无奈摇头叹息,轻声道:“身在棋局之人,却妄想执子做一回下棋之人,有心无力,可悲可叹。”

    于他而言,能够左右天下这片棋局的只有一位,那一位永生在幽都古城的春秋大帝,那一位千年唯此一位的千古一帝。但那一位也明说不再插手世间之事,情愿只做一个孤魂野鬼,如浮萍一样无根漂泊。

    摇头悲悯间,圣僧双手合十,低头念念有词。

    转眼间,身上金光泛起。圣僧看了一眼手臂,一指轻轻划下,流出的血液竟是金黄之色。

    圣僧叹息一声,呢喃道:

    “若是天地浩劫势不可挡,我愿以己身来换现世平稳。”

    “我不求道,道不求我。”

    “我不求人,人不求我。”

    “我只求天下太平,只求苍生安稳。”

    “希望天道应我,希望苍生听我。”

    言语间,泛起的金光突然闪烁而起,圣僧低头诵读,佛音袅袅,传遍了整个山间。天地之间,好似回荡着一圈又一圈的佛音,微弱但却绵长不绝。圣僧金身光芒大作,身旁金刚杵微微震动,敲出一阵又一阵的梵音。一股黯淡的金光从天而落,笼罩在圣僧身上,随后逐渐弥漫开来,扩散在整个世界之中。

    便连远在西域之地的魔宫大殿也能看到。

    那位天下第一抬起头来,看着如今洒下的点滴金光,再听见佛音诵读声自远方而来,笑了笑,不再言语。

    和楼兰女王双宿双栖的青月真人抬起头来,金光沐浴在两人身上,有股安详平和的暖意洒落,青月真人语气平淡,却是理所当然:

    “若你这位心念苍生的秃驴都不能入圆满,那天地真的无人可入圆满了。”

    说罢,他转头看着依偎在身旁的楼兰女王,笑意温柔。

    金光好似辽阔无垠的天空那般,洒落在了人世间,白发刀客腰间的冷月突然轻轻颤抖。白发刀客将手按在刀鞘上,抬起头来,看着金光落下,听着佛音传来,喃喃道:

    “又有一人入圆满了。”

    “佛道之人?是天地山那位僧人?”

    白发刀客望着漫天金光,神色疑惑。昔年白发刀客行走江湖时亦是遇见过这位天地山的高僧,当年的白发刀客年轻气盛,初初入世时,满身戾气,亡国之恨双亲之恨积郁胸间难平,一出刀,便是染血无数。仅仅一月时间,白发刀客便是被天下世人所熟知,而这位天地山的高僧更是不远万里拦在他的身前,以佛法劝诫他勿要大开杀戒,以免积下罪孽。年轻气盛的白发刀客权当这位僧人在胡言乱语,斩出一刀逼他让路。这位僧人倒也算是一个奇葩,坐在中间纹丝不动,一刀染血,金黄的血液流出体外。这位僧人置若罔闻,抬头恳求希望白发刀客能够放下屠刀,切勿滥杀无辜。这位慈悲济世的高僧却让白发刀客束手无策,当年的他年轻气盛,但也并非嗜杀之人。再者,看到高僧以性命相劝,苦劝,他也束手无策,只能答应高僧若人不犯他,他不犯人。那位天地山的僧人如释重负,磕头谢过白发刀客之后,再也不见踪影。

    白发刀客知道这一位心怀苍生的和尚是一位真正的和尚,能以自己性命来苦劝这位天下第一刀,能以rou身接过自己一刀的和尚有且只有这一位。

    白发刀客抬头对着空无一人的天际点点头,嘴角扯了扯,嘶哑一声:

    “你入圆满,天下便会太平。”

    在偏远山野的小村里,有一位割稻的老农民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挥了挥手,笑着笑着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大恒两岸处,一位抱杆靠在岸边的老人微微睁眼,又闭起了眼。幽深泛起白气的恒河对岸,有一位脸色枯黄的僧人,双手合十,脸含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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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黯淡的金光从天地山飘拂至整个天地,这一日,天际下起了金色的雨滴,雨滴落在每个人身上,都是透着一股温和的暖意。

    梵音传入每个人耳里,便连灵识六根也是通达许多。

    赵亮脸色阴沉地看着前方握刀嬉笑的男人,长剑上莫名沾染的鲜血已经干涸,金光洒下时,胸间那割裂的剑伤在金光的照拂下已经复原。赵亮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漫天突然落下了金色的雨滴,体内好似有一股暖流涌入,那被剑意牵引的气机再次变得浑厚安稳起来。突然他眼眸深沉,神色变地阴森起来。

    赵亮抬头看了一眼那位脸色苍白的白衣女子,白衣女子神色阴冷,洒落身上的金光如同清泉涌入心间,体内伤重的肺腑本是一滩浅水即将枯涸,却又绝处逢生,滴落仙露那般,生机恢复些许,但却又只是勉强吊着一命。看到那个应被自己千刀万剐的少年神色,白衣女子一眼便是知道他在忌惮些什么。

    夏离神色玩味地看着赵亮,笑眯眯道:

    “襄州大将军之子?”

    “我劝你应该审时度势,你们这边加上你才十个人,还不够我一个人去砍的,识相的,我们今天就一笔勾销,打也打过了,骂也骂过了,我们不如握手言和怎么样?”

    夏离笑眯眯地看着赵亮,收刀入鞘。

    赵亮皱了皱眉,凝望着入鞘的短刀,心思极快地在盘算着。他出身兵将之家,行军谋略一事从小便是耳濡目染,练武打仗也是样样在行。通常来讲,这些武夫心思远不如女子那般慎密细腻,神经大条,大大咧咧。但赵亮却是粗中有细,他有一个喜好,特别喜欢去推敲揣测别人心里的意图。眼前这个笑起来人畜无害的年轻人说一笔勾销,自己是万万不会答应的,在襄州之地,堂堂大将军之子被人一脚踹入水面,传道外面岂不是被人嗤笑这位十九岁的伏魔少年没有一点英雄气魄。但考量再三,确定眼前这位短发男子没有什么心眼诡计,这位大将军之子终究还是选择暂且隐忍了一番,嘶哑道:

    “好。”

    暗中却是将这几人轻轻记下,这一笔耻辱之账来日再好好算上一算。

    夏离眯了眯眼,按在刀鞘的右手轻轻弹了一下,刀鞘瞬间脱落连同魔刃直射赵亮胸前。

    赵亮身形踉跄一步,刀鞘撞入前胸,体内气机更是翻腾而起。

    夏离张手一吸,魔刃连鞘落回手中,夏离笑眯眯道:

    “大将军之子,我告诉你肚子里别有那么多的坏水。你这个半桶水的伏魔之境,就算现在我们杀了也无什么所谓。为什么不杀你,是因为我和她没什么关系,你要找晦气就找她,别来找我。”

    说罢,还用手指指了指身旁的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脸色大怒,怒目相视,这家伙果然是满肚子的坏水,竟然祸水东引,不过她也无所谓,眼前这个小子迟早要被她千刀万剐,被他记恨上,根本算不上什么。

    赵亮则是冷笑不语,若是不认识又为何借刀?又为何救他一命?

    只是形势比人弱,他又不得不低头。

    他突然咧开嘴,冷笑道:

    “按你这样说,无论如何你都会杀我咯?”

    “只要让我走出这里,我也会不择手段地把你留在襄州,你信不信?”

    “信,当然相信。”,夏离笑眯眯地开声说道。

    “但你也不敢杀我,我死了你们活不长久,单单是大将军这个名号你们就不敢在襄州杀我。”,赵亮揉了揉发痛的胸口,突然冷笑,神色轻蔑。

    “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夏离摇了摇头,弹指出鞘,一道刀气斜劈而出。

    赵亮神色疯狂,那仅余的九位一品护卫吓地脸色苍白。那一刀实在是太快了,刀气如狂风席卷,刹那,便是斩断一臂。别说他们,连他们的主子没来得及反应。赵亮脸色通红杀意狰狞,右臂完整地被刀气切割而过,整一只手臂掉落在地上。

    白衣女子神色疑惑地看了眼夏离,夏离撇了撇嘴:“你别想太多,我只是看他不爽罢了,没有任何理由。”

    白衣女子冷笑,默不作声。白发刀客摇了摇头,他的这位徒弟行事乖张,温顺起来打骂不还手不还嘴,但一旦脑子吃错药便是要拔刀相向,管你是谁。

    赵亮神色阴沉,双眸通红,但是下一秒他却是笑了,笑声嘶哑。

    身后仅剩的九位扈从战战兢兢,大将军之子低下头来,缓缓捡起那一截断臂,与夏离擦肩而过。

    擦肩时,赵亮冷淡道:“山水有相逢。”

    言罢,赵亮一人离开了剑峭壁。

    夏离眯了眯眼,叹息道:“遇上个扎手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