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一刀，便是天下第一
清风拂来，天地万物神清气爽，白云轻轻撩散在云空中。 天地下那位断臂老者脸色悠哉，鱼竿轻轻没入沧海之中，海面风平浪静，但天地间的层层白气却是泛起了阵阵涟漪，一阵又一阵的清风向外扩散而去。 凝眼望去，那纤细鱼线上有一圈淡淡的光芒附着在上，左手鱼竿轻轻抖动，天地间便似乎有一种玄妙的意境油然而生。 老人于沧海垂钓，便好似在天地垂钓那般，钓的便是修为，钓的便是白发刀客的气数，身形融于天地之中，好似神仙，超然物外。 刀罡从冷月刀尖上悍然炸出，剔透紫芒如咆哮巨龙，将平静海面炸开一条宽数丈的刀路，大浪向两旁掀起，紫芒直射断臂老人身前。只见此刻那浸入海底的细白鱼线轻轻震动，白色的光圈扩散在惊起的波涛之上，轻轻地抚过波涛。白光飘落时，那动荡不安的海面慢慢地平缓起来，连带那悍然炸出的紫芒也是被轻轻一抚，无踪无影。 白光如水池涟漪，吹皱在这片天地上，轻轻照落白发刀客身上。 白光笼罩时，白发刀客皱了皱眉，突然瞳孔骤然缩小，轰然一声！白发刀客一落再落，好似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按落，身形直接被压进沧海之中！ 断臂老人摇头轻轻道：“钓的是气数，又何尝不是钓得自己的气数？”， 血红鱼饵附着的垂直鱼钩突然疯狂抖动，连带细线也是被猛然拽下，断臂老人口气轻松道：“钓了人间百余年，转眼间又是一勾。” 左臂轻轻一提，却发现鱼钩重如泰山，细白长线一截一截往下落。 “上钩了，又怎么会让鱼儿那般轻易逃脱呢。”，断臂老人轻轻用力，鱼线轻轻一拉，上升了些许，但终究上升的势头要弱于下沉的势头。断臂老人皱了皱眉，脸色有些不悦，冷声道：“死心不息，真的是垂死挣扎！”，冷哼一声，左臂用力，猛然一提鱼竿。但提起的却不是那上钩的鱼儿，断臂男人神色一惊！ 朝下凝望而去，那百丈深海中，有一道紫芒从百丈水底直掀而起，雷霆间，刀罡将百丈骇浪斩开两截，直冲断臂老人而来！ 那白光散发的鱼线撕拉一声，便是断成两截，一截沉落海底，只剩孤零零的半截垂落在半空中。断臂老头脸色潮红，喉头一紧，鲜血溢出嘴角。望着那从百丈海底轻轻浮起的白发刀客，脸色阴沉。 白发刀客双眼睁开，脸上厌恶之色毫不遮掩，冷笑道：“你们儒释道三门就喜欢装神弄鬼，总爱做些有的没的。一时间，要引动天地之力，天雷炸落，不明缘由的人便是因为神仙下凡。一时间，又要跳脱尘俗，超然物外。说地好听，百年一钓，钓人气数，钓人修为，还终究逃不过尘俗世界。我知道你们这些总是喜欢讲前生因果天地异象的人看不起我们武夫以武证道，殊不知你们这些装神弄鬼的人才是最被人厌恶的。仙人也没有你这样装神弄鬼，旁门左道，不值一提。”白发刀客啐了一口唾沫，呸了一声，连连冷笑。 突然间，白发刀客仰天大笑，冷喝道：“不敢去找那白发魔帝的麻烦，就真的以为老子是软柿子，随便你这阴险老贼任意揉捏是吧？” 白发刀客一脚接一脚，从高空踩踏而落。每踩落一脚，脚下便是炸出一道大浪，坠落在天地之间。 “儒释道求感悟，求天道，悟地是那长生，求地也是长生，讲究天人合一，顺应天意，但你这老贼却是逆反而为，窃人气数转接到自己身上，以为便是自己的东西，结果只是好像拼凑而起的碎镜，轻轻一碰又是碎地满地都是。” 白发刀客悬在半空之中，身旁大浪一浪接一浪炸起，白发刀客左手双指并拢轻轻一抹，指尖滴血渗落刀身，紫芒闪烁的魔刀冷月更是变得寒冷起来。暖阳和煦的正午却好似无风起浪那般寒霜飘落，白发刀客轻声道：“夜清冷，月落，引君踏上幽冥路。” 刀身紫芒大作，贯穿整片天地，这柄上古魔刀不受控制般地颤动起来，白发刀客眼眸冰冷，一刀直劈而下。 咚！ 擂起战鼓的声音好似自虚无中传来，响声敲破天际。断臂老人心间陡然随着擂鼓声莫名跳动，抬头，脸色恐惧，一道刺眼的紫芒刺痛双眼，笼罩而落。 紫芒朝沧海一直碾压而落，数百丈的沧海被这道紫芒挤压而起，隐约间，还能看些海底的细沙风石。 紫光转瞬而逝，天地恢复平静。 海面上，那位断臂老人的身影消失无踪。 —————————— 半蟒半蛟的凶兽毒牙滴落阵阵毒液，掀起巨浪的蛮横刀气炸裂在这半蟒半蛟的沉重巨身上，一条rou眼可见的狰狞伤痕沿水平切割而开，那狰狞的蛇身中血液漆黑，飘落在虚空。 这条凶兽吃痛嘶鸣，巨大的身躯扭动起来，尾部抬起，一尾便想敲烂这艘小船！ 夏离一跃而起，体内青莲一叶生一叶，掌心一抹，反手刀瞬间转为正手刀，右手握刀，一刀沿着蛇尾直斩而落！ 凶兽哀鸣一声，巨身更是又在虚空连连扭动，卷起风浪无数。 夏离皱了皱眉，魔刃切入蛇身三寸之后，再也不能前进分毫。夏离神色一凝，魔刃刀尖再次炸出悍然刀气，一刀又是前推一分。半蟒半蛟的凶兽仰天怒吼，转头便是朝着夏离一口咬来！笨重的身躯却是变得灵活无比，刹那巨嘴便是要吞没夏离。夏离冷笑，撤刀，一脚踩落蛇身，一蹬，便是朝后退了数丈之远。 双眸中全是森冷的阴芒，一嘴咬空，那被斩开皮rou的蛇尾猛然一扫！ 砰然一声，夏离身形退后时，便被蛇尾拍入海中。狰狞巨兽仰天嘶鸣，像是在欢庆那样，蛇身一震，狰狞蛇头瞬间没入水面。被拍入沧海中的夏离背部血rou模糊，火辣一片，即便是冷水浇灌，也是刺痛无比。体内大金刚之力流转全身，稳住身形后，只见一颗狰狞巨头在不远处又是猛然张嘴摇头，夏离神色冰冷，双手握刀，刀尖朝下，从下往上，一刀直掀而起！ 汹涌起伏的海水中更是带起了掀起一股无法言语的凶猛暗流。 好似感受到了紧随而来的危机，这条半蟒半蛟的凶兽没有丝毫犹豫，扭头转身跑去。一道晦暗的光线从阴冷的海水深处闪烁而出，海水中，突然明光亮起，一刀，在压力无数的海底中炸开，从夏离身前蔓延而出，雷霆间，便是斩在了凶兽的尾部。刀气触碰到这强悍应是刀枪不入的蛇身，刹那，便是斩落一截蛇身，凶兽嘶鸣连连，远遁而去。 夏离看着消失无踪的凶兽，吁了一口气，屏住呼吸，身形一跃，便是落回了船头之处。 背上，全是血rou模糊的伤口。 船头处波涛汹涌后恢复平静，船尾却是从平静至起伏再至平静。 白发刀客摇了摇头，冷月入鞘，转过身后，突然间，身形微微顿住，眉头紧紧皱起。 风平浪静的海面上再一次跌宕起伏，身后的暗流在海底疯狂涌动，一位断臂老者从海水中高高跃起，胸前匍匐着一道狰狞新鲜的刀伤。 刀伤划过之处，一片血rou模糊。 断臂老人垂落的白发遮盖住了面容，看不清神色，一道嘶哑的声音满是杀机充斥，轻轻道：“第一次，一位卧龙山上的天师拼死一剑，刺伤我的右脸。第二次，一位道教真人一剑断我左臂。第三次，你这位白发刀客出刀将我胸口斩裂。” 白发刀客微微皱眉，右手按在刀鞘，默不作声。 这位断臂老人自嘲自讽，再说道：“我垂钓百余年，钓过一国之君，钓过武道高手，钓过儒释道三门真人，但这些都不值得我高兴自豪。垂钓百余年，被人称为“钓命人”，我这一世最自豪的是什么，你知道吗？“，断臂老人抬起头来，浑浊的双眼中有扭曲的快感和杀意，白发刀客眯了眯眼，拇指推鞘，冷月朝前半截。 “我这一辈子啊，最自豪的是我的竿子可以让春秋大帝上钩啊！”。 无尽的虚空间处传来阵阵轰鸣，那一层又一层白雾萦绕的虚空上一股强烈的波动从上而落。断臂老人左手一张，那杆细长白线断成两截的鱼竿再一次回到了他的手中，他手腕轻轻一抖，那仅剩半截的细线再一次透过白雾无限延伸，垂落在沧海之中。 天地间只有两人，一人垂钓，一人被钓。 那刀身没入鞘中的冷月疯狂抖动，白发刀客胸间一闷！一口鲜血便是吐了出来！鱼钩没入海底时，万斤重力按压在白发刀客背后，与其说是按压，更倒不如说是砸！ 无形之间，万斤重力狠狠砸在白发刀客的后背，那高大的身躯瞬间弯曲。 “我说钓你气数，那你便走不得逃不开。”，断臂老人冷笑，口中每吐一字，白发刀客后背万斤重力更是沉重一分。 话音刚落，白发刀客身躯被砸下坠落，那没入深海的鱼钩再一次抖动起来。白发刀客艰难地抬起头来，头部朝下的他嘶哑道： “窃人气数？” “四十年前，连白发魔帝也只能用长链束缚于我，四十年后，你一个旁门左道的老贼可以钓我气数，钓我性命？” “老子答应了别人，要拿回天下第一带她回家。” 断臂老人听着白发刀客念念叨叨，脸色不悦，手腕再抖，鱼竿连连震动。 “连你这种旁门左道的人我都劈不了，又怎么能拿天下第一，又怎么有颜面去见她呢？” “我这一刀，神仙下凡，也要劈成两半。”，白发刀客想起那两个小虎牙，突然笑了，脸色却是笑地极为难看。 白发刀客松开右手，左手轻轻拔刀，轻声说道： “一刀，便是天下第一。” 抽刀间，紫芒贯穿了整个长空，方圆百里皆是一片紫光笼罩而起。 断臂老人闭起眼睛，左手松开鱼竿，喃喃道：“钓命者，最终却是钓走了自己的性命。” 一刀过后，再无神仙，再无断臂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