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收编湘军
当时，官文统帅清军一万余人，于月底先后占领德安、汉川、蔡甸，率军进驻蔡甸，派兵猛攻汉阳，清军的水师则攻抵龟山脚下。 湖北巡抚胡林翼统帅陆军及水师共一万余人，以金口为基地，向武昌白沙洲、八步街、江堤、李家桥等地进攻。 韦俊率领太平军凭高垒深沟固守，并多次出击进攻胡林翼的老巢金口，迫使胡林翼军退至大军山，并急奏清廷速调湘军罗泽南部援鄂。罗泽南部共5000余人，由江西西进，与胡林翼的军队会师羊楼洞，攻下蒲圻，韦俊被迫率兵退守武昌。 罗泽南军由纸坊一直杀到洪山，到达武昌城下；胡林翼军也由武昌南路经李家桥、板桥到达武昌保安门外的五里墩；湖北提督杨载福率湘军水师10营重占金口，进驻沌口，并以沌口为基地沿江下攻。 这样一来，汉阳、武昌的太平军就处于清水陆军分割包围之中。 到了4月，太平军从九江、黄州、大冶等地调来的援军，日间同清军野战于双凤山、大东门、小东门、沙湖、五里墩等地，夜间还偷袭敌营。 武昌的太平守军还暗中建xue城多处，作为突门，多路出击，遇到强敌则撤退回城，诱敌深入。 罗泽南就是因为率军单兵突进，追至武昌城里，突门忽开，太平军从各突门冲出伏击湘军，飞炮击中了罗泽南的左额，血流而下布满脸上。他很快撤回洪山营地，仍端坐在营外指挥作战，第二天在军中逝世。 吴应熊和曾国华、曾国荃率兵赶到武昌时，正赶上罗泽南去世，湘军无主帅，三军俱缟素。 了解战局之后，在五里墩的清军大营，吴应熊和曾国华、曾国荃见到了胡林翼。 见胡林翼之前，曾国华、曾国荃让吴应熊以曾国藩的名义，向胡林翼借兵借枪炮。 胡林翼担任的是湖北巡抚，穿从二品文官的锦鸡补服，胸前挂着一串朝珠，在大帅椅子上正襟危坐，两旁一些清军高级将领站立。 吴应熊入营看了一眼大名鼎鼎的胡林翼，胡林翼是标准的国字脸，眉毛很细，眼神锐利，令人惊讶的是，他面色苍白，身体似乎不太好，说不上几句话就咳嗽不止。 胡林翼听说曾国华和曾国荃从家乡带了数千湘勇，心里很高兴，问道：“你们这次带来了多少人？” 曾国华回答说：“两千。” “两千？”胡林翼面色有点失望，道：“而且都是没有上过战场的新兵？” 曾国荃站出来说：“他们虽然没有上过战场，但在地方上也杀过土匪强盗。” 吴应熊知道历史上胡林翼这人还比较正直，不喜欢拐弯抹角，便对胡林翼说：“胡帅，你别看我们人少，他们都很勇猛。再给我三千兵，还有洋枪洋炮，三个月之内，我们保证可以拿下咸宁、蒲圻、崇阳、通城、新昌、上高，打通江西和湖北的通道，这样湖北的军队和我爹在江西的湘军就可以相互照应。” 石达开率精兵万余人从湖北通城出征江西，短短三个月就连克新喻、峡江、万载、分宜、袁州府等七个府、四十七个县，江西和湖北两地的联络被阻断，曾国藩的湘军坐困南昌、连情报都送不出去，胡林翼见吴应熊这少年竟然口出狂言，三个月打通湖北和江西的要道，大笑道：“贤侄，军中可无戏言。” 吴应熊面色严肃回答：“我没有戏言。不瞒胡大人，我自小留心时事，好读兵书，明朝抗倭名将戚继光所著十八卷和，从小我就倒背如流。在军事方面略懂一些。” 胡林翼虽是文官，但他也懂得军事，他1846年就以知府分发贵州，在任强化团练、保甲，镇压黄平、台拱、清江、天柱等地的起义和湖南李沅发起义，后总结战争经验编成了。胡林翼听吴应熊说他自己略懂军事，有了兴趣，道：“贤侄，曾大帅可从未跟我提起过你懂军事，你小小年纪对军事有造诣，实属难得，不妨说来听听。” 吴应熊娓娓道来，对胡林翼说：“行军制胜，海战惟恃船炮，陆战惟恃枪炮，稍有优拙，则利钝悬殊。叔伯和家父练兵多年，湘军虽然也cao练洋枪，但现在大清的军制cao法和军械，都落后于西洋各国，必须变法。以炮兵为例，我观察多日，军中会放洋炮者甚少，放炮之后，很多炮兵竟然捂住耳朵，这样放洋炮几乎是浪费炮弹。如果我军cao练得法，不出十天，战斗力可提升一倍。而且，现在湘军和长毛作战，优势在于水师，武汉三镇都靠水，我湘军必须强化水师，以己之长，攻其所短。” 胡林翼听吴应熊的话，不像吹牛，便说：“贤侄才学和见识俱佳，是可造之材，如何cao练？” 吴应熊当年在当青岛舰舰长之时，喜欢看书，在大海上的无数个夜晚，他将古今中外的兵书都熟记于心，这时正好派上用场，于是他回答胡林翼说：“洋人的军队，多习洋cao，有洋枪队和开花炮队，使用新式兵器的人较多。我看过克劳塞维茨的，这本书被誉为泰西近代军事理论的经典之作，研究了年期间欧洲所发生过的130多次战争和征战案例，还有罗宾斯的1783年的和吉贝尔的。根据记忆，在率军来武汉的路上，小侄总结了这本，请胡大人过目。” 胡林翼接过吴应熊递过来的，里面不仅记叙了阵地战、壕沟战等多种实战要领，还配了插图，图文并茂，真是一本军事奇书，他惊讶问吴应熊道：“这些，都是贤侄所著？枪炮都是贤侄所画？” 吴应熊本来就善于画画，他最拿手的是画狮子，于是笑道：“是的，我最擅长的，不是画这些枪炮，而是狮子。现在的中国也是一头东方睡狮，一旦醒来，我中华四万万人足以将改天换地，全世界都将为之颤抖。” “曾大帅真是教子有方，贤侄真是大将之才。”胡林翼略懂军事，翻看了一会，不禁感叹。 罗泽南战死武昌时，胡林翼敬献一副挽联：“公来使我生，公去使我骇，公逝使我悲，七尺躯系天下安危，存宜尸祝，殁宜尸祝；贼至还他战，贼退还他守，贼炽还他死，一腔血酬半生知己，成亦英雄，败亦英雄。” 胡林翼的这一句“公来使我生，公去使我骇”，道出了罗泽南在军事上辅佐自己、撑持湖北大局的事实。胡林翼抚鄂期间，整饬吏治，引荐人才，协调各方关系都还行，罗泽南没死时，胡林翼在军事上倚重他。罗泽南死后，胡林翼正愁罗泽南手下湘军无主帅，罗宗南的部队，初入湖北是五千人，现在大约还剩下三千人，胡林翼打算将这批人交给吴应熊去救曾国藩，便问道：“贤侄，不知罗将军手下的三千湘军，你是否指挥得动？” 吴应熊回答说：“韩信点兵，多多益善，我也是如此。莫说三千，给我三万，我也指挥得好。” “贤侄好志气，不输涤帅，那就这么说定了。”胡林翼说，“你们今日好好休息。明日我就亲自带你们去洪山，收编罗军。”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吴应熊谢过胡林翼，说：“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请大帅为我协调一批洋人的最新火器。” “这事好办，我手里正好有一批朝廷刚从洋人手中买来的洋枪洋炮，贤侄需要，尽管去军火库里挑。”胡林翼痛快地答应了。 吴应熊大喜，他在胡林翼军营的军火库里，挑了四百支前膛装弹的燧发枪，还有三十尊黄铜加农炮。让吴应熊意外的是，军火库里竟然还有三十杆德莱赛m1841针发枪，每枪配子弹500颗。 德莱赛m1841采用“针刺”发火原理，当扣动扳机后，弹簧的力量释放细长的击针，从枪机前端刺入弹膛内枪弹纸壳的底部，并一直向前直至刺到弹丸底部的起爆药并将其引爆，继而点燃纸壳内的黑火药。 当时清军几乎没人会用这种后膛枪，就连英法军队这时也很少用这种后膛枪。 早前的火枪，弹药都是由枪管前面装进去的，而后装枪是子弹从枪械后面装进去的。那么优势就很明显了。如果一个人要从枪口装弹药，那么人必须站起来，在缺少掩体的情况下，整个人都会暴露在敌人的枪口下；而后装枪不一样，使用后装枪，在卧倒的情况下就可以装填弹药，敌人就很难攻击到，所以后膛枪比前膛装弹的燧发枪要先进得多，吴应熊如获至宝，将这三十杆后膛枪收入囊中，又送自己的“洋枪队”里挑选了三十个枪法好的，换上了德莱赛m1841，他的洋枪队如虎添翼。 当晚，一轮明月高悬半空，吴应熊在胡林翼的军营睡不着觉，他很激动，自己搞定了胡林翼，“泽”字营现在终于全部换上了洋枪洋炮，而且还能收编罗泽南手下的三千湘军，他总算有了战斗的老本，横扫天下的梦想就从武昌开始了。 次日，胡林翼带吴应熊、曾国华、曾国荃去接管罗泽南手下的三千湘军，罗泽南的弟子、湘乡人王錱看吴应熊年纪小，站出来表示不服。 曾国荃见眼前的营官王錱竟敢不听湖北巡抚胡林翼的军令，大怒，拔出腰间的刀子当场就想砍杀王鑫。 吴应熊拦住了曾国荃，说：“九叔息怒，我们先搞清楚缘由。” 原来，这个湘乡人王錱不简单，虽然也是个书生，但自募乡勇从军，是湘军早期重要的年轻将领，这支援鄂的湘军老营部，就是王錱帮助罗泽南一手创建调教而成，平时训练有素，士卒多身经百战；一是纪律严明，同仇敌忾。 不过，王錱爱出风头，在所有湘军将帅中，他是个性最为张扬的一位，此时刚过而立之年。王鑫在罗泽南的弟子当中，性情最为刚猛，习武最为勤勉，原本以为罗泽南死后，三千湘军会归他指挥，没想到半路杀出个吴应熊，还有曾国华和曾国荃，他跟曾国藩的关系并不好，岂肯轻易让出指挥权？ 作为湘乡勇的一个头目，王錱原来就对曾国藩不满。团练骨干在一起议论曾国藩时，王錱竟然说道：“此人京官做久了，动不动就发公文，打官腔，真是看不惯！跟他交谈，话不投机半句多。”曾国藩原来感觉到王錱不喜欢自己，他提出要收王錱为弟子，王錱却说：“吾师只罗山一人！” 见王鑫不服，胡林翼劝说王錱以大局为重，并说吴应熊如何知兵。 王鑫嗤之以鼻，冷笑道：“黄毛小儿，纸上谈兵而已。” 吴应熊心想，这时自己刚出师，最需要收服人心，便对王鑫说：“既然你自以为会带兵打仗，那我们就比试一下，谁赢了谁接管这支湘军。” “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王鑫痛快答应了，“怎么比？” 吴应熊说：“我以三十人守阵，对你三百兵，演练攻防大战。” “三十对三百？你这是瞧不起我吗？”王鑫觉得不可思议，道：“我可不会因为你是曾大帅的儿子就让你三分。” “那就试试，最好你一分也别让。”吴应熊面不改色，说。 “哼，我王鑫要是输了，也没面目活在世上，就去见罗帅。”王鑫狠狠说道。 于是，在校场上，吴应熊指挥“泽”字营里三十个使用德莱赛m1841针发枪的湘勇，排成整齐的作战队列，十人一排，一字排开，三排为一整体。这种三排战列阵，是吴应熊根据戚继光多兵种配合作战的思想创立，战阵里的湘勇端起手中的火器，双眼紧盯前方，黑乎乎的枪口对准来袭的敌人。不过因为只是演习，他们的子弹都是用的空心弹。 王鑫挑了三百精干的湘勇，如滔天巨浪呼啸而来！洋枪战阵里的“泽”字营军，面无惧色，一个个浑身热血上涌，肌rou紧绷，在风中竖耳听候吴应熊的作战命令。 五百步。 三百步。 二百步。 王鑫那些咧着大嘴，露出满嘴黄牙的老兵面庞越来越清晰，吴应熊抽出了腰间的指挥刀，大声喝道：“准备！” 等王鑫的三百湘勇跑到了洋枪的射程之内，吴应熊大喝一声：“放！” 结果，吴应熊用三十个使用德莱赛m1841针发枪的士兵，以很小的代价，就将王鑫的三百人大败。 王鑫气得拔出自己的军刀要自杀，吴应熊阻止了他，说：“大丈夫当战死疆场，罗帅还等着你我一起带着兄弟们替他报仇！” 最终，王鑫心服口服，表示愿意当吴应熊的副官。有了胡林翼和王鑫的帮助，吴应熊顺利将罗宗南的三千人马收编，并配备了洋枪洋炮。 吴应熊从这些湘军里，选出了七百人组建洋枪队，选出了三百人组建炮队，并日夜抓紧训练。 训练时，对这些湘军训话，吴应熊大声对他们说：“我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拿下武昌，替罗大帅报仇！” “替罗大帅报仇！”下面的湘军群情激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