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扇耳光人小鬼大 巧应对颠倒虚实
这种想法刚一冒出正衡就感到后背一阵酸疼，应该是刚才被尸王扔在地上时摔伤所致，不过这一疼之下，他就觉得刚才自己忽然冒出轻生想法，必定是眼前这个古怪的小孩制造的幻觉，好在疼痛适时而至，将他重又带回到了现实当中，不然就那么一直消极下去，后果还真的不堪设想了。 那小孩也穿了件和前面那个尸王同样材质的粗布衣服，只凭着双脚和双手吸在车厢顶的天花板上，像只倒吊着的壁虎或者蜘蛛，更别提她的面目毫无血色，身上所有裸露在外的皮肤也都呈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煞白的颜色，让人骤看上去都会生出一种莫名的恐惧。 刚才正衡和她脸对着脸，眼睛对着眼睛的一瞬间，竟然没有立时就后退着跳开，大概就是被她所魅惑住了，此时既然已经回复了神智，不由自主地就朝后退开几步，可还没等他重新站稳，就看到那小孩的身形竟然一闪，转眼就又凑到了他的近前，就好像刚才他们两个人谁都没有动弹一样…… 正衡心下一惊，赶紧低垂下眼睛，故意不去与她对视，同时心中暗想这小孩的速度如此之快，竟然没看到有行动闪身就到了近前，显然比那个楚姓的小姑娘更加迅捷，只不过那个小姑娘练就的是一身的本领，而眼前这个小孩行为古怪能力超凡，怎么看都不是活人，反倒更像是个小鬼呢？ 鬼？没错——正衡心下暗道一声不妙，就想到齐莎莎她俩何等本事，竟然在面对个小孩时不但毫无办法，更加被吓得失了常态，莫不是这小孩本就不是生人？盗门中人虽然精通奇门遁甲，充其量也不过是十几岁的小姑娘而已，惧怕鬼怪也就在情理当中。 正衡则不然，他深谙鬼与僵尸的区别，知道它们与实实在在的rou体相比较，倒更像是某种精神层面上的东西，常常是被人脑感受到而非是切切实实的看到。虽有“魂善魄恶”的说法，但这也只是相对而言，就如人也有穷凶极恶的和老实本分的区别一样。正因如此，它们对人的伤害并不像僵尸那样限于rou体之上，更像是利用制造的幻觉，逐渐将人的求生的意志慢慢磨蚀，继而率先在精神上将其打败。一个精神都崩溃的人，即便更够侥幸没死，又与死人能有什么区别？ 正衡正是基于对鬼魂的忌惮，这才故意不去看那小孩的眼睛，却没想到她竟然追着不放，并且还不限于此，趁着正衡还在琢磨对策的时候，她竟然腾出一只手臂，冲着正衡的脸“啪”地扇了一个嘴巴。 正衡被扇的措手不及，就感到那小孩虽然细胳膊细腿，但小手打在脸上仍然火辣辣的疼，最重要的是，他先前从没听说有人被鬼扇了巴掌的故事，就觉得眼前这个小东西还真是难缠。 可刚想到这里，就又见那小孩仍旧不依不饶，抬起手臂来又要再扇。正衡心下起了怒火，可就算面对的是个鬼，毕竟有着小孩子般的身形，他多少都有些不忍还手，于是伸手护住了自己的左脸，想着权且抵挡一下。 没想到小孩虽然抬手作势要打他左脸，转而却身形一闪，“啪”的一下打在他的右脸上。正衡又挨这一下，并且还是在他眼皮底下，竟仍没看出小孩如何换了只手，又是气又是恼，也不再管什么风度不风度的了，抬手就朝小孩还手打去…… 两人近在咫尺，正衡虽然看不清那小孩的行动，可也自信不会让她轻易躲闪。可他已经自认速度够快，手上却还是抡了个空，定睛望时才发现小孩早就不知如何闪身到了旁边，刚好不偏不倚地躲过了他这一下。正衡仍旧心有不甘，只当被对方瞎猫碰上死耗子地躲过一下，趁着她立足不稳的时候反手又来了一下，可这次不但又没打中，响起的“啪”的一声却是落在自己的脸上，就见那小孩不知如何又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并且还有时间反在他的脸上补了一个巴掌…… 正衡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硬是挨了三个巴掌，就想自己何曾受过如此屈辱，不由得无名火起，拉开架势，左右开弓，就朝那小孩抡起了胳膊。此时他的举动必定在旁人看来滑稽异常，甚至就连他自己也觉得如此，只能怪那小孩逼得他进退不得，不得不出此下策了。 然而他抡了半天胳膊，就好像面对的只是空气，全都抡空了不说，还在每次闪出一个空档的时候，反被那小孩在他的脸上拍打一下，几番下来除了自己脸上越发燥热疼痛外根本就徒劳无功。 正衡兀自地停下手来，就觉得在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视线越过那小孩望向齐莎莎，就见她俩好像已经从最开始的恐惧中解脱出来，不过仍旧对那小孩存有畏惧，远远地躲在车厢的另一台头，看样子想找她们帮忙是指望不上了。 正衡静下心来，把这事从头到尾仔细的想了一遍，忽然觉得有点奇怪——既然如齐莎莎所说这列专专车上承载的是冈村宁次，怎么一连走了两节车厢里，要么是碰到僵尸之王，要么是碰到行动迅捷的小鬼，唯独不见有那个日本人或者保护他的卫队呢？又或者这两个东西正是被他故意放在这里起到护卫作用，只要就这么一路往前闯过去，才会在前面的某节车厢里碰到那个日本人吧？ 然而话虽如此，正衡却并不像齐莎莎她们，根本就对冈村宁次的所在毫无兴趣，先前在后面跟尸王的争斗时就险些丢了性命，这次又被个难缠的小鬼百般羞辱，难以想象后面还会遇到什么麻烦，不如就此退去，反正看齐莎莎她们的样子，只要此处有小鬼的镇守，好似也不敢再轻易往走了。 想到这里，正衡就有心往后退却，可他退一步那小鬼就向前跟近一点，却又没有更多的行动，好似监视着他一步步地离开她的领地一样。正衡见此情景心下有数，于是冲着齐莎莎那边招了招手，就想叫上他们一起撤离。 也不知她们错误的领会了自己的意思，还是老毛病又犯了，见他一摆手，竟然立刻就都掉头，又冲着前面的车厢走去。 正衡在心底暗骂了一声，就想招呼她们回来，可还没等他说什么，刚才还在面前的那个小鬼忽然就不见了，只一眨眼的时间就跑到了车头，正正地挡在齐莎莎她们的去路上。 两个女孩本就对小鬼十分惧怕，还以为可以趁着正衡牵制的时候偷偷摸到前面的车厢去，却没想到小鬼不依不饶，专门针对那些试图闯到前面去的人，立时就又被吓了一跳，继而又像刚才正衡一样一步步地退了回来。 待到她俩退回到和正衡齐平的位置上，他颇有些幸灾乐祸地冲着她们挤眉弄眼地笑了笑，伸手去拉开车门就要走出去了。没想到车门一开石原和夏侯水却一起走了进来，夏侯水更是什么也不说，径自冲着那小鬼走去。 正衡知道夏侯水一直在后面关注着自己的动向，可能是发现了应对小鬼的方法，只是那小鬼绝不简单，正衡不想让夏侯水来趟这滩浑水，就想叫他回来，可夏侯水并不应答，反而一脸坏笑地盯着那小孩好一会儿，忽然出手“啪”地一下扇出一个巴掌。 后面的四个人几乎同时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等到再睁开时满以为夏侯水会被小鬼一通教训，却惊讶地发现被打的竟是对方？一时间大家都不敢相信，夏侯水也好像是为了向他们展示一般，反手又给那小鬼了一个巴掌，直打得它开始还愣了愣神，继而才好似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样，倒爬着退到车厢的角落里，一边发出“呜呜”的呜咽声，一边低垂着眉目，怯怯地盯着夏侯水，一副并不服气却又无可奈何的神情…… 一时间众人都眼前的景象惊得呆立住了，过了半晌才想起走上前去，问夏侯水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夏侯水挠着头说你们也太笨了，不管这小玩意是什么东西，她显然都能读懂你们的思想，在你们发出动作前一早就有所准备，那还有打着她的可能？你们看我，想着一边却打另外一边，一打一个准儿，叫她半点脾气都没有。 正衡恍然大悟，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没有那么简单，如果那小鬼真能窥探出人的思想，那就算夏侯水刻意将他的意图调转过来，岂不是仍在对方的掌控当中？除非夏侯水具备有益于常人的本事，能够将他的思想和行动区别开来，简单说就是他打出的巴掌根本就不由大脑做出，以至于就连小鬼都无计可施了…… 无论如何，这节车厢里的危险已被清除，齐莎莎和楚姓女孩就又跃跃欲试，要去前面的车厢。正衡也懒得再理她们，叫上夏侯水就往回折返，可还没走上几步，就见从后面忽然有个东西冲着他们跑了过来。正衡定睛看了半天，这才发现竟是先前那个尸王，被卷入火车底下后竟然还没死掉，不知又从哪爬了回来，只是肢体残缺不全，血rou模糊的一团rou一样，比起先前的模样更加让人恐惧…… 石原龙泰下意识地将车门关上，并且还拉下把手锁了起来，那怪物一下撞将上来，直将车门撞得变了形状，好在没被彻底撞倒，看样子尚能支持一段时间。三个人别无办法，只好往前窜了几步追赶上了齐莎莎，和她们一起小心翼翼地把这倒车门打开，同时满怀戒备，做好应对一切鬼怪的心理准备…… 然而就在车门打开后，一时却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形，只隐约看到这节车厢里昏暗异常，两侧的窗户上的窗帘都是黑色的幕布，将外界的光线全都遮挡住了，只在车厢正当中的车顶上挂着一盏吊灯，将下面照亮了一小块的区域。 五个人全都进到车厢里再反手将门关上，可能是发出了不小的声音，就见那光亮的地方好像有人影随之闪动，细看下来似乎是几个身着白色大褂的人正围站在一张手术台上，此时纷纷转过身来注视着他们，为首的一个手持着带血的手术刀，用日语厉声斥责了什么。 石原走上前，冲着他们说了一通，可那个医生模样的人确并不买账，对着身旁的一个助手耳语了几句，就见他“嗨”了一声后走开了。趁着这个空档，石原悄声对后面的人说，这些人都是731部队的军医，虽然军衔不如他高，却声称直接听从军部指挥，因此旁人无法在未得到最高授权的情况下擅自闯进他的实验室来…… 正衡这才想起，先前见过的那个尸王和小鬼所穿的衣服上好像都有“囚”的字样，原来他们只是囚徒，被731部队当做人体的实验对象，在这列火车上加以改造后才最终变成了现在的模样，难怪全都有一副不人不鬼的模样了。 想来冈村宁次这次被南京政府招去应该不单单是做军事顾问那么简单，还要借此机会将人体试验的成果加以汇报，谁要是能将其在接下来可能会爆发的内战中加以利用的话，无疑会给自己增添更大的胜算，只是将活人通过残酷的实验硬是改造成全无人性的杀人机器，这样的做法简直令人发指到了不能容忍的底部…… 正衡想到这里，悄声让石原跟那帮日本人小心周旋，最好能让对方消除戒心，引领他们去见冈村宁次那个魔头——杀一人而救无数人，这个买卖的确如齐莎莎所言相当划算！ 石原领命，继续用日语和那帮军医交流，私底下齐莎莎和楚姓女孩也各自将刀枪都准备妥当，只待一旦谈不拢随时都可以动用武力，反正只是几个拿着手术刀的军医而已，三两下就可以将他们轻易制服。然而就在大家都引而未发的时候，就听到身后又传来一声巨响，这次只这一下，车门就被立刻从外冲开，门板更是直直的飞弹过来，正与五个人撞了个满怀，凭着它强大的力道硬是将五个人一并都撞得倒在了地上…… 任谁也没想到这番变故，勉强支撑着站起身来，可被门板撞得一身伤痛，什么手枪短刀的也不知掉到哪里去了，又哪有继续与其争斗的余力？此时尸王赫然出站立在门口上，好似发现了梦寐以求的猎物一般，从它那早就残缺不全的嘴巴发出声声怒吼，继而就朝这边冲将过来。 五个人呆立在原地，好似都任命一般不做抵抗，可那怪物只从他们身边擦肩而过，头也不回地朝着前面继续奔去。那群军医见状想要奔逃，可在昏暗的灯光下混乱得如同眉头的苍蝇一样胡冲乱撞了一阵，越是着急就越是找寻不到出路，最后都挤成一团，徒劳地大声呼救…… 正衡他们眼见着尸王冲着军医们越跑越近，忽然感到头顶又窜过的一阵阴风，似乎也朝着那边而去。大家都心知军医作恶多端，终于到了承受应得的报应的时刻，尸王和小鬼联起手来，只一会儿的功夫就把他们尽皆死得粉碎，甚至连块完整的器官都没留下…… 众人从旁看得胆战心惊，同时又都生出一种解气的感觉，只是眼见着先前阻挡他们军医，代之以更为穷凶极恶的僵尸厉鬼，一时都不知是否还要继续前进了。就在他们踌躇不前的时候，对面的车门忽然被从那边打开，立时就有一群荷枪实弹的士兵鱼贯跑了进来，横着一字排开，一齐举起步枪对准这边开枪扫射起来。 五个人全无准备，此时再逃哪里还有可能？只好凭着下意识地作用纷纷趴在地上，蜷曲着身体抱住脑袋，任凭不知多少子弹呼啸着自他们的头顶上飞过…… 不知过了多久，待到枪声终于停歇下来的时候，正衡装着胆子略微抬起头，发现尸王和小鬼早就被这串密集的扫射打成了筛子，仰倒着死在了地上。不过那群士兵却并没有就此收手的意思，仍旧将枪口对准这边，好像只在等最后开枪的命令一样。 正衡也知道此时的局势早就不在他们的掌握，索性招呼着大家站起身来，同时让石原冲着那群日本人喊话，说他们都是自己人，身上带有给国民政府开具的介绍信，不信可以上来查看。可喊了半天，那群当兵的根本就不答话，只是听到谁喊了句什么，这才分开左右让出一条通道出来。 众人看得清楚，只见自通道里走出个人来，cao着并不十分熟练的汉语说： “盗门滴，狡猾狡猾，以为一封伪造滴介绍书，就能骗到我吗？你们，今天全部都要在这里死啦死啦滴——开枪……” 来人用带着白手套的手一挥，那群士兵立刻就重新恢复了刚才的阵型，纷纷抬手举枪扣动下了扳机…… 正衡等人似乎能够看到自那些枪管里射出的子弹，旋转着直朝他们飞来。在临死前的一刻，就算再怎么勇敢的人，也唯有闭上眼睛才能面对这样的恐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