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情难了孕珠胎
单于和蔷人迟早要发动对汉的战争,他们眼下没有敲响攻击之鼓,主要是在等待时机,或者说获得足够的信心。 骨察礼心想:流欣舍得将如此名贵的绝品茶拿出来,倒不仅仅是敬自己,也不仅仅是讨好自己——为了封我的口,其实,她既是在显摆,又是在暗示我:能喝上如此高档茶水的人肯定有很大的背景,甚至有通天的能力。她是在示威,让我不要冒犯她,否则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骨察礼品味流欣说过的每一句话,并加以思考、揣测、推断:她刚才说“尝尝我刚叫人买来的糕点”,这个为她买糕点的人应该是狗儿,看来狗儿刚才说的话不全是假话,他们懂得干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情需要一个掩护,幌子,这样,狗儿以送糕点的名义进入女主人的房中就似乎显得名正言顺,然后再行云雨之事,别人即使怀疑,也不可能进去捉jian。 他们将能够漂清的环节都想好了,一定是二人共同商议的结果,否则,假如有人随口一问,狗儿的前言对不上流欣的后语,岂不露馅。 他们自以为此事瞒天过海,干得漂亮,但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掩人耳目之举恰恰是掩耳盗铃之举。 比如,时间上存在漏洞,送糕点进去要花半个时辰的时间? 二人虽然内心想将此苟且之事尽快结束,但是,一旦苟且之后就身不由己了,在这种情境下,已经没有主仆之分,狗儿冲动起来,是不会听女主人的吩咐的,当然流欣也不会急着让他走,她也如同干柴没有燃烧尽,是不会罢休的。 第二个漏洞是她为什么不叫女仆送进去,虽然可以借口说漂亮的女仆不能随意出入闹市人群以免引起是非,但是狗儿完全可以上街将糕点买来后交给女仆送入流欣的房内——这两点嫌疑较大,也无法掩饰。所以汉人说“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真是很有道理,因为掩饰遮丑的手段再高明,考虑的再细致,也有露马脚、显破绽的地方,除非不做。 骨察礼说:“jiejie,我前天也在书市上看到一册书简,内容与此差不多,反正就是生活琐事,明天我买来送给你看看,也不辜负你的好茶。” 流欣听后,笑道:“meimei说笑了,其实吧,我不像你,一个黄花大闺女,什么都不懂。我是过来人,不需要买这些书。”“这些书有些泛滥,大多数是近年来伪作的,大汉过去不是这样的,高祖引吭高唱《大风歌》,武帝慷慨激昂赋《大鹏》……还有其他赋,内容都很振奋人心,鼓舞士气,可是近来汉人萎靡之风日甚一日,对单于来说不失为一件好事。我觉得聪明的汉人实在是堕落得可悲可惜。朝廷也不管不问。” 流欣听后,不以为然,说道:“我觉得吧,这类书比那些枯燥乏味、高深莫测的书简要好,还有虚假的仁义道德之类的说教之书看得人头疼。而这些书虽然对男女之事写的多了些,但是充满烟火气息,只要不被小孩子读到,应该没事的,老百姓喜欢读,有人买就有用。书中的描写,其实对新婚的男女有帮助,据说有的男女,对夫妻之事十分懵懂,女子婚后几年怀不上孩子,父母着急,一问,才羞涩地回答:我们不知道。家长哭笑不得。真是两个傻孩子。” 骨察礼听后,忍俊不禁,她说:“这恐怕是笑话,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傻的人?看来这样的事应该放在书简的前面,叫做生活指南,岂不更有吸引力?”流欣听后,笑道:“你这个名字起得好是好,只是缺乏该书简中的故事性。” 骨察礼陶醉于清芬的茶香,她觉得同流欣之间应该更换一下话题,因为书简的话题已经挖掘得有些过分了,再谈下去就会逾越人的底线了——偷情逾越了做好女人的底线,如果津津乐道男女之事,那就是类似于禽兽了。人与禽兽在此事上最大区别在于情,房事发乎情,而不是发乎欲。正派的人谁会在聊天中过分涉及这样的内容?况且流欣同自己之间的关系连朋友都算不上,更非闺蜜。 骨察礼品了一口茶,轻轻闭上长着长长睫毛的双眼,咂了一下嘴巴,深深地吸了一口茶香,樱桃般的唇中吐出一句话:“真是好茶,这是我喝过的最好的茶。jiejie,你真有福气。” 流欣听后,脸上浮现短暂的笑容,就像蜻蜓点水一般,惹起淡淡的涟漪,但是瞬息即逝,她的内心,惆怅多于快乐,苦闷多于开心,担忧多于轻松。 她轻轻地叹口气说道:“有时候想想,觉得不值,唉,人还不如茶,茶天天陪伴自己,可是人呢?一年见两次面,有时候遇到突发事情,连少的可怜的两次都不能保证。茶是有保鲜期的,女人何尝不是呢?今日桃之夭夭,明日,后日,或许一场凶狠的雨就能将花赶下枝头,零落成泥……” 骨察礼不用看她漂亮的哀伤的大眼睛,就知道她的眼中涌出了泪水,因为话中分明有了潮湿的味道。骨察礼想不同情她已经不可能,唉,本来想由茶探知胡觉的事情,哪知流欣不仅对他翻云覆雨、钻营结党之事不感兴趣,绝口不提,而且变得伤感起来,看来女人同男人最大的区别是女人更感性一些,对情感要求更多一些。 流欣对权谋不太感兴趣。骨察礼觉得手中的茶盏已经变凉,她知道自己必须要走了,她不想在哀伤的氛围中呆下去,骨察礼心想:流欣大概也不希望自己看到她凄凉的一面,她是好胜的,要强的,不想让属下可怜自己,她刚才吐露真情是出于情感极度的匮乏,她没有闺蜜,朋友极少,远离家人,情人远在天边,她需要倾诉,而狗儿不能给她这些精神层面的东西,只是给她rou体上的满足,刺激。由于身份地位悬殊,她不可能向女仆们敞开心扉。她们也不敢听,听了也不敢安慰,不懂怎么去安慰。所以她慷慨地同我说了这么多。 骨察礼想走,但是她觉得需要一个恰当的借口,刚好屋外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于是她轻轻说道:“jiejie,下雨了,我该走了。” 流欣一下子回过神来,她站起来取出一小罐茶递给骨察礼,说道:“这个你拿走,我其实喜欢喝奶,从小在草原上成长,到了汉人这里,勉强学会喝茶,茶虽好,生津,降火,但是儿时的饮食习惯难以丢掉,牛奶和羊奶的香味使我想起父母,以前的小伙伴。”
骨察礼推辞一番,说:“你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要。”流欣硬往她手中塞,见她坚决不要,只好缩回手,她说:“留在这里也好,你以后常过来,我给你沏茶。” 以后,两人关系并没有升温,流欣有了狗儿陪伴,他们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流欣已经探知骨察礼的态度,只要她不向外说,没有人敢泄密,所以她索性同狗儿每天都厮混在一起,骨察礼也不愿去打扰他们。 她常常回忆起那日的情景,眼前油然浮现出如画的室内风光,尤难忘记那盏香茶的氤氲气息和清香滋味,她觉得男女苟且之事实在肮脏,厌于回忆。 后来她震惊地发现,狗儿在吃一种药,一种让男子暂时失去生育能力的药。她想:可能他们越来越担心被更多人发现阴私,于是狗儿想要改变自己的外貌,使人觉得他像一个宦官一样,无法与人偷情。骨察礼觉得好笑,看来他们做贼心虚,掩耳盗铃。 为了表明自己对此事的态度,她设法弄些药膏给狗儿搽抹,让他皮肤变得白嫩,更像个阉人,而且用一种药水除去胡须,真是煞费苦心。 狗儿故意捏着嗓子,声音尖细,但是有些人知道狗儿是最近才发生变化的,聪明人会产生疑问:之前没见狗儿这样啊,难道是他偷偷出去将自己阉了?骨察礼心知肚明,院子里一些人也心知肚明,但是讳莫如深。 开始时,流欣同狗儿采取一些防护措施,用民间的偏方避孕,但是药物不是对每个人都适用,也不是每次都管用,结果流欣有了身孕。 她呕吐的厉害,于是悄悄地去看郎中——当然要化妆,流欣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鬼鬼祟祟地进了医堂。 郎中看不清她的脸,不知该叫夫人还是小姐,见她打扮得很夸张,而且是独自来的,知道其必有隐情,郎中很知趣,没有盘问其身世、姓名,也没有询问家人是谁,家住何处等等,搭脉后只是轻轻说了句:“恭喜,有喜啦!” 流欣听后,既激动又担忧,激动的是自己要做mama了,她喜欢小孩,她已经受够了寂寞之苦,她需要孩子,需要家庭气氛。否则要再高的地位、再多的钱又有何用。担忧的是害怕胡觉知道,她觉察到胡觉派人暗中盯梢,一旦发现自己有不轨的行径,肯定会翻脸不认人的。自己受到惩罚不说,还要连累狗儿和腹中的胎儿,她知道胡觉心狠手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