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解围

    两衙役将袁真带出大牢，却不是如袁真所想带去府衙大堂，而是直接去了府衙的后院。一进门，就见方大人一身便服，满脸堆笑的站在那里。他声旁立着一个少年和尚，面无表情，正是那天养和尚。

    原来昨日在大堂之上，刑名胡师爷听了袁真的话，忽然想起了一些传闻，便留了个心眼。他在大梁城的酒肆茶楼中与人闲谈时，似乎听人无意中说起，玉梁寺中经常住有女眷，好像是京城里某位显贵的家眷，说是在寺中祈福避难。当时人多嘴杂，还取笑了一番。

    后来他又偶尔听过几次类似的传闻，却没有深究。像他这样做了这些年头胡师爷的人，都是人精中的人精。这传闻如果是真，那女眷在寺中应该住了不短的时间了，却一直没有人知会地方官员，说明是有心隐瞒。如若自己多事，就这真像掀了出来，说不定会惹出什么事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当是个故事听了。

    昨日在大堂上，袁真的话忽然让他想起了这件事，为了谨慎起见，便把方大人叫道一旁，将这番情况告诉了他。方大人由于身居府衙之中，很少去酒肆茶楼那些闲杂之地，就算去了，也是在雅间中就座，将无关人等统统赶开，所以他却是从未听到过这样的传闻。此刻听了师爷的一番言语，虽然将信将疑，但做官的第一要诀就是小心二字，于是便先暂停不审，待将情况查明再做处置。

    退堂之后，方大人差胡师爷亲自带人，去查明实情。那天养和尚与安小姐两个年少女眷一起住店，本来就很惹眼。胡师爷带着差人一件件客栈查过去，很快就找到了他们住的地方。胡师爷找到他们说明来意，安小姐和翎儿一句话没说，就转身进了房。胡师爷最善察言观色，他见安小姐虽然身体羸弱，穿着平常，却掩盖不了她那天生的富贵气质。翎儿虽是一个丫鬟，一举手一投足却非比一般人家的女佣，明显受过良好的教育和严格的训练。看到她二人的模样，心中已将袁真的话信了一半。

    天养和尚听明了胡师爷的来意，知晓袁真出了意外，心中也暗暗着急。于是他进到房中，告知了安小姐一声。而后便随胡师爷来到府衙之中，要与袁真做个见证。

    见到方大人后，天养只是将与袁真有关的事情经过的说了一遍，关于安小姐的来历等却一个字也没有提。方大人见天养是个货真价实的和尚，又淳厚木讷，不像是会打诳语的样子，他的这番话足以证明袁真的清白。其他的细节方大人也没有问，他比胡师爷更加清楚，甚么事是自己该管，甚么事是自己不该管的。

    其实袁真的事真不真实倒在其次，重要的是证实了胡师爷所说的传闻有九成是真的。虽然方大人装作不知道实情，表面的功夫却要好好的做上一做，从而博得那贵人的好感，以备将来会排上用处。

    既然已证实袁真是清白的，方大人便立刻叫人将袁真从牢中带了过来。一见袁真到了，便立刻走下台阶，满脸堆笑迎了过来，一边亲手将袁真的镣铐取下，一边忙不迭的道：“误会，误会，本官一时不查，险些将小壮士误作贼人。幸好本官寻到这位小师父，他将内情告知于我，本官这才恍然大悟。本官因职责所在，拿贼心切，昨日让小壮士受了些皮rou之苦，不知此时可好了些？”

    袁真见他如此一说，也不好再说别的，口中说道：“大人说哪里话。大人抓贼，也是为了一方百姓的平安。这件事正好又有种种巧合，大人当时不信小民也属应该。小民身体也还健壮，这些小小棍伤，还请大人不用挂怀。只是不知道那曹大哥四人，怎么落得如此下场。？”

    方大人叹了口气，道：“唉，这个说来，真是惭愧。那日本官出榜募得小壮士等五人，满心欢喜，大以为可以探明贼踪，好一举将其剿灭。自你们上山之后，本官一直在府衙之中静候你们的消息。谁知道好消息没等到，却是噩耗传来。昨日一早就有人来报，说是城门口的旗杆上挂着四具尸首，似是上山的四人。本官一听大惊，连忙去到城门口，细看之下，果然是那四人。”

    说道这里，他又是连声的叹气，接着道：“那四人的本事本官是见识过的，谁知道不但没有寻到贼巢，反而却落得如此的下场。尸首一时无法取下，不能细勘死因，本官只好先回到府中同众人商议。商议之时，便有人提出疑点，为何不见小壮士的踪影。那时本官以为，既然这四人都已被害，小壮士年纪轻轻，虽然手段高强，恐怕也难逃毒手。只不过不知因为何故，尸首却没有被挂在这里。本官还着实替小壮士惋惜了一回。”

    “没想到昨日里忽然有人来报，说是小壮士求见。本官又是大吃一惊，心中疑窦便生。于是再召众人商议，由于事情太过蹊跷，便一致认为小壮士是贼人的内应，伙同贼人将那四人害了，如今又前来府衙，定然还有其他的jian计。本官本来还心有疑惑，只是众口一辞，我也只好听从大伙的意见。于是才有了昨日之事，还请小壮士体谅。”

    方大人的一番话，即将事情说了个大概，又将昨日屈打袁真之事推的一干二净，果然是做官的好手段。他对袁真虽是不以为然，但袁真和那位贵人不知有何渊源，既然她肯让这和尚来做证人，想来关系也应该非同一般，故此这番说话的本意却是说给那位贵人听。

    袁真对自己被屈打的事也不以为意，只是急于知道事情的经过。现在听完方大人的话，得到的信息不比原来自己知道的多上多少，那四人与他分开之后到底遭遇了什么，还是不得而知，不由得有些失望。

    这时一直沉默的天养和尚却开口了，向方大人问道：“大人这两日有没有听到一些关于一位老僧的消息？”

    方大人听天养这没头没脑的一问，脑袋一时有些转不过来，不知该如何作答。怔了半晌，才道：“这个……本官倒没有听说，不知小师父要找哪位高僧，下官立刻派人去打听？”

    天养道：“既然没听过，就不劳大人费心了。既然没事了，我们就走吧。”后面的这一句话却是对袁真说的。

    袁真便向方大人告辞，同天养一同离去，方大人却一直送到门口。天养在门口却停了脚步，对方大人说道：“那大梁山上的贼人手段高强，凭大人的这些人手，不仅拿他们不住，反而会多伤性命。大人日下只要在城中严加防范，不让他们闹出大的事端来，其他的暂时不用理会，到时自会有人来处置此事。”

    方大人本来对闹贼之事忧心忡忡，一个处置不当，轻则丢乌纱，重则掉脑袋。此时一听此言，仿佛从肩上卸下了千均重担，对天养的态度更加的恭敬，一直送到府门外，再目送他们远去，才转身回府。

    路上，袁真对天养和尚连声的道谢，天养的没有怎么应答，神情仍然是淡淡的。直到提起无尘大师，他才开口说了几句，脸上却平添忧虑之色。

    袁真见大梁的事情已经不用自己插手，加之还要去京城找娘亲，便欲同天养一同上京。只是他不知道怎么向天养开口，踌躇了一番，终于还是开口道：“天养师兄，在下还有一事相求，不知师兄方便不方便？”

    天养听袁真这么问，没有答话，只是拿眼睛看了他一下。

    袁真又道：“在下知道师兄要送安小姐回京里，在下正好也要去京里，这路途又不是太熟悉，想跟师兄做个伴，一同上京如何？”接着又道：“这一路上的费用我会自理的。”

    天养一听这话，心里是极愿意的，口上却没有立刻答应，想了一会儿，才道：“这个……我也不敢做主，待回到客栈问问安小姐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