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圣母祠前
莫愁前路无知己 以不义开始的事情，必以罪恶使他永固——莎士比亚 就这样又挨了几天，卫凤的伤基本就好利索了。要说那神农百草露还真灵，不愧为疗伤圣药。穆维周也与卫凤更相熟识了，彼此兄弟相称。听他们说参加完过两天的立春社火后，就要去洛阳，便琢磨着和他们一起走，但想想怎么和柳青萍提这件事，也有些犯难。 东汉以农立国，立春就成了很重要的节日。立春那天，通常由所在地最高长官出面迎春。迎春的过程是这样的：先让一个小孩穿着青衣、带着青色头巾站在东城门之外的田野里，然后当地最高长官和当地父老也都穿着青衣带着青色头巾从东门出去，把小孩迎接到，之后再进行祭祀。一切完成后，农人们就可以开始春耕了。那些犯了罪的犯人，只要不是特别重，这时也会被放回去先务春耕，等到了秋天再确认罪名，以及惩罚措施。 立春那天傍晚时分，广陵侯府在门前组织了一个大型的社火，为新的一年讨一个好彩头，城中很多百姓都跑过来看热闹。穆维周本不爱热闹，看了卫家班表演的一出戏和一个口技表演后，就离了人群，信步在街上走着。 现在的穆维周挺茫然，算算到东汉已经一个多月了，之前因为一件又一件的事情赶着，也没好好想想接下来怎么安排。两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有心用两年的时间游历一下东汉，现在却知道没有钱，也并不是那么容易。以前看穿越的电视小说时，也设想过自己要怎样怎样，真的在自己身上发生了，其实很多事情还是无能为力的。你不会赚钱，穿越不穿越都一样。卫鸾他们明天会离开广陵，穆维周是想和他们走的，这样一方面可以能帮忙做些事情，顺便也能各地转转。至于柳青萍这方面，今晚得想好措辞，与她道别。 穆维周想着走着，一抬头发现来到了一个别致的亭子前面，里边供奉着一个女子。穆维周正想着事呢，一见这女神像，不由脱口说道：“你要不是个女子就好了。” 他话音刚落，就听后边有人接口说：“谁要不是个女子就好了？” 穆维周一愣，听声音知道是柳青萍，马上回答道：“啊，我说这神像呢，怎么是个女的。你怎么来了？” 柳青萍似信非信说：“为什么不能是女的，这是杜姜圣母。传说她能和神交流，当时县令认为她妖言惑众，就把她抓了起来，带上枷锁，关在大牢之内，严加看管。可后来想要审判的时候，杜姜却怎么也找不到了，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后来人们就在这见了这个东陵亭，把她称为东陵圣母。” 如果在以前，穆维周听了这样的故事，顶多觉得有意思，不会多想，现在听柳青萍这么讲，突然变得认真起来，问道：“柳……啊，那有没有查清究竟是怎么不见的？” 柳青萍看着他的样子，眨了下眼睛，不慌不忙的道：“那就不知道了，故事没说。我想也许是看守他的人偷偷把他放了，再不就是她有什么特殊的技能，脱了枷锁跑掉了吧，再不她就是真的会法术。” 穆维周有点失望，他觉得除了柳青萍说的几种可能，没准这杜姜和他的经历类似也不一定，而她不见了，没准是回去了。 柳青萍见他失望的表情，问道：“穆大哥，怎么啦？我推测的不对吗？” 穆维周看了看她，笑着说：“没有，我只是想到点别的事。哎呀别说了，你怎么不在那看社火，来这干嘛？” 柳青萍听了道：“没有啊，那些表演我都不知道看了多少次了，没什么意思，我看你往这边走，就跟过来喽。你怎么啦，有心事啊？” 穆维周听她这么问，心想正好和她辞行也好，便道：“嗯，柳……兄弟，我确实有一件事不知道怎么和你说……” 没等他继续说下去，柳青萍打断道：“我知道，你想离开广陵对不对？” 穆维周听她这么一说，心下释然，点头道：“对。我在广陵无所事事，你也回到几位哥哥身边了，我想明天和卫姑娘他们一起去洛阳。” 柳青萍听了，像是故意似的笑着问道：“怎么？广陵不好吗？” “广陵倒没什么不好。不过对于我来讲，哪里其实都差不多，但你知道我是洛阳人嘛，而且最近混得这么惨，身上一文钱都没有，正好和卫姑娘他们一起走，路费都省了嘛。”穆维周开始胡诌起来。 柳青萍听了，突然盯着穆维周问道：“你是洛阳人？我从小在洛阳长大，怎么听不出来你有洛阳口音呢？” 穆维周一听她这么说，不由有点发慌，支吾道：“啊……我刚搬到洛阳不久。” 柳青萍略带顽皮的探着头盯着他问：“是么？”穆维周还想说点什么，就听柳青萍又说：“好啦，穆大哥，你不用编了，我知道你肯定不是洛阳人。我也知道你不愿意和我说你的事情，肯定有你自己的原因，等你愿意告诉我的时候再说吧。” 穆维周听她这么说，心里一热，心想这个兄弟当真善解人意。 柳青萍见他不说话，又笑着问：“那你准备什么时候离开广陵啊？” 穆维周回答道：“听卫鸾说她们明天早晨就出发，我想就是明天上午了。”说着不免闪过一丝惆怅。 柳青萍听了说：“既然你非要走，那我也不好留你，不过听我哥哥说，下个月皇帝伯伯要巡幸泰山，还要在那召见我的几位哥哥，但是皇帝伯伯没有允许他们去洛阳，所以他们希望你明天能帮他们往洛阳捎点东西，你看怎么样啊？” 穆维周一听要他帮忙捎东西，既有点高兴，又有点失望，高兴的是这段时间柳青萍帮了自己很多忙，通过这个方式多少能还一些人情，失望的是他本以为听说他要离开，柳青萍也许会像她一样有些难过呢，可他根本没感觉到。想到这里，不觉一声叹息。 柳青萍见他叹气，问道：“你为什么叹气啊？不方便帮他们带东西啊？” 穆维周看了他一眼说道：“啊，那倒不是，捎点东西又有什么困难的。只是这段时间受你和你家人照顾，这一走，就不知道何日能报达你们的人情了。” “那有什么，”柳青萍笑着说：“我们是朋友嘛，你说的照顾无非是这段时间我们花费了一些钱对不对？其实穆大哥，那对我们家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如果我把那当做人情的话，恐怕你也不会把我当做真正的朋友了，是吧？” 穆维周听了她的话，当真惊诧柳青平的心思。有很多想法，他从来没何任何人表露过，没想到柳青萍竟能屡屡撞破，心下对这个小姑娘，不免又有引为知己的感觉。 柳青萍见他怔怔的样子，突然提议道：“穆大哥，我突然有个想法，不知道你能不能答应我？” 穆维周道：“什么想法？” 柳青平说：“你先答应我，我再告诉你。” 穆维周想了一下逗她道：“我看不大好。呵呵。如果是卫姑娘，我都不用想就能答应，因为我能大体估计出她会提什么要求，你么……”说到这穆维周故意停了下来。 “我怎么样？”柳青萍虽未生气，却有点不高兴的道：“我刁钻古怪，做事出人意料对不对？” “那倒不是，”穆维周马上否认道：“你这个人太小心眼儿，我怕你让我扮个野猪蛤蟆啥的，我不愿扮，岂不失信于你。” 柳青萍知他开自己玩笑，一下高兴道：“我看你比我也差不了多少。怎么样答应不答应？不是让你为难的事。” 穆维周说：“好，你说吧，我答应你。” 柳青平看着穆维周认真的说：“我听哥哥们说，江湖上的大侠都会结拜兄弟什么的，不如我们也结拜吧，但是不是做兄弟，而是做最好的朋友，怎么样？” 穆维周听了很高兴，他从小到大虽然有一些朋友，但从没遇到过柳青萍这样的人，虽然年纪不大，但聪明伶俐，而且学识丰富，人品也不错，他从内心觉得柳青萍是能够成为自己朋友的人，也愿意和柳青萍成为好朋友，如果能够通过一种形式确定出来，是挺好的事。 当下答应了他的要求。二人在东亭圣母的站好，穆维周说道：“圣母在上，在下穆维周愿和柳青萍结为最好的朋友，共同立正心，为正人，做正事，互信互助，共同成长。如果有为此誓，就……就……”穆维周没发过誓，他本想说不得好死，但想想和做好朋友也没什么关系啊，然后转头问柳青萍道：“青萍，你看应该就怎么样？”柳青萍也没搞过，想想说：“就身败名裂吧！”穆维周听了笑笑说：“要这么严重啊？你说身败名裂，那就身败名裂。” 二人结为最好的朋友之后，整个身心都感到轻松。此时已到掌灯时分，二人又在亭子边转了一会，便返回了侯府。 第二天穆维周与卫家班早起，吃了早饭，准备出发。广陵侯刘元寿带着几个弟弟，将众人送出了侯府，穆维周却没见到柳青萍。正要问卫鸾打听，却见柳青萍拎着个包袱，匆匆跑了出来。广陵侯刘元寿见柳青萍出来了，扶着她对着穆维周和卫凤说：“二位贤弟，在我这里盘桓几日，若有招待不周之处，就请见谅。今天二位贤弟远行，愚兄有一事相托，不知可否方便？”卫凤也没等穆维周回答，接口道：“侯爷哪里的话，那有什么不方便的，什么事您说吧。”广陵侯听完说道：“我兄弟四人蒙皇上恩典，下月要在鲁国面圣，但皇上并没让小妹同去，二位贤弟去洛阳，小妹也想到洛阳见见皇后，如果二位贤弟能带小妹一起去，在下也就放心了。” “那有什么不能的，侯爷放心……”没等卫凤大咧咧的说完，旁边卫鸾暗中把他制止住了。卫凤一下也明白什么意思了，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看着穆维周。 穆维周刚才见柳青萍拎着包袱出来，还以为是她们捎的东西，一听广陵侯这么说，不由暗笑，心想又上了鬼精灵的当了，现在见大家都看着自己，忙道：“刘大哥请放心，我们一定将青萍安全护送到洛阳。”柳青萍听他说这话，在广陵侯身边对着穆维周做了个鬼脸，穆维周马上也对她做了个鬼脸，引得大家哈哈大笑。广陵侯嘱咐了一下柳青萍，又把一件自己随身携带的玉佩送给了穆维周。众人也了和侯府的人寒暄了一阵，就出发了。 时值立春，江南已经盎然春意。杨柳抽枝，河水泛绿，田野间农人们或牛耕、或人力翻地播种，一片繁忙景象。穆维周一行八人，一路上走走停停，每到繁华之处，便停下演戏卖艺，倒也不算辛苦。一个月下来，穆维周在柳青萍的带领下，到过淮阴侯韩信曾经“忍辱寄食过的”南昌亭，到过高祖刘邦“曾经生活和战斗过的”泗水亭、芒砀山、斩白蛇处等等。一路下来穆维周倒是对东汉的风俗人情有了比较深入的体会，不再像一个初来乍到的人，已经有一点东汉人的样子了。他也了解到汉明帝这个人非常聪明，从三十岁登基到现在，用了十五年的时间，基本把汉朝治理的井然有序了。粮食富足、人口有了巨大增长，尤其是通过选贤任能等一系列办法，使吏治清明了很多，有些地方已经有了道不拾遗、夜不闭户的景象，百姓对他也真真的赞颂有加。听柳青萍说，现在明帝头疼的只有两件事，一个就是边患，一个就是豪强。穆维周一路上对汉明帝知道的越多，不禁有点想看看这个厉害的皇帝究竟是个什么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