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最合适的人选
深夜，舒王府。 今天午后王府的每个人都感觉气氛很愉悦，就连又蠢又丑还天生苦瓜脸的那个婢女阿莲，嘴角都是向上弯的，因为王爷今天散朝回来，不仅没依惯例训斥她，居然还夸她说：“阿莲，本王早就告诉你每日不要描眉，你今天没描，看上去清新自然，这样挺好。” 舒王李谊平日在府上自己很少独酌，但今日晚饭自己也喝了几杯。 在书房，微醺的舒王得意对罗令则讲述完在朝会上的经过，说道：“今天金殿上发生的一切简直太完美了，一切都是预料中的那样，父皇高兴，本王得利，宰相背黑锅。真是舒心啊！你知道吗，罗先生，在金殿上本王真的有些难以自持，但是却不得不忍住，脸色还要故意装作很不爽，此时在自己家的书房中，本王可以肆无忌惮的笑了。”说完，真的忍不住“哈、哈”的笑了起来。 罗令则也笑着说：“恭喜殿下旗开得胜！” “还是先生谋划的好，本王在此谢过。” “好了，殿下，还是说说明日去汾阳王府的事情吧。” “我也正想和先生探讨此事，”舒王李谊收住笑声说：“明日在汾阳王府，我想问问汾阳王对朔方军节度使的人选有何想法，自从他入朝以来，其三子郭晞就被父皇任为留后（代理），虽然汾阳王当时一再阻止，但是禁不住父皇坚持如此安排，前一阵汾阳王上奏折主动辞去朔方节度使一职，建议父皇任命一个新的节度使。本王认为汾阳王确实无意让自己的儿子郭晞接任，先生以为呢？” 罗令则笑着说：“殿下果然对汾阳王了解，他一生行事素来谨小慎微，所以才能得到先帝和陛下如此恩宠和信任。如今他确实无意让自己的儿子继续把持朔方军，但是他一向老成持重，殿下直接问他，他绝对不会有任何建议的。如果殿下换一种方式，也许会有不同的结果。” “哦---，还请先生教我。” “先别急，殿下还是说说在您心中，谁是最佳人选？” “当然是左金吾大将军浑瑊(jian)老将军了。十一岁随父从军，不到二十就因军功擢升为中郎将，随后跟随汾阳王平定安史之乱，收复长安、洛阳两京，勇贯诸军，升太常卿，封食邑二百户，又随汾阳王平定仆固怀恩（“仆固”是姓）叛乱，和回纥，大破吐蕃。擢升为朔方行营兵马使，镇守边城邠州（bin，今陕西彬县），又与吐蕃大小二百战，未尝败绩，吐蕃不敢进犯，现赋闲在京。老将军忠勇正直，可以说是朔方节度使的不二人选。”舒王如数家珍的说道。 罗令则只是轻描淡写的说道：“若浑瑊老将军为朔方军节度使，能否听从殿下差遣？” “这个------”舒王无语。 “况且，任何人都有可能，唯独浑瑊老将军无论如何也不会成为地方节度使，尤其是朔方节度使。”罗令则说。 舒王看罗令则给出如此肯定的结论，很疑惑的问道：“为何？” “浑瑊将军是铁勒族人。胡人安禄山的阴影在安史之乱后已经深深的印在了几代皇帝的心里，仅此一点，浑瑊将军绝对当不了任何有署地的节度使。何况朔方军扼守长安西北门户，下辖数个州郡，战力在我大唐诸军中首屈一指，试问，如果殿下日后做了天子，有胆量把朔方军交给一个勇冠诸军的胡人手里吗？” 舒王听了不禁打了一个激灵，喃喃说道：“我怎么忘记了最关键的一点呢？” 罗令则说道：“其实且不论浑瑊将军能不能当上朔方节度使，凭他的资历与威望，目前除了当今陛下和汾阳王，恐怕也没人能对他发号施令，只不能为殿下驱使这一点，他就不是合适的人选。” 舒王点点头，马上又说出了第二个人选，“老将军李晟（sheng），自幼善于骑射，十八岁时到河西从军，跟随节度使王忠嗣将军屡战吐蕃，于数万敌军中射杀吐蕃大将，被誉为万人敌，随后任为列将，平定反叛的羌族各部，提升为左羽林大将军。因攻打党项有功，授特进、任太常寺卿，在西边屡破吐蕃，声名远播西域。吐蕃知道从西边无法入寇我大唐，只好从南部攻打蜀川，李晟将军又南下蜀川，渡过大渡河，杀吐蕃数千人，西南两边共为我大唐拓地千里，授予开府仪同三司，兼右金吾大将军，泾原、北庭兵马使。现在正好也赋闲在京城，举荐起用他，他必然感激我。” “李晟老将军为人粗犷豪爽，不善于人际关系，因直言得罪了太多的文臣，所以累年军功到如今也只能是虚职赋闲，一直不能成为封疆大吏。而且，当今陛下还是太子时曾受过回纥使节的羞辱，一直还耿耿于怀，自登基伊始，马上就派人出使吐蕃议和，如今的国策就是和吐蕃、防回纥。李老将军与吐蕃打了几十年的仗，总是反对陛下的国策，如果把西边的朔方军交给他，天天与吐蕃人遥相对望，难免会发生军事冲突，陛下是绝对不会同意李晟将军出任朔方节度使的。” “李晟不行，还有段秀实。”舒王思考了一下，又说出了第三个人选，“幼读经史，稍长习武，言辞谦恭，朴实稳重。历任安西府别将、陇州大都督府果毅、绥德府折冲都尉。授泾州刺史兼御史大夫，泾原郑颍节度使，封张掖郡王，总揽西北军政，任内吐蕃不敢犯境，使百姓安居乐业。现在调回京城挂了个司农卿的闲职。” “段秀实可称得上是出将入相的人才，但是，殿下可曾想想他为何被调回京城任司农卿？”罗令则问道。 “因丑鬼卢杞诬告他贪墨军饷和粮食，才被撤职入京的。” “正是如此，所以卢杞一定会想方设法阻止段秀实任职朔方节度使的，以免将来段秀实做大以后自己遭到报复。而且，陛下也不会眼看着因任命段秀实而引发将相不和以至发生内斗。” 舒王李谊郁闷了，怎么自己中意的人选都不行呢？于是他问道：“如此说来，岂不是人人都有问题？那何人能当此大任？” “殿下看李怀光将军如何？” “李怀光？他倒是逢年过节都惦记着给我送些节礼，可是此人不堪大将之才啊！按说他也是朔方军的出身，可是跟其它将领比起来，此人狂傲自大，与朔方军其它将领多有不和，治军有威无恩，下级官兵对他都敬而远之，我看此人遇事冲动，只是个有勇无谋的武夫。”舒王李谊有些不屑的说道。 “那殿下是否想过，如此不堪之人，为何能在汾阳王手下多年，还把他从士兵一步步提升为朔方兵马使呢？难道说汾阳王识人不明？”罗令则反问。 “那先生说说何故？” “李怀光此人的缺点也正是他能够担当此职的优势。他与其它将领关系不睦，证明他没有党羽，他对朔方军其它将官不能随心所欲的指挥，这就是没有大规模兵变的隐患；对手下官兵有威无恩，那士兵就不会为他个人效忠尽职；之所以汾阳王提拔他，是因为他对汾阳王一直很折服，在战场上绝对遵从汾阳王的军令，且凶悍勇猛、屡立战功，所以汾阳王要重用他，每每需要首战必胜的硬仗，必派遣他为先锋以挫敌军锐气。而此人也确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没有贵人相助很难争取到这个节度使的位置，所以对京城内的重要人物早都下了本钱，据我所知，除了太子没和他结交，京城权贵还没有人没收过他的礼物。目前为止，只有李怀光才是上下都认可的最佳人选。而殿下此时若能助他一臂之力，他必将感念殿下的知遇之恩，何愁日后没有回报呢？” 舒王听了点头表示认可，思索了一会说道：“听先生所言，此人虽不是最优秀，但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我可以保荐他，但是太子的人肯定倾向于那三人之中的一个，所以一定会反对的。况且，丑鬼卢杞也会从中作梗。” “先说卢杞，他这人心理太过阴暗，如果是殿下所先说的那几个人，他一定会反对，而唯独这个李怀光他不会反对，因为他不仅收了李怀光的钱，而且还以此作为条件来敲诈李怀光。所以，只要在朝会上抢先首倡李怀光，李怀光自然会铭记殿下的恩德。根本无需与他私下有任何联络，只需让陛下感觉您举荐他完全是忠君为国，万一有什么纰漏，也撇清了殿下任何外结军镇的嫌疑。至于太子的人，在这件事上，他们越是反对任用李怀光就越不得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