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鹿泉关 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 夏川和扬格沃在森林里四处闯荡了九天之后，终于决定回去了。 这一次，两人出售魔兽尸骨，劫杀黑心冒险者的收获，总共有一百多枚金币，这些钱，已经足够夏川省吃俭用横穿西大陆了。 当然，他坚持要留一半给扬格沃和麦克斯，被扬格沃严词拒绝了。 这一次，夏川没能说服扬格沃，两人就这么别扭着回到了鹿泉关。 夏川没有理会哨塔上的哨兵们，径直穿过悬崖小道，一路不停，直奔冒险者分会。 交任务的时候，大厅里人很多，正好轮到那位老者负责接待。当他说出“修缮第一落脚点处水源，任务时间十天，任务评分半颗星，获得积分半分”之后，大厅里的人都笑了出来。 夏川依旧是不以为意的，只有扬格沃的脸色有些不好。 …… 鹿泉关北部的贸易街区，已经越来越热闹了。 每年的夏季到秋季，鹿泉关都能吸引到来自各个地方的冒险者，他们平日里在天南海北游历冒险，到了这个时候就齐聚鹿泉关，共同追逐那些可能搭上性命但是收获绝对丰厚的财富。 形形色~色的武者、冒险者们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来去匆匆，没有人的脚步是从容闲散的，这些人的脸上满是紧张、兴奋和慌忙。当然，也有垂头丧气、心灰意懒的失意者。 还有那些神神秘秘，把自己完全包裹在衣袍里的怪人。 这里的热闹让夏川也蠢~蠢~欲~动，他梦寐以求的“江湖”就近在眼前。 直到夏川看见一伙穿着鲜明锃亮的铁甲的冒险者，把一个冒险者当街砍死，最后给前来维持治安的要塞驻军巡逻队交了一笔微不足道的赔偿金之后，夏川才感觉这“江湖”的险恶原来没这么简单。 “江湖本来险恶，官府爪牙却也不是吃素的呀！”他有些心有余悸地想。 …… 回到小屋，夏川已经在准备回家的事宜了。 江湖生涯固然是多姿多彩，但是他知道自己的目的。 “你还没教我格斗技呢！”麦克斯得知夏川的决定，第一个跳了起来。 夏川笑着不说话，将一把割rou的小刀用甩飞刀的手法射~到了门前小树的一截树枝上。 “跳上去，把刀拔~出来。”他说。 小刀的高度大约有夏川一个半的身高，对于麦克斯来说有些难度。 麦克斯有些迟疑，但还是后退十几步，开始助跑。 猛冲七八步，他跳了起来，在扬格沃惊讶的目光里，拔下了那把小刀。 “我，我做到了？” 落地之后，麦克斯看着手里的小刀，还不敢相信自己。 夏川说：“这就够了啊，只要你天天坚持，就能练成了。” 麦克斯高兴的笑了，然后他马上拆穿了夏川：“这些只是基础练习啊！夏洛克，你不是说要教给我格斗技的吗？” “还不到时候，”夏川说，“等你练出伪斗气，扬格沃大叔就会教你。” “大叔，夏洛克说的是真的吗？”麦克斯兴冲冲的问扬格沃。 扬格沃犹豫了一下，点点头：“是的。” “哦，太好了！”麦克斯高兴地跳了起来。 “我去送蜂蜜！”他高兴了半天才想起来该干活了。 望着麦克斯连蹦带跳地奔向蜂房，扬格沃问夏川：“你这样答应他，算不算是骗他？” “谁骗谁还不知道呢……”夏川叹了一口气，“麦克斯最近的表现实在太好，我都有些怀疑。我今天在街区那边看见了肥猫他们那一伙小混混，但是他们对我的态度有些变化，这些变化，只能是麦克斯做出来的。” “所以，如果他能走上武者之道，大叔你就教他一些，或者把我教你那一套教给他，”夏川严肃地对扬格沃说，“如果他真的是欺骗我们，我上次准备的药里面有一小包药草，是三种草根和三种野花，你把这些药熬成汤给他喝下，他的斗气会一夜之间消散干净，那样他终生只能做一个普通人了。对了，这包药草放在阴凉干燥的地方，十几年都不会失效。” “你！”扬格沃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 “麦克斯是个聪明孩子，但是他经历了太多苦难。”夏川说，“我知道他的家世，也很想帮他，但是我来得晚了一些，他已经学到了不少为恶的本领。” “他只是误入歧途，你不至于……”扬格沃辩解说。 “他把你也骗了，”夏川说，“那天他偷了我的钱包，当着我们俩的面说的那番话，半真半假。我后来看见过几次，他已经把肥猫那伙人收为了自己的手下。而且，我们这两次进森林冒险，为什么他和那些小混混相安无事？只有这个解释才能讲得通。” “什么？”扬格沃又被惊到了。 夏川接着说：“我不确定他们在干什么，如果只是普通的小偷小摸，能够改邪归正，还要劳烦你继续教导他。” “你都知道了还给他弄那个浴汤干什么？还不如不理会他，放他放任自流的好！”扬格沃质问夏川，“早知道就不应该答应他！这个小兔崽子！” “那你当初去救他jiejie又是为了什么？”夏川反问。 “我……”扬格沃被问住了。 “给他一个机会，”夏川说，“集市区有很多的普通人，他们的生活就是这个样子，既成不了强大的武者，又难以靠勤劳的工作养活自己，那么偷偷摸摸、抢钱打劫的人又少的了么？他们的现状，很可能就是麦克斯的未来。” “你是武者，即使手臂残了，你的实力大部分还在，所以你无法了解普通人的想法，普通人也不敢惹你，”夏川继续说，“但是，麦克斯也是普通人，你自以为能够照顾他多久？” “至少到我死之前！”扬格沃直视夏川。 “可是你现在就有些照顾不了他了。”夏川并不介意打击他。 “但……”扬格沃还想反驳，却说不出话来。 “所以我一次见到你我就说过，我敬佩你的行为才帮你的，你的薪给，别人会笑话，但我不会，”夏川说，“你是我在这里遇到的第一个值得钦佩的武者。” “钦佩？哼……”扬格沃苦笑一声，“我只是个莽夫，有什么值得钦佩的？” “大叔，我现在都有些担心你了，”夏川说，“要不这样，我们一起去西大陆吧？” “不用，你这些日子以来的话，想我也想过了，你说的没错，”扬格沃说，“我会慢慢改变自己的，但是我不能离开这里。” “那，要不我多呆些日子？”夏川说。 “不用，你还是快点离开吧，前段时间监视你的人好像有些动静。”扬格沃说。 夏川憨厚的笑了：“那些人，我还没放在眼里。” “那，好吧，我说服不了你，但是你也劝不动我，我们都按自己的路走下去吧，”扬格沃说，他看了一眼旁边的小树，手掌摆了一个“黯然销魂掌”的手势，轻轻拍在了树干上，“如果真的教不好麦克斯，我会把那些药给他吃了。” 小树一阵猛烈的颤动。 …… 夏川回到蜂房，看见麦克斯带了满满四罐子蜂蜜往集市区送去，摇摇头笑了。 他走进蜂房，看着满屋子“嗡嗡”飞舞，忙忙碌碌的蜜蜂，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慢慢坐到了屋里唯一的椅子上，然后盘起腿，开始打坐。 拳套和钱袋放在扬格沃的小屋里，夏川并没有带什么重要的东西。 他准备明天就出发，但也没有什么需要带的东西，除了拳套、冒险者徽章和钱袋，就只有那根用蜂蜜泡制的人参了。 下午，他去了一趟小屋，和扬格沃麦克斯一起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借着夕阳余晖，和扬格沃再一次练习格斗技。 夏川可以让着扬格沃，两人打了个平手，顺便洗了个澡，换上一身干净整洁的新武士服，回到蜂房。 天色微微暗淡，夏川站在蜂房前的草地上，看着宏伟雄壮的鹿泉关堡垒，上部的尖塔顶端，那里还有夕阳的余晖上面的绿色大旗因为没有风，软软地耷拉在旗杆上。 四周刮起了微风，吹动了夏川身上的新衣服，夏川闭上眼睛，开始打太极拳。 沉肩，坠肘，起手，怀抱太极…… 随着他的脚步和手势，身边的微风似乎受到了他的影响，风向开都始摇摆不定。 如果有人站在旁边一定会有这样一种错觉，那就是——这个动作慢悠悠的年轻人，身体似乎已经融入了空气的流动，和微风混为一体。 夜色渐渐沉了下来。 …… 半夜的时候，月亮才从东边天空慢慢升起，月光照亮了鹿泉关堡垒和交易街区北部，南部的街区依旧被笼罩在鹿泉关的阴影里。 四周一片静谧。 月色柔柔的铺洒在蜂房和周围的草地树丛上，屋里正在定做的夏川却微微有些失望。 这里的空气中，没有绿雾镇那么浓郁的天地灵气，夏川对修为恢复进度一直都不是很满意。 但是他不是那种心浮气躁的人，并不急于一时。 或者说，他在师傅的教导之下，没能养成心浮气躁急功近利的性格。 他心态平和，不紧不慢的运行着体内的真气，根本不去考虑太多的得失。 只要时间够了，一切都会顺理成章的。 这是他坚信的。 如同很多根植于内心深处的观念一样，这些心性上的修养，其实是比那些神奇的“格斗技”、疑似“炼金术”的药方还要珍贵千万倍。 夏川不明白这些，也许连教导他一切的师傅也不是很了解，但是，这些来自华夏的、代代传承的东西，不仅成了夏川这个在“西域蛮夷之地”借尸还魂的懵懂武者，行走“江湖”的行为准则，甚至成了夏川开启一个新时代的钥匙。 此刻，月色正好，月光下的鹿泉关宁静肃穆，鹿泉关下方的交易街区却并没有安静下来。 尤其是天堂街区，更是成了灯火通明彻夜不眠的不夜城，那里的喧嚣在月光下宁静的夜空里远远地传播出去，越传越遥，越传越小，传到蜂房附近的时候，已经微不可闻了。 夏川忽然睁开眼睛，站了起来。 慢步走出蜂房，夏川侧耳听着远处的喧闹声，摇了摇头。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他笑了一下，“这个江湖，原来不是我所向往的那一个，这些夜夜笙歌，纸醉金迷的庸人，有怎配得上这八个字……” 他忽然转头，对着西边的一丛灌木低声说：“出来吧，鬼鬼祟祟的客人。” 树丛里没有动静。 夏川笑了：“事先告诉你，我不想杀人，如果你能告诉我一些事情的话，我可以考虑放你回去。” 树丛里还是没有动静。 夏川捡起一枚石子，抛了过去。 “咻——” 石子划破空气，发出一声轻微的呼啸，刺进了树丛。 “叮当！” “嗯哼！” 石子击打在刀刃上的脆响和闷哼声几乎不分先后的响起，躲在草丛里的“客人”终于被逼了出来。 那人浑身包裹在黑漆漆的夜行衣里，还蒙着脸，夏川眉毛一扬，说：“考虑好了没有？告诉我你知道的事情，比如说为什么要谋杀我，又为什么要针对所有格斗家？” 那人不说话，只是捏紧了手里的双匕。 “刺客？”夏川了然的点头，“看来是不想说，那没关系，你什么时候改变主意了，赶紧说出来，我刚才的承诺一直有效的。我真的只想弄个明白。” 刺客不等夏川废话，扑了过来，手里的匕首在月光下泛起妖异的紫色光华。 夏川也扑了上去。 这个刺客的速度让夏川有些讶异。 比起之前接触过的武者，这个刺客的武技简直和夏川不相上下。 在狩猎鳄皮犀牛的时候，斯特里曾经说过，自己的实力最起码能达到黄金中阶以上的水准，但夏川并不认为自己能够达到那个程度。 但是，这个刺客的力气却比夏川小了太多。 现在，蜂房门前的草地上，两个人已经激斗了十几分钟。 但是夏川信心满满。 他身上毫发无伤，刺客身上已经留下了大大小小十几道刀痕，有底已经渗出了鲜血。 这些伤口，都是刺客手里的匕首划出来的。 刺客终于开始害怕了。他感觉自己对付的不是一个格斗家，而是一个魔法师，而且是一个拥有控制人体的魔法、类似于咒术师的魔法法师。 他的斗气在夏川的“无色斗气”之下不能发挥任何的作用，他甚至感觉夏川在吸取自己的斗气，而自己的攻击往往被莫名其妙引导到自己身上，有好几次还差一点割破了自己的喉咙。 刺客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脱离战斗，但是夏川的武技就像一张粘糊糊的蜘蛛网，把自己这只可怜的小虫困在中央，难以解脱。 在此期间，刺客除了偶尔受伤发出一声闷哼之外，没有说过一句话。 “不肯说吗？”夏川却一直在唠唠叨叨地试图劝降这个顽固的刺客。 “咔嗒！”一声筋骨错位的闷响，夏川把刺客的两个肩膀捏得脱臼，轻松地制服了。 “嗯哼！”刺客很硬气没有发出惨叫。 “这回该老实一点了，”夏川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截绳子来，“你放心，我说了不杀你就不杀你。” 刺客放弃了挣扎。 夏川松了一口气。 “咻！” 尖锐的哨声响起，夏川背后汗毛猛地竖起，一阵危机感涌上心头，紧接着，夏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扔下刺客往旁边一滚。 “咻——噗！” 一根箭矢带着凌厉的疾风擦过夏川的手臂，射穿了刺客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