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物是人非事事休(二)
“皇上,属下幸不辱命······”皇宫南门内侧的一处空地里,无论是气势还是神色都比之从前衰弱了许多的楚衷直面昭原,恭敬地朝着他拱了拱手,一向淡然的眼眸里泛着一丝激动和欣喜的神采! “楚宗师,这次真是辛苦你了!”虽然不是很清楚楚衷在逃离过程中究竟经历了多少磨难,但从他此刻截然大变的神情和气息之间,昭原也能猜得到,这一次的赴徽营救,楚衷必然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草民于光煜参见皇上。”这个时候,坐在竹轿上沉默不语,只是看着楚衷和昭原无声微笑的于光煜冲着昭原低头行了一礼,神色谦逊而自然。 昭原将视线转移到了他的身上,片刻后,眼眸不由一缩,迟疑而骇然地失声轻呼道:“光煜,你的腿······” 于光煜脸色不变,被绷带和纱布包扎得仿佛粽子的脸颊上仍旧浮着那丝浅笑,“皇上不必担心,只是在逗留徽国期间,被慕容尚武的两个下人挖去了左右髌骨罢了······” 听着他不甚在意,甚至还透着一丝平淡的话语,昭原不禁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抿紧了嘴唇! 他虽然不甚了解医术,但也知道被挖去骨头是一种多么痛苦的体验,而且,被挖去了膝盖上的骨头,于光煜岂不是再难站起来行走了? “你······”昭原神色变幻,眼神复杂地看着身前的英俊青年,一脸的欲言又止!但很快,这丝同情却是被陡然升起的汹涌怒火给吞没了! “光煜,朕向你保证,慕容尚武定会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昭原白皙的俊脸上泛起了一丝少见的狰狞和凛然的杀意,深邃的星眸里更是冰冷一片。 看到昭原真挚的关切和愤怒,于光煜不由心里温暖,当即就是坐在竹轿上深深一揖,动容道:“陛下厚爱,光煜受宠若惊!只是现在两国初定盟约,不宜有所冲突,而且慕容尚武作为唯一的帝储人选,身边护卫必然极多,陛下不宜因草民一事而与其大动干戈!” 昭原一怔,随即神色深沉地看了他一眼,带着一丝不甘和一抹nongnong的歉意,“其实这事都怪朕,若不是朕当初向慕容尚武提出了这么一个换取盟约的条件,这一次,又怎会将你和易水门牵扯进去?” 于光煜摇了摇头,只是那毫无血色,且缠满了绷带的脸上泛起了一丝落寞和悲伤,“皇上,您无需自责,在国家兴衰面前,昭国子民皆有奋起舍生的责任!草民和师门亦不例外!草民相信,就是师叔祖在天有灵,也不会对这件事有丝毫的后悔之意……” “而且……”于光煜紧了紧怀里的包裹,幽幽叹了口气,原本凄然的眼神里终是泛起了一丝欣慰,“在楚宗师的倾力相助之下,草民幸得寻回了师叔祖的遗骨……待到将其送回师门入土为安之际,草民也不算辜负了师门的如山恩情!” 于光煜朝着昭原淡淡一笑,神色显得宁静而悠远。 看着他经受磨难之后迥然相异的气质,昭原不由深吸了口气,脸上的杀机和愤怒缓缓褪去,逐渐恢复了寻常时候的平静恬淡,“光煜,你有伤在身,不妨先在聊京城里疗养一阵子吧!待到身体恢复一些之后,再行返回易水门也不迟……” 于光煜感激地看了昭原一眼,低首恭敬道:“草民谢皇上隆恩,只是师门那边应该已经望眼欲穿了!草民还是打算尽快回师门一趟!也早些将师叔祖的骨灰带回去……” 昭原见他神色认真,不由稍稍沉吟了一会儿,随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所谓死者为大,朕完全能体会到你的心情……既然你已经决定回去易水门了,朕也不便勉强留下你……” 昭原顿了顿,认真地看着于光煜,继续道:“这样吧,朕干脆也随你同去一趟!也好在老前辈的英堂前亲自吊唁一番!” 于光煜一惊,忙是阻止道:“陛下,您是万金之躯,尊贵无比,而我等不过一介江湖草莽,你亲自出宫吊唁,怕是与礼不合啊!” 昭原笑了笑,淡淡回了一句,“礼数不外乎人情,单是周前辈舍生取义,为国捐躯一点,就值得朕亲临一趟,为其送别……”
见于光煜还想再劝,昭原忙是摆了摆手,“光煜无需赘言!朕知你不是因循守旧之人!难不成,你竟是觉得周老前辈不值得朕亲往吊唁一番么?” 于光煜抿了抿嘴唇,神色有些变化不定。 良久之后,他终于还是在昭原的真诚中“败下阵”来,“草民替师门谢过陛下恩典!” 昭原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于光煜的肩膀,柔声说道:“今日天色也不早了,你且留在宫中休息一夜,也好让宫里的太医为你查探一番伤势!” 于光煜微微颔首,眼里满是温暖和感激之意。 “楚宗师也是!这几日真是辛苦你了……”昭原复又扭头看向一旁的楚衷,由心关切道。 楚衷万年不变的扑克脸竟是泛起了一丝笑意,谦恭地拱了拱手! 于光煜亦是不胜感激地看了楚衷一眼!纵然这一路上,他已经说过了无数的感激之语,但一名宗师能冒着生命危险救他离开深渊,此间恩情,绝不仅仅是几句话就可以报答得了的! 就在昭原准备吩咐随从将于光煜和楚衷带去休息之时,一直静静站在旁边的小蝶却是突然靠到了昭原身边,扯了扯他的衣袖,蛾眉轻蹙地细声说道:“皇上,那易水门可是在东北方向的霞钰郡中,离京城的距离可算不得短呢!您若是打算亲自前去,随行的仪仗和护卫肯定是不可缺少的……臣妾以为,您还是多加考虑一番为好……” 昭原微微一笑,冲她眨了眨眼睛,柔声说道:“小蝶,这易水门朕肯定是要去一趟的!只是,像巡游那般大肆铺张的话,就未免太过张扬了些……因此,这一次去往易水门,朕只打算带着些侍卫和随从,低调地来一场微服私访……” 听到如此脱线的说法,小蝶不由得长大了小嘴,一脸的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