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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长安风云 第六十五章 怒火中烧

    第六十五章怒火中烧

    杨思勖脸色一变,阴沉似水:“哼,这个崔湜,也太胆大妄为了,居然敢欺到府上来,还有没有王法?”

    崔湜的愤怒,众人能理解,让有难以置信的是,堂堂一个宰相,居然亲自到陈晚荣家里生事。这事一旦传开,必然引起轩然大波,即使他是太平公主的情人,是宰相,也不见得能抹平,做事太欠思量了。

    司马承祯他们也是不断摇头,轻叹一声。

    郑晴很是担心:“这可怎么办呢?”

    崔湜是宰相,陈晚荣不过是一个从七品散官,两者相差太远。崔湜亲来问罪,必然不能善罢甘休,这麻烦不是一般大,是很大,郑晴担心实属正常。

    陈晚荣酒意涌上来,也没多想,在郑晴肩头上拍拍道:“不用担心,我就不信他还敢无法无天。走,去看看!”酒劲上来,胆气正豪,大步走在头里,一边走一边呵呵直笑:“我倒要看看这个崔湜能奈我何?”

    听了这话,郑晴哭笑不得,眉头皱得更紧了。

    一众人来到门口,只见崔湜身着紫袍,腰佩金鱼袋,怒气冲冲的站在当地,一双眼睛瞪得老大,眼珠都快掉出来。

    他旁边正是那个惹事的人,崔正元。一脸的得色,好象在房梁上打鸣的公鸡一般自得,看见大步而来的陈晚荣眼里闪过一丝阴冷:“爹,就是这恶人。他用刀背砸我。”

    哥舒翰也赏过他大脚掌,不过,他更恨陈晚荣。毕竟,陈晚荣一口气不知道砸了他多少刀背,让他连气都喘不过来。

    崔湜对这个儿子很是溺爱,听了这话,眼里如欲喷出火来,死盯着陈晚荣,喝道:“陈晚荣,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打我儿。”

    陈晚荣醉眼斜睨,一点也不把崔湜放在眼里:“哪里钻出来一只疯狗,在这里乱嚷乱吠!”

    按照崔湜想来,他是宰相,还是太平公主的情人,权势熏天,人人都得惧三分,陈晚荣不过一个七品散官,连日朝的机会都没有,见到他怒火冲天的样子肯定吓得快尿裤裆了。

    哪里想得到,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陈晚荣不仅没把他放在眼里不说,还讨起了口头便宜,骂他是疯狗,是可忍,孰不可忍,指着陈晚荣喝道:“陈晚荣,你区区从七品散官,居然敢对我不敬,你吃了豹子胆?”

    陈晚荣走到他面前停下来,冷笑道:“崔湜,你身为宰相,该做百官表率,可你都做了什么呢?你的儿子崔正元当街强抢民女,朝廷会怎么看?老百姓会怎么说?你就不怕你的官声败坏么?你就不怕朝廷的律法么?”

    一连串的质问,句句打在崔湜心上,气焰不由得一挫。不过,他还不把一个区区从七品官放在眼里,眉头一轩,喝道:“陈晚荣,不需要你来教训本相!”

    陈晚荣大摇其头:“你这宰相做得好啊,千古一相啊!”一脸的讥嘲,根本就没把崔湜放在眼里:“太宗皇上以人为镜,以魏征为镜,查自己的得与失。而你呢?枉自为大唐的臣子,身为宰相,一点也没有学到太宗皇上的品德,反倒纵容家人,为匪作歹,干尽坏事。你还好意思闯到我家里来生事,你羞不羞?”

    又是一番义正词严的诘问,崔湜自大惯了,几时听过这等数落?不由得肝火大盛,指着陈晚荣,胸口急喘,过了半天才崩出一个字:“你……”

    崔正元讨好似的在崔湜背上轻拍:“爹,您消消火,不必和这种人生气,他不配!您是三品宰相,他不过是从七品散官,犯得着么?”

    崔湜给他一劝,脸色好看多了,气也平了些,这才吼出来:“气死我也!”

    “气死你活该!”陈晚荣酒劲更浓,脱口回应一句。

    崔正元一双眼睛在郑晴身上溜来溜去,只觉郑晴美丽过人,气质上佳,是一个难得的妙人儿,要是能得到郑晴,那就妙不可言了。抹了抹嘴角的口水,崔正元嘴角一扯,冷冷一笑,在崔湜耳边轻声道:“爹,这个女人就是儿子给你找的媳妇。”

    崔湜知道崔正元喜欢寻花问柳,看中了的女人不惜强抢,就是没有一个入他之眼,顶多就是玩上一段时间,一旦玩厌了就不闻不问,是以到现在都没有大婚。崔湜一心想抱孙子,就是不可得,这也是崔湜放任崔正元胡作非为的一个原因。

    崔湜把郑晴一打量,眼里放光,问道:“你可愿意和她大婚?”要是只是玩玩,也就算了,犯不着那么麻烦。

    崔正元对郑晴很着迷,想也没想,点头道:“爹,您放心,我一定给您生几个乖孙子!”

    抱孙子是崔湜的一大心愿,听了这话,哪有不喜欢的,顿时喜上眉梢,喝道:“陈晚荣,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抢我儿媳妇!来啊,给我拿下了!”手一挥,一群恶奴冲了上去,准备强抢郑晴了。

    郑晴气得脸上变色:“你这恶人,你胡说!”

    陈晚荣不听则已,一听这话,恶向胆边生,右手不由自主的向怀里摸去,只可惜怀里没有炸弹。要是有炸弹的话,陈晚荣会毫不犹豫的扔过去。

    现在的陈晚荣,杀机陡起,恶狠狠的看着崔湜,骂道:“老贼,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崔湜要是只来问罪,陈晚荣还不会如此愤怒,他居然打起郑晴的心思,那就不客气了,陈晚荣准备大开杀戒了。

    手一挥,陈晚荣喝声:“关门!给我狠狠的杀!一个也不准跑掉!”

    邵大贵他们这些镖局的人自然不敢和崔湜作对,站在当地,左右犯难,不知如何是好。崔湜看在眼里,嘴角一扯:“算你们识时务!惹恼本相,本相会让你们家破人亡!”

    只是,他的狠话都一出口,只见牛尚新带着吴伯他们冲了过去,咣啷一声,就把门给关上了。

    关门,崔湜倒不放在眼里,只是这太也扫他脸面了,还是有些着恼,指着牛尚新他们喝斥起来:“你们这些刁民,居然敢对本相不敬!”

    牛尚新却不当一回事,冷笑道:“崔相,你做事太过份了!你可知道我们是什么人么?”

    “本相管你什么人,今天,本相都要给你们好看!”崔湜恶狠狠的道。

    牛尚新依然冰冷:“崔相,我们是二十年前服侍皇上的旧人。现在,奉皇上旨意,留在潜邸,供陈大人使唤。你可以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但你不能不对皇上不敬!”

    睿宗一惯玩平衡,可是三巨头睿宗的势力最大。不仅仅在于他是皇上,名正言顺,还在他在平衡中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太平公主和太子斗得不可开交,就是不敢得罪他。原因很简单,要是太平公主惹恼了睿宗,睿宗转而支持李隆基,那太平公主必然处于下风。

    崔湜对朝局的微妙很清楚,听了这话有点发怵。

    再说了,皇帝身边的人见官大三分,哪怕是个小小的太监,崔湜也不敢得罪。更别说,睿宗留下来守潜邸的人,那自然信任有加了,他们要是在睿宗跟前说他一句坏话,崔湜就有大麻烦了。

    崔湜暗道不妙,试探着问道:“你要做什么?”

    牛尚新的回答足以把他气死:“这要看崔相了。”

    崔湜气怒之下,忘了这是潜邸,忘了睿宗把潜邸赏给陈晚荣意味着什么?现在才想起来,也是暗悔莽撞了,心想还是趁大错没有铸成之前,赶紧回去的好,大手一挥,喝道:“走!”

    可是,陈晚荣已经动了杀机,哪会让他离开,喝道:“龙武军,给我上!”

    杨思勖是个明白人,知道从此以后崔湜和陈晚荣抓破脸皮了,两人是生死对头。在这场争斗中,陈晚荣不见得能讨到好。不过,也不是没有机会,机会就是在今晚,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崔湜走掉,拔剑出鞘,喝道:“全部拿下!”

    龙武军得令,拔出横刀,排成阵势,就围了上去。瞬间,就把崔湜他们围在中间。

    对龙武军,崔湜可以不怕,不过他的家奴就不得不惧了。毕竟这是官兵,杀官兵等于造反,那是大罪,家奴不由得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崔湜也是心中叫苦,喝道:“站住!你们身为官兵,未得朝廷号令,如此作为,不怕朝廷追究么?”

    杨思勖上前,一抱拳道:“在下杨思勖,见过崔相。杨思勖公干在身,请崔相恕杨思勖不能全礼之罪。”

    这番话倒是恭敬,崔湜脸色稍缓,装作一副亲切的嘴脸,呵呵一笑:“杨思勖,夜深了,你还在公干,难得呀!朝廷有你这样的干才,真是幸事呀!”

    可惜的是,杨思勖于他的抚慰之词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接着道:“崔相,杨思勖奉太子之命,前来护卫陈大人的安危。崔相如此莽撞,欲图不利于陈大人,还请去东宫走一遭,向太子说明原委。”

    对于李隆基,崔湜倒不怎么放在心上,听了这话,暗松一口气,笑道:“杨大人说的是,我明天就向太子请罪。”心里想的是先离开再说,就算太子问罪,还有太平公主撑腰,怕啥!

    杨思勖比崔湜想象的聪明多了,早就把利害关系想得透彻。李隆基和太平公主争斗不休,而崔湜却是太平公主一党里的重要人物,要是能给他坐个实罪,罢了他的相权,或者让他脸面丢尽,对太平公主的势力是不小的打击。

    当然,要想实现这一目的,就得把崔湜留下,只要掌握了崔湜,也就坐实了他的罪名,杨思勖笑道:“崔相,何不现在就去见太子,把是非曲直说过明白呢?”

    崔湜也算明白人物,知道要是他给陈晚荣他们捉住,那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只需要一个“你堂堂宰相,居然跑到陈晚荣府里去问罪,还有没有王法”就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心念电转,崔湜马上有了主意,脸一沉,喝道:“杨思勖,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拦阻本相,你可知道本相有多少军国大事要处理?延误大事,你可吃罪得起?”

    这番质问声色俱厉,很有威势。只可惜,没有一点用处,陈晚荣接过话头,讥嘲一句:“哟,崔湜,你现在才想到要处理军国之事,是不是太晚了?我家里没有军国之事要处理,你跑到这里来撒野,就不怕浪费时,延误大事么?”

    崔湜哑口无言,崔正元冲陈晚荣喝道:“你这恶人,居然敢抢我媳妇,我爹是来讨回我媳妇的。识相的,快把我媳妇交出来!”

    现在最紧要的是应该想办法离开,而不是在这里论是非曲直。对这个草包儿子,崔湜是怒不可遏,反手就是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了脸上:“住嘴!”

    “爹,你打我?”崔正元眼里满是委屈的泪水,不敢相信一向呵护他的老爹居然恶脸相向。眼泪在眼里滚来滚去,再也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哭起来:“爹,你打我,你打我!我不活了,我这就死给你看。”从家奴手里抢过一把横刀,架在脖子上。

    崔湜急得不得了,不住搓手:“元儿,元儿,快把刀放下,是爹不对,是爹一时气恼。爹保证,以后再也不敢,再也不敢了。”一副乞怜模样,好象崔正元是爹,崔湜是儿子似的。

    对儿子溺爱到这种程度,堪称一奇了,众人无不是摇头叹息。

    陈晚荣对崔正元恨得牙痒痒的,喝道:“有种你抹脖子!你要是不抹脖子,等会你后悔都来不及!”

    崔湜恨得牙根发痒:“陈晚荣,你敢逼我儿!”

    陈晚荣冷笑一声,冲陈再荣道:“拿下!”

    陈再荣绝对会服从陈晚荣的命令,二话不说,一个健步上去,右手一伸,掐在崔正元脖子上,再一甩,崔正元象纸鸢一般,飞出老远,重重砸在地上,崔正元杀猪似的惨叫起来。

    “元儿,元儿!”崔湜心疼爱子,想冲上来给查看。却给龙武军拦住了,崔湜盛怒之下,一个巴掌打在龙武军脸上,喝道:“让开!”把龙武军一推,快步冲了过去。

    龙武军给他打懵了,愣愣的看着崔湜。

    陈晚荣气怒难平,手一伸从镖师手里抢过一根铁棍,举得老高,朝崔湜大腿上就是一下,崔湜惨叫一声“疼死我也”,一个踉跄,摔在地上。

    “谁?谁敢打我?”崔湜疼得脸色发白,仍是没忘了作威作福。

    陈晚荣冷冷的道:“老子!”手里的棍子朝着崔湜又砸了下去,崔湜右手来挡,给砸个结实,右手软软垂下来。第三棍,正砸在崔湜的腮帮上,崔湜嘴里鲜血直流,还有几颗牙齿也脱落了。

    还待再砸,哥舒翰一把拉住陈晚荣道:“陈兄,够了!”把棍子给抢了。陈晚荣仍是不解气,飞起一脚踢在崔湜脸上,骂道:“你他妈的,不要脸的杂碎!老子和你没完!”

    “我也和你没完!”崔湜哪里受过如此侮辱,早就气得七荤八素的了,眼睛血红,冲陈晚荣嚷起来。就是嘛,嘴一张,鲜血直冒。

    崔湜是跑不了,这罪名是坐实了,杨思勖大是放心,冲一众家奴喝道:“放下武器,不然格杀勿论!”

    家奴迟疑一阵,终于扔下武器,乖乖受缚。

    陈晚荣真的是大动肝火,怒气不熄,郑晴知道陈晚荣之所以如此愤怒,全是为了她,既是欢喜,又是心疼,忙着给陈晚荣擦拭头上的汗水,轻声宽慰。

    过了一阵,陈晚荣的怒气平复一些,恨恨的瞪着崔湜:“老乌龟,老子要你好看!”

    崔湜自恃是宰相之身,陈晚荣拿他没办法,冷笑道:“陈晚荣,你要是敢对本相不敬,本相当禀明皇上,治你的罪。”

    他不说还好,他一说,陈晚荣怒气又起,冲上去,左右开弓,赏了他几个耳光,打得崔湜晕头转向。想骂,看见陈晚荣恨不杀掉他的气恼模样,又没有那个胆,只得咬牙忍了。

    哥舒翰眉头一皱:“这要怎么处置?”

    崔湜虽是可恼可恨,可他毕竟是朝廷的宰相,就算抓住他了,也不好处置,只能把他关住,然后送到朝廷,由睿宗发落。

    杨思勖明知抓住他不好处置,可是比起放走他好处要大些,想了想道:“先找间屋子,派几个人侍候好,不要亏了崔相。”

    崔湜听了这话,大是得意,宰相就是宰相,谅你们也不敢乱来,脸一板,装出一副肃穆样,脑袋望到天上去了,根本就不把陈晚荣他们放在眼里。

    “鸟!”陈晚荣可不同意这么处置,恨恨的道:“崔湜,你落在老子的手里,你还想摆谱,没门!老乌龟,你就等着消受老子的手段吧!”

    崔湜不以为然,冷冷的打量一眼陈晚荣:“你能把本相怎么样?”

    陈晚荣嘿嘿一阵冷笑:“再荣,把这老乌龟拎到过来。吴伯,麻烦您弄点大粪来。”

    吴伯惊疑起来:“东家,你要大粪做什么?”

    陈晚荣走到崔湜面前,冷冷的道:“老乌龟,你不是很了不起么?老子给你几桶大粪浇在头上,看你还敢横?”

    淋大便虽然对身子没什么伤害,可是那是耻辱,奇耻大辱!崔湜要是给陈晚荣淋一头大粪,不管朝廷如何处置陈晚荣,崔湜有失体统,丢尽朝廷脸面,这宰相就别当了,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后退几步,喝道:“你敢!”

    陈晚荣踏上一步:“老子今天豁出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经过这番折腾,陈晚荣已经酒醒了,知道现在和崔湜结下了生死之仇,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没有丝毫余地。要是不趁现在把崔湜一整到底,让他永不得翻身,那么倒霉的就是自己,陈晚荣绝对不会手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