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三一章 将相本无种
此时的云园也已经慢慢的浸入暮色之中，远山处一抹斜阳，柔柔的投射在这些即将出行的学子身上。 华锦一身蓝色深衣，负手而立，清冷的眸子看着远方，刚刚不过一时兴起的歌唱却唤起了曾经的一丝情绪，她自然不是为了让人难过才如此的，也知道此事到底是自己一时没有控制住情绪。 宁淏看着华锦这样站着，所有人都觉得此时华锦定然是在思考诗词，却只有他知道，就在刚刚，他听到了华锦不经意泄露的真心，那感觉很快的闪过，他再想要抓住的时候，就已经不见了，现在的华锦看似思索，却似乎思考着什么。 “诸君明日即将踏上行程，科举路途遥远，雅川在这里以茶代酒祝各位一路顺遂，得偿所愿！”宁淏岔开话题，自己端起茶水跟每个人举杯。 “哈哈，借雅川吉言，这一次我们可走在雅川前面了！”听到宁淏如此祝福，所有人也都收起刚刚因为华锦带来的离愁别绪，想起他们这次的科举，以及畅想的未来。 “不能同场堪为遗憾，雅川的祝福我们受了！”也有人对不能跟华锦同场遗憾，虽然心中未必没有庆幸，少了这样一个敌手。 华锦不过发了会儿呆，见到大家又开始祝福起来了，便也过来给自己斟满酒，端着酒杯看着这几个明日出行的人“秀也祝诸兄春风得意，蟾宫折桂，我们在苏州等着各位的好消息！” 几人一起笑着，一起端着酒杯喝下酒，他们都是厚德书院的学生，自然都是出自平民之家，比起那些贵族学校，能够进入厚德书院的，便都是平民学子中的佼佼者，若非如此，便是科举，机会也十分难得。 这些人日子过得好些的，不过如徐深这般有些许地，差的却只能靠着秀才的廪米生活，但站在这里，无论是富庶的华锦还是普通的秀才，都满怀对未来的憧憬，满怀着改变命运的诉求。 一杯酒饮尽，几人相视而笑，风过，吹动他们的衣袍猎猎作响，华锦环视众人，每个人都充满了意气风发，每个人都充满了对未来的希望，每个人，都充满了对自己的信心，他们都那样的年轻，是他们这一派的有生力量，也许未来某天，他们会在那朝堂之上相遇，彼时他们不会如现在这般的穿着素色的衣袍，而是朱红色的官袍，议论的，也不是这湖光山色，不是茶点酒水，更不是书法文章，而是每一条都可以改变整个燕国民生的朝政。 年少意气，华锦有些感慨，曾几何时，当她还年轻的时候，也曾经在高考前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想象，现在看来，何其相像啊！ “天子重英豪，文章教尔曹。”这样想着，前世很有名的一首诗就出现在华锦的嘴边“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一群人原本就充满了对未来的向往，对自己改变命运的期待，华锦的一首歌让他们不得不沉浸在华锦营造的离愁别绪当中，华锦说了，既然是她带来的这些情绪，她自然会让这些人再次回到意气风发的刚才。 随着华锦的话，几个书生睁大眼睛，看着华锦纤细的手指抚摸玉白色的酒杯，听着她说着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也许这诗在其他时候就算读起也会引起人的心绪，怕是不会有现在这样更让人觉得激动了。 有人跟着华锦一起念起来“少小须勤学，文章可立身；满朝朱紫贵，尽是读书人。”读着读着，一群人的眼睛越发晶亮起来，这诗写的很好，满朝朱紫贵，尽是读书人，那朝廷中着红色官服的大员，有几个不是读书人，他们许多人三岁便开蒙读书，每日早起读书，夜里挑灯夜读，所为的，不过就是有一天金榜题名，登科进士，成为现在百姓口中的官老爷，成就他们这许多年来追求的政治理想，事业追求。 越来越多的人围着华锦，跟着她一起念着，华锦一句，他们就跟着一句，一句比一句激昂“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 当听到华锦说起这句的时候，每个人的眼前都浮现了自己辛劳农作的父母，他们中有很多人每月得了廪米和银子还要拿回家供养父母家人，家里人仍然辛苦的耕种，整个家庭所有的希望就是等着他们能够真正的考中科举，改变整个家族的命运。 早上还是田间地头的农夫，晚上就成为天子门生，风光无限，这就是这个时代的科举，比现代的高考更加的残酷，但是，对人生的改变也更加明显。 当他们一起读到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的时候，眼睛里全是毅然和激动，出将为相，哪有什么天生的，不过是男儿自强，自己努力成就！ 这样的诗，若是给那些世家大族的年轻人读了，大概也会有些心情，却绝对不若他们这些平民出身的人。 即使是宁淏这样心性极其沉稳的人，在听到华锦这首诗的时候也忍不住的心绪不平，更何况是这些本就要踏上科举之路，对未来充满憧憬的年轻人，就连徐深和华锘都有些心绪难平，激动的不断重复着最后一句诗“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 不断的重复着，声音却是一浪高过一浪，越来越高昂激动，震的周围的群鸟飞舞，激动人心。 宁淏看着华锦一脸的平静，她的眉目中含着淡淡的笑容，并不被这些人的情绪所影响，看到大家越发激动的念诗，华锦亲自动手，为没人斟满酒，哪怕是那原本不胜酒力拒绝的也都一起端着酒杯。 “明日诸兄即将启程，今日秀就以此诗祝各位前程似锦，春风得意！引进一杯酒，下次相聚，就是秀为诸君庆祝的祝酒聚会！干杯！”华锦的言辞中都是鼓励。 赵轲和陈固还有张玉友等人全都一饮而尽杯中酒“干杯！” 宁淏守孝，并不能喝酒，但也随着一起饮了一杯清茶，虽然没有饮酒，却不知道为何，也觉得有些醉了，醉在这将充满动力的诗当中，也醉在华锦这样的眉眼含笑的鼓励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