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天道

    众弟子学完道德真言，经流苏点拨都学得引天地灵气入体，天资聪颖者如有玄，天地灵气从百会xue大股涌入，经肺肝心肾脾流转之后，绝大部分都聚集于丹田，形成法力，只有极少部分会从涌泉xue流出，当然更有天才横溢者，不会有丝毫灵气泄出。可叹的是，天道不公，总是有那资质愚钝之人，比如有缘，昨夜打坐一宿，却是丝毫感应不到那天地灵气，纵然他心性坚韧，也难免气馁，天一亮便早早的出了竹楼，到了鹤鸣堂前，等着鹤鸣三声，开始上课。

    然而让有缘目瞪口呆的更在后面，其余弟子竟然一个个都能感受到天地灵气，法力聚集丹田，一个个身轻体健，健步如飞，甚至有人能径直飞上山顶，不由更是伤心。

    有金便是其中之一，他自幼家中富有，家中早早的便请了数个远近闻名的有“道行”的和尚、道士，其中虽然大多是混吃混喝之辈，可是也有能人，给有金打下些基础，昨日流苏一旦捅破那层窗户纸，有金可谓一理通百理明，进步神速，今日便一举“飞”了上来，见有缘呆呆站立，脸有羡慕之色，心知有缘必然还未有寸进，便有心在他面前卖弄，于空中翻了几个筋斗，落在有缘身边，贱兮兮的问道：“有缘师弟，你看我这云架的如何？”

    有缘固然知道他存心挤兑自己，却也无奈，人家确实是比自己强，不服不行，无奈拱拱手道：“有金师兄，这云架的极好。”说罢，转身往鹤鸣堂走去，谁曾想走了两步，天上又落下一人，却是有贵，他家世代敬佛，广结善缘，可说是早有慧根，这一夜工夫法力大有长进，因此这“飞”姿势比有金更是优雅，落地之时洒脱好看，他语带揶揄道：“哟，这不是抄写道德真言九遍的有缘师弟么，怎么？还没感受到天地灵气呢？要不要师兄给你讲讲经验？看来字写的再好也是没用的。”他声音极大，将周围弟子的眼光，都吸引过来，齐刷刷的盯着有缘。

    有缘见有贵如此得寸进尺，心中有气，正欲反驳，却有清风，明月驾云而至，于空中喝道：“你们这勉强算的爬云而已，就在此如此卖弄，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原来道德真言讲完，便轮到梵语了，五庄观迎来送往之事大多是清风，明月打理，多与佛门中人打交道，梵语颇为熟练，因此这梵语的教习便是清风，明月。

    清风，明月喝完，众弟子哪敢再多说什么，一个个灰溜溜的进鹤鸣堂而去，有缘冲清风，明月打了一个稽首，道了声谢，也低着头进了鹤鸣堂。

    鹤鸣三声，清风，明月走了进去，只见众弟子今日初次感受到法力之妙，兴奋异常，大多乱哄哄一片，相互吹嘘，卖弄。清风，明月微微皱眉，咳嗽一声，众弟子方齐齐稽首道：“参见清风，明月二位师兄。”

    明月最是直率，直言道：“修行之人，怎的如此轻浮，些许成就就如此卖弄，哪能修成大道？”

    清风见众弟子噤若寒蝉，心中叹道：哪一代弟子不如此？言归正转道：“今日始，我和明月会教习大家梵语，直到第二年底。”

    “怎的学习梵语要如此长时间？”下面早有人问道，毕竟道德真言也才学习了八十一天。

    清风的答话如大师兄逸云一般，道：“如今佛教兴盛，依靠着佛门生存的修行者，不知几多，尔等多修习一门梵语，总不会有坏处。”

    这话原来大师兄逸云讲过，有缘听不懂，今日却是听懂了，来时他便屡屡听到清风，明月说过修行之路，漫漫无边，如今看来，哪怕是他们这些千挑万选的修行者能得大道的也是寥寥无几，大多数人只怕是为修行生活而奔波吧，因此五庄观才将梵语的教习放在如此重要的地位。少年离家万里，这一段时日经历颇多，于不知不觉之间成熟了许多。

    清风也不管众人听没听懂，朗声开讲道：“这首先要学的便是这六个字唵、嘛、呢、叭、咪、吽，此六字乃是六字大明咒，每一字都妙用无穷，总得来说象征象征一切诸菩萨的慈悲与加持。”

    明月见底下众弟子都心不在焉，接口道：“你等不要小看这六个字，当年五行山压不住那猴子，哦，就是斗战胜佛孙悟空，如来佛祖便是将一个有六字大明咒的帖子贴在五行山上，孙悟空则只能俯首认命，被压在山下五百年之久。”

    有缘听得认真，闻言自然而然道：“明月师兄，依着有缘看来，那是如来佛祖法力无边，六字大明咒只是传递法力的一个媒介罢了。”

    明月听了笑着点头道：“你能看透此点，倒也是不笨，怎的却偏偏感受不到天地灵气。”他哪里知道有缘自幼习字，对文字有一种天生的敏感，梵语也是文字，有缘自然而然就感觉出来了。

    只是明月这无心之言却是刺激到了有缘，他的脸色瞬间黯淡下来，呆呆坐在蒲团之上，清风瞪了明月一眼，接过话头，接着讲那梵文，六字大明咒。

    今日散学，众弟子勤勉许多，各自去摸索着最适合自己的方式吸收天地灵气，去藏书楼的路上只有有玄，有缘，有为三人，虽然一如往常，有为依然插科打诨和有玄搭话，可是落在有缘眼里，一阵阵不舒服，走了数步，有缘道：“有玄师姐，有为师兄，我今日不想去藏书楼了，想自己去寻一个地方打坐。”固然有缘心中千百般的喜欢有玄，此时却是甚有自知之明，不说旁的，光这修行一项，两人便相差太远，九人之中独独自己一人感受不到法力，自己如何能高攀的起。

    有为赶紧接口道：“我觉得吧，有缘，你去寻一个安静之所打坐，也不失为一个办法。”有为自然是想着能和有玄独处最好，因此想着赶紧将有缘支开。

    有玄听了不由奇怪，深深的看了有缘一眼，道：“有缘，一切皆有缘法，你也不要太过着急，毕竟强求不来的。”

    有缘点点头道：“有玄师姐，我懂得的，你放心吧，你们先去，或许一会儿我便去藏书楼了。”

    有玄微微叹一口气，冲有缘点点头，便转身离去，有为看都没有多看有缘一眼，赶紧快步跟上。

    有缘见两人走远，不由长舒一口气，只觉一个人在这天地间，反觉轻松自在，只是此时他却不知可去何处，自己又无法感应到法力，想来想去，却只有去藏书楼中寻一本书，来打发时光，便又信步往下走去。

    有缘顺着山路，走到一处拐角处，却听见两人争执之声，仔细一听却是有玄与有为，他不由大急，刚准备上去劝解二人，却听着与自己有关，隐约有自己的名字，不由驻足细听。

    “有玄师姐，那个傻傻的小子有何好处？连天地灵气都无法引入体内，就是字的写的好点罢了。”是有为的声音。

    “有为，你休得胡说。”接着是有玄的辩解的声音，“妄你平常与有缘称兄道弟。”

    “有玄师姐，不要隐瞒了，我早就看出来了，”有为接着道：“只有那个傻子才不明白。”

    “是又如何？”有玄的声音逐渐变大，道：“又与你有为何干，我是你的师姐，请你自重，给我让开。”

    接着再无声音，有缘驻足片刻，恍如梦中，只如心中抹了蜜一般甜蜜，只觉此间山色越发秀丽，山路也不再崎岖难行，他大步流星下山，往藏书楼走去，然而走了藏书楼前之时，却又心中揣测不安，有为说的没错，我连天地灵气都感应不到，如何配得上他，少年不由患得患失，胡思乱想起来。

    有缘在藏书楼门口踌躇许久，不知进退，谁曾想有玄今日却因着有为搅乱心境，在藏书楼也静不下心来，便早早的出来了，两人便于这藏书楼门口相遇。有缘只觉自己的心突突的跳个不停，好似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一般，他痴痴的看着有玄，纵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如何说起。

    有玄却是不知她的话让有缘听了去，固然觉得有缘今日双脸通红，神色有些奇怪，却是以为他因着不能感受到天地灵气而心生烦恼，有玄快步走上前来，心生关切，开解道：“有缘，其实纵然感受不到天地灵气，又能如何，何必着相，修行之要，首在修心。”

    有玄一句话语胜抵得千言，有缘只觉那心跳更是加快，点头道：“谢谢有玄师姐教诲，有缘受教了。”

    “说多少回了，没人的时候直接叫我有玄。”有玄有些娇嗔道：“其实天道公平的很，你可能于修行上有些迟钝，然而你写字的时候却是异常认真，专注，行云流水，极有魅力，引人之极。”

    有缘心中更是甜蜜，他终是男儿，大胆顺口问道：“不知是否吸引到有玄你呢？”

    此语难免唐突，有玄闻言霞飞两颊，娇嗔一声，快步绕过有缘，出藏书楼，飞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