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 斗剑
这边逐渐升格的唇舌之战没有影响到林瑜，他正向秦月儿询问十年斗剑相关的事情呢。从前他也从萧诺那边得了一些讯息，但是更加具体的情况，他还是不知道的。 “其实很简单了，往年的规矩都是两派弟子在擂台上斗法，胜者留下，败方换人再打，最后哪一派的弟子全都输了，就是哪一派输了。” 秦月儿的解释很简略，但是林瑜却听出了其中的凶险， “师姐，那打赢的那个人不需要恢复真气法力的吗？” “现在的规矩是这样的，不过听说原来不是如此，而是两派派出同样的人数斗法，胜场多的一派就是赢家。但是后来青城派的掌门，喏，就是对面那个没有胡子的老头。”秦月儿满脸鄙夷的朝钟冷谋努了努嘴，又接着说道： “那老头说这斗剑就是两派对战，他们青城派的特点就是人多，如果两派真的对战就不可能只派相当的人数，如果清微派不敢人少对人多，那还不如直接认输。总之，说了很多不中听的话，当时咱们清微的那位苏长老也在场，他一向心高气傲，受不得激，当场就应了下来。” 秦月儿似模似样的叹了口气，“之后，斗剑的规矩就变成了如今这样，我们清微派人少，很是吃了不少亏呢。” 林瑜听得大奇，原来这修道士也会用凡人的手段啊，言语相激，以多取胜，种种手段都用上了。不过他转念一想，觉得也是平常，当年封神量劫中，阐教圣人用的手段不也一样不大光明，反正能取得最终的胜利就是好手段。 秦月儿不知道林瑜在那里有了感悟，提到了青城派的手段，她有些咬牙切齿的提起旧事。 “要不是青城派用这些卑鄙手段，当年大师兄也不会输给那个讨厌的岳神秀。” “那家伙竟然赢过大师兄？”确实挺让人惊奇的，林瑜现在入派时间已久，早就知道萧诺道行法力都是同辈翘首。如果岳神秀胜过萧诺，那岂不是清微年轻一辈，再没人是他对手了？ “那讨厌家伙老是装出一副清高的摸样，其实跟他师父一样卑鄙无耻。本来以往都是两派弟子按辈分上场，他和大师兄当然应该先上，结果大师兄下了场，那坏人却迟迟不出手，只让其他人不断上前消耗大师兄法力。”秦月儿恨恨的向林瑜解释当时的详细情形， “等到大师兄法力消耗得差不多了，他才出手，打败了大师兄后，他那把斩仙剑有些古怪，二师兄他们也都不是对手，结果让他一个人打败了当时清微派所有的弟子。他们青城派一直拿这件事情夸耀，真是一群无耻小人。” 说完，还狠狠的瞪了来访的青城一行人一眼。 看着秦月儿愤愤不平的摸样，林瑜有些唏嘘，这清微派看来都是一群老实人，难怪青城派敢打上门来。这老实人实力再高，也架不住人家算计啊。就像那上清圣人通天教主，自身实力便强，门下更是人多势众，高手如云，但是就那么呆愣愣的任人家算计，能没事才是奇怪呢。 不过这想法可不能直接跟秦月儿说，不然这位师姐肯定要恼的，他摇摇头又问道： “月儿师姐，往年斗剑之前，青城派掌门是不会上面的吧？” “你怎么知道的？”秦月儿有些惊奇，她心里也正奇怪怎么青城突然来了这么多人呢。 “前几次斗剑是不是都是咱们清微派赢了？”林瑜不答她的问题，反而又问了一句。 “你又知道了？”秦月儿更惊奇了，西玄洞天只有她还有铁牛跟林瑜亲近，萧诺今年已经在闭关准备结丹了，应该没人会和林瑜说这些事情。难道小鱼儿去学阴阳卦术了？ 尽管敬佩，但是秦月儿还是不喜欢被人卖关子的感觉，“死小鱼儿，少装神弄鬼的，你知道什么了就赶紧说。” 林瑜微微一笑，眼神中满是自信从容，他沉声说道： “师姐你也说了，青城派每每实力不济的时候，就会耍些阴谋诡计。这些爱用阴谋的人上门自然没有好事，若是他们连战连胜，上门八成就是来炫耀。但是他们连战连败之下，定然是要用计了，只是不知他们这次又要耍些什么花样。” 秦月儿很喜欢林瑜这副充满自信的模样，那天林瑜向她许诺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她脸上泛起笑容，夸赞道： “小鱼儿，还是你这小子机灵，我爹他们都太古板了。在广陵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当时你就鬼头鬼脑的，以后对付青城这些坏人还要靠你啊。” 林瑜哭笑不得：“师姐，你是在夸我吗？” “当然是在夸你了。”秦月儿睁着一双大眼睛，有些无辜，难道夸人也会让人不高兴吗？看小鱼儿的表情，不是很开心的样子啊。 也罢，就当是夸奖吧。林瑜现在多少对秦月儿有些适应了，又问了一个刚才就想问的问题：“师姐，这斗剑赢了之后，有什么好处吗？” “这个好像没有，不过两派有约定：输的一派门人弟子在外面走动的时候，如果碰上了赢的一派，须得避让。不过咱们清微派在凡间行走的弟子少，他们青城派的弟子多，好像我们赢了也没什么好处。” 秦月儿显然不觉得这是什么好处，她皱着眉头，愤愤不平的说道： “而且青城派也不讲信用，上次在广陵那个青城贼子不但不避让，还无耻偷袭。所以，没有好处也要打，这些卑鄙小人就应该教训。” 林瑜正想答话，突然感觉有异，抬头一看青城派那边有人盯着他看，目光中充满了杀气，好像跟他有不同戴天之仇一般。 他顺着目光看回去，发现正是青城派来人中，唯一那个没有筑基的修道士。他心里有些奇怪，如果说看他的是岳神秀或者上次来的另外两个人他还好理解，可是他跟青城派其他人可没打过交道，更别提什么仇恨了。 难道是在看秦月儿吗？那倒是有情可原，也许是广陵的那个死鬼方鸣的师兄弟什么的。不过他马上推翻了这个猜测，因为他回看时正与那人眼光相对，那个长得颇为俊秀的青年眼中几欲冒出火来。 林瑜不知道，这人就是上次岳神秀代为向秦月儿提亲的钟剑了。这钟剑是钟冷谋的爱子，自小就天资横溢，青城中人都认为他是跟岳神秀一样的奇才。 十年前斗剑的时候，这钟剑也是豪情万丈，想着重现岳神秀当年的壮举，以一人之力打败清微全派。开始倒是顺利，他仗剑连败三人，正得意的时候，秦月儿下场了。 那时秦月儿还是个垂髫女童的模样，钟剑一见之下就哈哈大笑，完全没把对手放在心上。结果几个回合就被震散了剑气，与他心血相连的飞剑也毁在漫天火焰之中，若不是钟冷谋抢救及时，也许人都要被烧成飞灰。 说来倒也奇怪，同样的人经历同样的事情，心境的变化也是完全不同。同是青城弟子，方鸣落败后就怀恨在心，而遭受了有生以来第一场大挫折后，钟剑竟然对秦月儿起了遐思。 于是他就找到父亲，对钟冷谋言明：他觉得只有秦月儿这样的女子才配得上他的身份，所以欲与对方结成道侣。钟冷谋一口就答应了下来，派遣了岳神秀前往提亲，。 不过他可不像儿子那么天真，两派仇深似海，如果他派人去一提，对方就答应了，他才会感到奇怪呢，被拒绝是理所应当的，他也不过觉得这个机会可以利用罢了。 但是钟剑可不知道这其中的缘故，今天从上了西玄洞天开始，他的眼神就没有离开过秦月儿。不过秦月儿丝毫没有察觉他火热的目光，反而与一旁的林瑜聊得火热，轻颦娇嗔显得亲热无比，所以钟剑很快就把注意力转到了林瑜身上。 刚刚大师兄又示意他，那个跟秦月儿打得火热的小子就是这次斗剑中必杀的目标，他更是心生杀机。门派的公敌，同时还是他自己的情敌，如果目光可以杀人，林瑜现在已经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正这时，两派掌门‘寒暄’已定，有正事要谈，所以两个掌门和众位长老都往紫微阁去了。 秦月儿拉拉林瑜的袖口，有些鬼祟的小声说道：“小鱼儿，咱们去偷听。” 林瑜吓了一跳，在一群炼气高手面前偷听，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谁知道被发现了会出什么事情。没等他出声拒绝，身旁突然有人对他说话： “这位师弟根骨精奇，道行法力都是一时之选，不知修炼的是哪一派的功法啊？” 林瑜抬头一看，却正是那个傲气凌人的岳神秀，身后还跟着那个一直象看着杀父仇人一样，盯着自己不放的那个青年。 “这问题还真是奇怪，青城派的弟子都象你这么无聊吗？我是清微派弟子，当然修炼的是清微派的道法了。” 林瑜才不会傻到以实相告呢，青城派的人肯定没什么好心就是了，岳神秀刚刚声音甚高，连萧诺身边的一些清微弟子都听到了，正小声向萧诺问讯呢。 这些人平时除了听各自师长讲道法，都在闭关修炼，林瑜与他们也都不怎么熟悉。别说林瑜，就算秦月儿都不怎么认得全人，林瑜有些感慨，这道门还真是把‘隐遁’二字发挥到了极处，只知道闭关修炼，连自己同门都不太熟悉了。 “清微派道法自然神妙，可是以我所知，这位师弟是带艺投师吧，而且师弟原来修炼的道法，神妙处更胜清微派诸般功法。当日曾在大师兄的斩仙剑下，都不曾吃亏呢。” 钟剑跳了出来，说话声音比刚才更高，话里好像是称赞林瑜的道法，实则拿林瑜道法和清微道法两下相比，充满了挑拨离间的味道。 偏生清微派众人都与林瑜不熟悉，但是都熟悉岳神秀的斩仙剑，岳神秀一剑破万法的名头在修仙界大得很呢。所以听了这话，众人交头接耳的声音也更大了一些。萧诺连忙与众人解释，这才平息下来。 林瑜不已为意的说道：“这位道友实在有些肤浅，岂不是天下道法本都同源而异，哪里能分得那么清楚，青城派不也是自称阐教嫡传吗？” 钟剑在门派内外一向被众人追捧，就算他父亲也对他纵容得劲，从来也没人拂逆他的话，虽然口气嚣张，但是却不擅于斗嘴，被林瑜一番话气得脸色有些发青， “你…” “小鱼儿，我们走，不要和这些无聊的人说话。”虽然秦月儿不擅于打这种口舌机锋，但是凭直觉就知道这两个青城派的人不怀好意，拉着林瑜扭头便走。 “小子！你别得意，等过得几日，我看你还怎么逞口舌之利。” 钟剑怒气未消，望着两人的背影恶狠狠的喊了一声，不过林瑜跟秦月儿走得飞快，也不知有没有听到他的叫喊。 … 其实林瑜还是比较喜欢去跟那几个人斗嘴，至少没什么危险。可是现在他可是要在一群炼气士的眼皮底下偷听，而且其中还有好几个铸了金丹的绝顶高手。他本想拒绝，可是被秦月儿拉住了手，感受着掌心的热度，拒绝的话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不过，要偷听可不能就那么靠上去，以前秦月儿偷听没事，那是因为秦不疑和派中长老不想计较。现在里面还有一群青城派的人，贸然上去很难说会出什么意外。 要在从前，对于这种情况，林瑜是一筹莫展的，即便他能运用木遁术隐藏好自己，也没法再隐藏一个秦月儿。秦月儿修炼的是先天功法离火真诀，若是用神识感受，她简直就是一个燃烧的火球，即便以葵水真解的水系真气掩盖，也只能稍稍减弱气息而已。 不过现在林瑜还是有些把握的，他的信心就来自于青帝木皇诀。道书异变后出现的四诀一气都是一整套的法术，比他最初所学强得不可道以里计。 青帝木皇决中，有一套敛息术，只要身处草木之间，就不但可以隐藏自己的气息，还可以把身边一定范围内的气息全部隐藏起来。只是，林瑜也没有把握能瞒过金丹高人，毕竟双方的道行实在差得太多了。 秦月儿则没有林瑜那么多顾虑，一张俏脸上满是兴奋的神色，只有和林瑜拉着的手上有些湿润，也不知道是紧张的还是兴奋的。 感受着那一份温软，林瑜把心里那些顾虑统统抛开，当下运起敛息术，两人便一起往紫微阁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