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四 云开月明
林瑜脚程虽快，可是手中提了了个好几百斤的韩铁牛，等他到了玉女峰上，已经金乌西沉，星光满天了。 夜空中一轮明月孤零零的散发着清冷的光芒，隔着一层薄薄的云雾映着月下的千仞孤峰，险峰肃立，天幕低垂，让人不觉有些凄凉之意。 林瑜有些不自在，也没了劲头继续爬山，思量着也不急着回去，他索性把铁牛放在草地上，自己也倚坐在树下，仰望着满天星斗，任由回忆在心中流淌。 开始的时候还有很多熟悉的人影在记忆中晃动，但是很快的，老师那终日肃然，一袭黑衣的身影就占据了他的脑海。 林瑜突然觉得自己没什么可忧虑的，老师当日不过数面之缘，就把这能让修仙界无数练气士拼命也想得到的混沌之法传了给他，他又有什么可不知足的呢？也许，老师是想日后看他心性再决定是不是再来传法吧。 想到可以再见孔宣，林瑜心下一片火热，不知不觉的，把一直贴身收藏的那本道书拿了出来。 这本书他一直宝贝得紧，不过在修炼有成后，却一直没有看过，因为里面的内容已经都印在他脑子里了。此时拿出来，也不过感怀故人罢了。 带着怀念，他的目光缓缓的扫过道书，猛然间，他的目光一凝，死死的盯着书的封面，捧着道书的双手都开始颤抖。 老师将书给他的时候，那书上分明写着一个‘法’字，而如今，上面却是‘混沌’二字。如果不是林瑜一直将书保管得好，他一定会认为是被人掉了包。 不过那道书古朴的封面上，每一个纹理他都记得清楚，跟以前完全一样，只有那一个‘法’字变成了‘混沌’二字。林瑜顾不得寻个究竟，急忙翻开书来看。 书中的内容果然也不一样了，原来讲述五行之道的偈语不见了，代之的是另一番话： “混沌初生，爰有四象。造化乾坤，天地分明。天道为乾，鸿钧入道。后土为坤，六道轮回。混沌之法，四象传承。但为守护，修者自珍。” 短短几句，却道尽了宇内鸿钧，四象，后土六位大圣，这六位大圣都是以身合道之辈。鸿钧合了天道，后土化作六道轮回，四象分化四方守护，支撑天地。 当日洪荒巫妖大战，共工一头撞塌了支撑天地的不周山，险些天塌地陷，正是四象守护天地，方才保住洪荒大地没有重归混沌。 孔宣留书确是混沌之法，这传法也只有一次。如果得书之人心中没有守护之念，不存道心，那么这书后面的内容也不会显示出来。 林瑜在天京之战中，曾经起了舍身守护中土之念，当时这书便有了异象，在他身后隐化虹光。可惜当时林瑜心神都在敌人身上，并没有留意，直到此时翻开书，才发现了这等变化。 不及感叹这其中种种神妙之处，林瑜急忙把书向后翻看，想知道功法是否也有了不同。这次他所料不差，原来的修炼真气之法和遁术，挪移之法都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他从没听说过的功法。 “青帝木皇诀！” “白虎金雷诀！” “朱雀焚天诀！” “玄水神武诀！” “皇天后土气！” 四诀一气，正是传说中的混沌之法！ 这次书中记载的功法，不像林瑜最初见到的还有所保留，而是完完全全的从如何修炼真气，到如何筑基，如何炼气成罡，再到如何调和龙虎，铸就金丹，乃至后面显化元神，化劫登仙都有详细的述说。 记载的法术更是名目繁复，变化多端，林瑜一时间看得目不暇接，他万万没有想到，原来自己修炼的功法可以演变出这么多的变化，有如此多的神妙之处。 他专心之下连把青儿吵醒，在他身旁不停飞舞鸣叫都顾不得了，********只顾着看书，恨不得把这书中所载全数印在心里。 “你们两个让我好找，咦！你怎么却在这里捧着本没字书看得入神？” 一个跟青儿鸣叫一样清脆的声音突然在林瑜背后响起，让林瑜惊醒过来，他顾不得琢磨话里的意思，连忙转头去看。柔柔月光中，一个俏生生的身影悄然而立，却不是秦月儿还有哪个？ 月色下，秦月儿那身本来有些耀眼的红衣也显得柔和得多，语气也与之前大不相同，恍惚间林瑜好像不认识这个女孩了一般。 “果然是呆子，刚才捧了本无字书看得入迷，这会儿又在发呆。”声音依然娇憨，虽然是在责怪，但是听在林瑜耳中好像没了从前那种凶蛮的味道。 “原来是秦师姐，你怎么也下山了？又怎么找到我们的？”林瑜回过神，赶忙问道。 “听大师兄说你们下山了，我爹说你们可能会找不到回来的路，我就来迎一下。铁牛的呼噜声这么响，方圆百里怕是都听得清楚，要找你们又有什么为难。” 秦月儿指指一边烂醉如泥的韩铁牛，抿嘴微笑道。 林瑜看了一眼酣然大睡的韩铁牛，也不由有些好笑。刚才被手中道书吸引，没有注意，这会儿才注意到，这憨货鼾声如雷，连夜枭都被吓得飞走，秋蝉更是不敢出声，他二人身遭除了鼾声就全然没有声息了。 “小鱼儿，你也不要怪爹，你带艺投师，派中长老不少都反对。尤其是是赵师伯，我听娘说，赵师伯的师傅当年也是心羡混沌之法，硬要五行兼修，结果最后没能调和龙虎，以至走火入魔，道消身死。他心里难过，一向不许门下弟子兼修五行，所以才反对入派的。” 秦月儿所说的林瑜都不知道，他这会儿也不关心，他的注意力全被秦月儿对他的称呼吸引过去了。 “你叫我什么？”他有些迟疑，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小鱼儿啊，你名字里有个瑜字，又是小师弟，我就这么叫了。怎么？你不喜欢么？那我学大师兄叫你林师弟好了。” “不用，不用，就叫这个好了。” 在广陵的时候，只有跟他很亲近的人才这么叫他，在这陌生的华山之巅突然听人叫出口，林瑜也感觉很温馨，像是又回到了故乡一般。 “我爹说，你原来修炼的功法恐怕也不寻常，既然派中有长老反对，你不妨继续修炼你原来的功法就是了。天下道法众多，五行兼修也未必就不能通往大道，所以你也不用沮丧，另外…”秦月儿突然有些迟疑， “另外什么？”林瑜追问了一句， “你不要管了，那些跟你没有关系了。” 秦月儿红着脸娇嗔了一句，秦不疑当时是说林瑜天资卓越，比她秦月儿还要高出一筹，尽管她想安慰一下这个师弟，但是这样的话叫心高气傲的她如何能够说出口。 见她又有发火的迹象，林瑜吐吐舌头不敢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 “秦师姐，是掌门师尊让你来对我说这些话的吗？”望着那双明亮的眼眸，林瑜自己也没有察觉，他的声音中却有了一丝期盼，也许是因为有了期盼，声音中也多了一丝热切。 一阵夜风掠过山巅，吹散了山间的云雾，有轻柔的声音随风飘过，在少年的心中留下了一丝痕迹。 “大师兄去找爹说你的事情，爹这么跟他解释的，我在一旁听到了，怕你难过，就来告诉你。” 仿佛被触动了内心中某个柔软的所在，刚才还看着有些凄凉的夜色，此时也忽然温柔起来。 星光柔柔，夜风习习，静谧的山林间似乎有呢喃之声， 这一刻，林瑜无须仰望，眼前便是一轮明月当空， 那月色美轮美奂，瑰丽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