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夹缝之中
低眉顺眼的奴才作态并没有使李严难过万分。他从小到大都在受摧残,受的教育是低头做人,吃的亏都是一股正义之心出头惹来的,即便是穿越以后做的也是小媳妇,不同的是这个时代的人恶得坦白,没有面具,使他深刻理解到了实力决定论的真谛。自己不如李克用有兵能打,在****的示威之下不做乖小弟又能如何?难道为了面皮吐对方一口唾沫不成? 无论是太平世界还是乱世夹缝,面子都不是争出来的,而是打出来的,是靠地位撑着的。要是有了实力,抓了李克用在脚下踩都成,没有的话就只能忍着。李严的理智完全压制了耻辱感,目下心中更多的却是疑惑。当日扎营,回到所部营地以后反复思索,李克用为什么要对自己示威?按道理自己所部根本没有拉为小弟的价值,他又何必如此费心? 想了多时,李严仍然是不得要领。这却不是李严蠢笨,更多的是因为一种思维定势,因为李严毕竟是后世来客,虽然细节不明,但总是了解历史大致走向的,在那个历史中,李克用是有恃无恐,野心袒露之辈,做事直接无比,根本就不需要掩盖。因此,李严也很难把自己的作用联系到一面招牌,一个挡箭牌上去。 正烦躁中,帐外传来整齐的cao练声,却是自己所部每日必须的一次晚cao。这一千多人是李严的唯一资本,李严狠很吐了一口唾沫,掀帐出去监督训练。 由于是行军途中,李严所部的训练被大为压缩。晚cao只剩下队列和一套组合格斗术练习,时间只有半个时辰不到。但即便是这么半个时辰不到,在行军疲惫的之余仍然坚持训练却是难能可贵的,在李克用部属看来,更是稀罕事,因此倒有不少的人前来围观。 经过一个多月的训练,士兵们的队列训练已经基本完成,动作规范性已经远远超过李严以前训练的那些打骂不得的大学生。因此,无论是立正、齐步走、敬礼、蹲坐都颇有气势,令围观的李克用士兵大为惊奇。这些原本或牧或农的代北汉子并不理解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只是单纯觉得好看而已。但少数有心人却不这么认为,混杂在角落中,对李严有些好感的李存孝和李存璋都觉得这套训练颇为有效,不过想法却不一样。 李存璋是标准的行伍出身,在他看来,这种训练是极其有效的列阵基础,可以使士兵绝对服从命令,提高结阵速度。而李存孝的看法则淳朴得多,在李严的训练中,他看到了自己牧羊时的影子,他当年放羊是村子里第一好手,一人所牧可比三人之数,靠得就是对羊的控制。他目前尚未独领一部,并没有带兵经验,对于牧兵之法并没有多少见解。虽然李大帅其他部将,甚至包括那个回鹘崽子张污落都有带兵经验,但他却不愿意与那些心胸狭窄之辈多说半句,何况请教。因此,反倒是李严所部这里但是值得一观。从心底来说,李存孝并不认为带兵作战比牧羊戈壁有何吸引人的地方,但既然自己不再是安敬思,不再是牧羊少年,既然亦师亦父的赫连老头叫自己从军,那么就不能输于他人,就要做好,就要有出息。这就好比赫连老头尚未到村子里之前自己与那些坏崽子斗殴一般,鼻青眼肿也绝不认输……这就是李存孝简单的想法。 李严一开始并没看到有两个太保在观察自己部队的训练,他心中的焦躁随着士兵们格斗套路训练的展开而慢慢消解。士兵们虽然不敢四处张望,但也知道周围有无数双眼睛正在看着自己,别将也在看着自己。想想当日刚到沙陀兵营时的遭遇的嘲讽和别将的训话,一个个都卯足了劲头,将前方的空气视着沙陀、杂胡士兵一般,每个动作都是虎虎生风。 “这套格斗之术,多有可取之处,进退有致,倒是适合步兵正战。”奉命监视李严所部的薛志勤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李存璋身边,低声说道。 “嗯。此人却不可小觑。”李存璋的神情也有些凝重,说道:“如果他有自立之地,时日一久,难说不能成就一支铁军。” “去见大帅吧……”薛志勤叹息一声:“也许我们该劝大帅改个主意,免得到时成就出一个汉家侯景。” “唔……”李存璋点头,忽然道:“我刚好象看到存孝了。是否寻他一道去见大帅?”
听到存孝的名字,薛志勤眉头一皱,道:“由他,这少年风头太盛,有些峥嵘过显,难怪张污落时不时说他坏话。” 张污落……小人。李存璋心中暗想,但却没有说出口,李存孝有些时候也的确是十分过分。 李存孝并不觉得自己所做有什么过分。他只是觉得大家都是代北汉子,何必虚情假意,却想不到自己半年时间已经得罪了许多人。现在他关心的是李严的格斗训练,这套格斗术落在李存孝眼中,却没有李存璋他们认为的那么高价值。他始终觉得赫连老头教自己的入门套路更适合于士兵训练,理由是:自己练了两年入门套路,不用发力就可以打遍全村。因此看了半晌,和一些看完新鲜,觉得格斗无用的兵士一样,也便准备离开。 “存孝兄弟。”李严这时候却看到了李存孝,连忙叫住了对方。 李存孝停下来,眉头微皱,他不明白这个李别将怎生这么看重自己,难不成有中原人的那种……嗜好?听他一口一个“存孝兄弟”,倒是有些可能,这么一想,心中恶寒,冷声道:“何事?” 李严虽然不明白对方为什么如此冷淡,但却知道李存孝脾气恶劣,倒也不以为意。并不说什么事情,问了一句:“你看我军的格斗训练如何?” 李存孝嗜武,这一句正好挠到了他的痒处,听李严见问,却是脱口而出:“甚是一般。” 李严心中大乐,老子就怕你甩手就走,不理老子或者客套两句,不好上套,就等着你这么说呢。当下作出一幅恼怒的神色,说道:“这话未免托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