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冷女警求职管家
明德先生叫赵广明,字明德,正是我的传授师傅。他从阁楼下来,出后门到花园浇花,花草是他唯一允许这个二层小楼房配置的东西。讲起这个普普通通的二层楼房,你从远处看去,就像一个黑色长方体竖立在大地上,房子没有其他特色,配置要比民房简单得多,因为很多东西都可能成为灵,为了以防万一,那些东西就不能放在楼房里。 所以这座楼房真的再简陋不过了,里面除了我也只有两位住户,一个是明德先生,另一个是他的管家,管家是一个秃头、一只眼瞎了的哑巴老人,他和明德先生年龄相仿,两个人一起度过了鬼怪纵横的半个多世纪,从外形来看,管家在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中似乎遭受过更深的伤害。对于管家的印象不能只从他的残躯来判断,其实我从心底里惧怕他是因为他总在别人背后偷笑,有时候我和明德先生在吃午饭,他端来最后一碟菜,离开的时候就会突然尖利地笑一声,我被吓到了,但又不敢回头看。我承认管家比明德先生令我害怕。 我把药拿给明德先生,他正给一株茉莉浇水,花园里几片的花丛唯独茉莉令他着迷,因此总是亲手处理茉莉。 “你的药。”我把药放在石桌上,茉莉花丛对面的兰花丛冒出了星星点点的花骨朵,其余花丛也是,月份一到都开始开花了,我寻思着是不是立刻过去将它们摘掉。 这个时候明德先生说话了,他摆弄完茉莉,立即拿起挂在脖子上的老式黑白相机给茉莉花骨朵拍照,这样的黑白照片他不知道拍了几千张,我早就劝他买个新的数码相机,现在都流行这个,但是他根本不听,有一次他听我劝听烦了,就告诉我:“我对颜色不感兴趣。”听到这个,我就不再劝他买数码相机了。 “今天我来摘,你去楼上,管家有事情拜托你。” 能躲开明德先生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情,但正如前面所说的,管家更让我害怕,因此我犹豫着是不是应该坚持把工作做完再上楼,这时候明德先生又说话了:“快点上去。”他一把搓下好多茉莉花骨朵,嘴里喃喃念叨:“可惜了这些花,真正盛开一定很漂亮吧。” 他又开始变得神经兮兮地,我立即由后门进去,踩在木质的楼梯走上去,在小平台的时正巧遇见管家,他提着一小袋面粉,应该是要做面条,他如今老了,身体不如从前,准备一顿午饭得提前一两个小时。 况且他的一只眼睛是瞎的,好像是被火烧到,留下一个狰狞的伤疤,他抬起满是皱纹的脸,嘴里哼哼两声,示意我继续往上走。 “是的,我正要去楼上。对了管家,这里有一个灵,麻烦你处理一下。”我不敢多看他一眼,将熟睡的萨摩耶递给他,然后转身上楼。沿着楼梯上去,正好面对一个二十平米的小客厅,客厅里有一套清中期的花梨木沙发,茶几上的青瓷茶具是民国从传下来的,这楼房里有很多古董,但都不是买来的,全是一代代祖师亲自制作,流传几百年倒也成了古董。在我们这里绝对不允许用买来的古董,像花瓶、佛像、字画等等都不允许,特别是玉器和雕塑成型的金银,这一类东西很有可能是盗墓贼从墓里偷来的,它们一般都不干净。 坐在花梨木椅子上,我才发现一个陌生的背影,此人背着手站立、身材娇小、身姿挺拔,一看就是常年习武的人。她站在小阳台上不知在看什么,我坐着静静泡茶,思索着前几日明德先生确实说过,有一个叫苦樱的女人会过来和我共事,我隐约明白他应该是觉得自己时日无多,又对我信心不足,所以想叫个女人来帮衬。 我看着这个女人迷人的背影,心想一个女人能有什么魄力挑起这份重担,到底得试试她的能力。想必她也知道身后有人了,但却没有转过身,依旧背着双手遮住臀部。我猜想她该不是因为穿了一件紧身的旗袍,觉得有些害羞吗? “过来喝茶吧。”我喊了她一声。她立即转身,脸也是十分干净好看的,棱角似乎还闪耀着淡淡的光,就像运动过后脸上有一层汗水,看起来特别富有朝气。 “你就是任智楚,性本善?下一代掌灵人。” 我看着她嘴角微微翘起,心想这个女人不简单,一见面就给我一个下马威,要是我怂了,以后这里还说不定谁做主呢。 “你好,苦樱小姐,很多人都跟我开过这个玩笑,人性善不善我不知道,但我的本性肯定不是一个善字能够概括的。苦小姐来自哪里?我看你身姿挺拔,走起路来脚下没有丁点声音,一定练过功夫吧。” “你知道我?谈不上功夫。父亲从小叮嘱我将来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所以我一直在山林里修身养性,五年前去的美国,三年前到日本,学过散打、空手道、柔道。管家让我介绍自己,问你看这一身本领够不够保护未来的掌灵人,你觉得呢?” “呵呵。喝茶。”我闻到了nongnong的火药味,明白自己必须立刻将焦点引到自己拿手的地方。“危险嘛,有时候一把手枪比十个保镖都趁手。既然我们以后可能会共事,不知道你对灵的了解又怎么样?” “我知道的不多。但管家觉得够了。” “是么,说来听听。” “怎么敢在关公面前耍大刀。还是你给我讲解讲解,深了浅了我拣容易的听。据说这一行动不动就涉及生命危险,不知道酬金高不高?” 一涉及到钱,我就有些窘迫了,就算是明德先生,这一辈子也没剩下多少钱,日子过得清淡节约,一个月才吃五次rou,家里唯一的电器就是电风扇、灯泡、电话机和黑白电视机,我见过他拿现金最多的一次是三千,银行里当然也没有百万存款,每每有钱他就取走,这样一来,卡里最多只有几毛钱利息。 “酬金不高。”我只能坦白。 “听说盗墓那一行业也很凶险,但酬劳却很丰厚。” “你是如何知道的?” 苦樱发出淡淡的笑声:“我的哥哥是一个摸金校尉,要不你觉得我如何有资金出国学习?如果盗墓这一行业比你们的好,那你们如此没落也不是没有道理,毕竟现在是商业社会,钱才是发展的动力。” “停下,”我有些生气,“盗墓贼和我们是截然不同的。他们偷死人的东西,而我们和活人做生意,旨在于精神上拯救人的灵魂,类似医生,但也不完全是。医生在人生病的时候帮忙缓解痛苦,而我们则在人还未生病的时候,就帮他将危害排除。所以不要将盗墓贼和我们相提并论。”
“自视甚高嘛。”苦樱说,“你也不要生气,我如果不喜欢你们所做的工作,怎么会哀求管家让他给我一个机会参与进来?”苦樱说这话的时候身子微微前倾,语气十分真诚,香气扑面而来,我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言归正传。我对这一行业确实一知半解,你给我细细讲讲。然后我有一件事情拜托你,希望你不要拒绝。” “当然。”我看了看时辰,估摸着再有两小时就该吃午饭了,如果不简明扼要地叙述,恐怕这个女人还要留下来吃午饭,我可不想她留下来。这样想着,我还是说道:“以后面临危险你也好提防。”这样一说,我立刻意识到自己岂不是认同了这个伙伴?看来我还是被这个女人打败了。这一场较量她稍占上风。 “要明白我们做的事情,就得先明白养灵人是怎么一回事。我就不引经据典了,你应该知道一句话——每个人死后都有一个埋皮囊的墓,每个人生前也有一个藏匿灵魂的墓,那个墓就在他脑袋里。盗墓贼挖的是土,得的是金。我们挖的是深埋的灵魂,得到什么已经不重要了。知道吗,我们每一个人都可能成为养灵人,当你的思想因为各种原因被囚禁在墓xue里,灵魂就会挣脱身体的束缚。藏到一个更适合它的地方。” 苦樱疑惑地眨了眨眼睛,鼻子上下耸动。我知道她也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酸味,味道是从楼房后面的一个垃圾处理站传来的,鉴于经济情况,我们不得不忍受它。她的眼睛在观察客厅里的所有东西,也许已经估好价格了。 我连忙从书架上抽出书递给她:“这一本书是师父的手札,记录了他平生最为危险诡异的遭遇,也许你想看一看。” “哦,好啊。说实话,这几套古董可以卖出很好的价格。也许能够稍微改善一下你们的,不,我们的居住环境。” 当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承认自己更加讨厌她,即使她的身材和面容加了分也不行。从谈话开始,她一再用物质衡量我的工作,在明德先生的话来说,有些东西就要对它零容忍! 我没有回答她的话,茶已经泡淡了,我换了一包新茶,第一口喝起来很苦,嘴里都是茶末,廉价的茶叶通常都碎成一颗颗末,连片正常的叶子都找不到。 几分钟沉默后,她突然请求道:“或者,你帮我一个忙,有丰厚的酬金,怎么样?” “你为什么来这里?难道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