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探青阁

    鸡鸣天光，驱走了一切黑暗。宋朝的第一缕晨光洒在街上时，闹市便恢复了繁华和喧闹。叫卖声此起彼伏，孩子们拿着糖葫芦你追我赶，还有铺下的面摊，来往的人坐下“西里呼噜”的吸着面条。

    子璐亦是不敢怠慢，早早的起床叫醒翠珠和莹儿，去厨房里看看豆腐的成色如何。再就是切切洗洗，把作料一一配好。

    来到民间自然是自在，自从扫除了当地管辖官的阻扰，生意便是空前的好起来。子璐尽心经营好豆腐店，对来往的客官毕恭毕敬，他们亦是礼貌的回了子璐。

    当然也有些不经之徒，见子璐和翠珠、莹儿姿色不凡，于是就给她们唤上个“豆腐西施”的诨名。翠珠向来是受不了这些，气嘟嘟的嚷着要把这些无赖赶走，莹儿为顾生意也只得勉勉容下，子璐倒是不在乎这些外号，每天笑迎客人。于是这些人更起劲，唤子璐“豆腐西施王”。

    “子璐，你看看。那些人又来了！”翠珠扔下水瓢，水缸中立刻溅起一圈水花，跳跃在翠珠玫红色的衣裙上。

    “这有什么，来了就来了。你要是不愿迎进来，那我去便是了。也值得你这样生气？”子璐笑道，一撩帘子出去。

    “几位客官，想来点什么？”

    “哟！西施豆腐王亲自招待我们呀！那怎么好意思啊！”男子们起哄，“兄弟们，那我们是不是该多吃点儿，可不要辜负了苏姑娘的一片苦心！”说罢一堆堆的人豪爽的坐下。“白玉豆腐吧，别忘了撒上你的香气儿！”

    “我这里可没有什么香气儿，若有，那也是豆腐的香味儿。看来客官很喜欢我们这儿的白玉豆腐的豆香，罢了罢了，多叫几碗就是，何必和这闺里的姑娘们似的怕食多了惹人笑话？莹儿，今儿个咱们有大客官了，来，把今日做好的白玉豆腐全部端上来，给咱们的客官吃个肚满肠足。”

    “苏姑娘还真真是伶牙俐齿的，难怪这么讨人喜欢。这么一说，不就是想多挣些豆腐钱？”

    “客官到这也不就是为了多赏些美人味儿，不然何苦来呢？”子璐从腰间取下手帕，“忽悠”一下子甩到这些男人脸前。

    “这苏姑娘也够称得上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如此一美人儿，也就只有今日的花魁能媲美。苏姑娘，你不去那怡红楼和馥青阁做个花魁实在是让人痛惜啊！”

    “对了，说到今日馥青阁的花魁，李兄可有兴趣一赏？”

    “听说那花魁极擅舞蹈，那媚态真真只有天仙才做得到。”

    子璐有意无意的听着，猛地听见馥青阁三字，暗暗感觉此事和那场风波有关，这也许是能帮上赵曙的好时机。但没有确凿证据，此时也不方便去问问那些人，只好继续听着。

    “哟~”回话者及其陶醉，“那咱得去看看，那花魁好难得啊！”

    “行，未时三刻一过，就约在馥青阁楼上，我已定好花间雅座，到时候咱好好乐乐。”说罢放声大笑，喝多了似的。

    子璐薄唇微笑，计上心来。端来莹儿递过的豆腐脑，轻轻的放在两人面前：“客官慢用，您可是帮了小店的大忙呢！”

    “苏姑娘缘何这么说？”男子问道。

    子璐千娇百媚，取出手帕来拭鼻，玉兰的香气泛起一阵一阵。“二位客官放着那么美的馥青阁花魁不去，而来光顾小店这里，不知是我小店托了怎样的鸿福，能把二位留在这这么久。可不要感谢二位帮了小店这么大的忙么？”

    “呵呵呵，没啥。”

    子璐又和两个人寒暄一会儿，不久即回到里间歇息。忽而见翠珠早早的堵在了里间。

    “子璐！”翠珠见子璐进来，拉住子璐的手不放，不住的晃着，“你为什么要如此献媚于那些流氓？你本不是这样的人啊！”

    “翠珠，既来之，则安之，难道你们连这点都不明白？我问你，要是都像你一样，那生意怎么做？况我只是这样而已，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

    “我就是看不惯！”翠珠愤愤的甩开子璐的手，气嘟嘟的坐在椅子上。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总不可能那么十全十美，和宫里一样人人毕恭毕敬。毕竟这是在宫外，鱼龙混杂，不可能和宫里一样。”

    “那你就像这样一直下去啊？和妓女没有什么分别，让人今后如何做人？”

    “什么叫做妓女没有什么分别？”子璐见翠珠急了，莞尔一笑说，“你恐怕还没有见过真正的妓女吧，今晚便我们去见一见。”

    “你要去烟花之地？为什么？啊！我说中了，你真的要去学那些风月女子？”

    “翠珠，你不要乱想嘛，我怎么可能去学风月之人呢？”子璐拍拍她的肩，“我去是有正事儿！”

    “能有什么正事儿？”

    “送豆腐啊！”

    夜幕渐渐拉下屏障，闹市恢复了寂静。除了时不时有马踏青石板的清脆声，便是邻家孩子的嬉闹了。此外再听不见别的杂音。子璐明白，此时身处此地是安静的，可是馥青阁和怡红楼恐怕是人烟阜盛，霓虹纷飞，烟痴柳醉吧。这其中的繁闹还得要感谢丞相大人了！

    当西边还抹着缕触目的鲜红时，子璐乘车离开了小店。

    火红的灯笼带着暧昧的粉色，映亮十里之外，灯火通明的街道，竟和刚才的寂寥是天地般的区别。看来黑幕落下，并不是节目的结束。齐刷刷迸射出来的烟火，正在迎接着另一出更加精彩的好戏。子璐在馥青阁门口停车，翠珠在车上问：“子璐，你一定要去吗？为什么非要往这个地方送豆腐不可？”

    子璐没有回话。

    “你要小心。”莹儿递上一个棕色锦布包上的食盒。

    “谢谢。我会的。”子璐掀开帘子下车。抬头望了望一个装饰华丽的楼阁上，写着端正的楷书：馥青阁三个鎏金大字。

    子璐被震惊了，这楼阁，这高垣（垣：墙，音“缘”），竟然是和当日毁灭前的青楼无异。再看看四周，前面不远就是天药房。

    “难道……”子璐明白了，这青楼是改名换姓后又东山再起，难怪赵曙曾经想查都查不出来青楼的存在是否。

    这一切，都是丞相一手的阴谋。这丞相，该有多大的城府和势力，能够瞒天过海。

    子璐不禁打个寒噤，尽管天并不冷，甚至有些微微发热。

    “这么说来，如果老鸨不变的话，就可能认出我来。一旦认出来，没有帮手，这……此行看来是凶多吉少了。”

    但是，不入虎xue，焉得虎子。子璐既然到了这里，就没有再退缩的理由。

    “还是……冒险进入吧。”托着食盒，子璐绕开了正门，从后门进入，通到了大厨房里。

    正想探探通向正楼的路，忽然，听见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