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武技
塞茵城，雷神佣兵团的驻地之一。 队长卧室里传来一连串急促的咳嗽声，那声音之吃力，彷佛快要把肺给咳出来了一般。 坦克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他的手有气无力拿着条毛巾捂着自己的嘴，偶而抬起，毛巾上一块触目惊心的腥红。 房间内，人类小伙子莫菲束手无策地看着坦克，脸上尽是担忧的神色。他是坦克的待从，主要负责坦克的起居生活，当然要负责照顾病中的坦克。 坦克的病情从归来后就一直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严重了，咳嗽的时间越来越长，也越来越辛苦。 每一次咳嗽的时候，看着坦克吃力的那样子，莫菲非常害怕，他会不会就这样咳死了。 塞茵城最好的医生和牧师都看过坦克了。 里维同盟是信奉自然之神的国家，自然神殿的牧师对治疗伤势非常拿手，但不管是医生还是牧师，都对坦克的病情束手无策。 「心病还要心药医……」 这是牧师看完坦克的伤势，离开时说的一句话。 莫菲自然知道坦克的心病是什么。 黑龙这两个字，现在不但是坦克的心病，还成为了整个雷神佣兵团的心病了。 堂堂一个南方三大一级佣兵团之一的雷神，被一支只有十五人的小型佣兵团弄成现在这个样子，最后连对方的毛都摸不到一根，这种事情说出去，简直笑掉整个佣兵界所有人的大牙。 现在雷神的佣兵到外面，再也没有以前那种趾高气扬的样子了。 这段时间里，雷神的业务一落千丈。 许多客户纷纷用各种各样的借口中断与雷神的合作，因为谁也不敢把自己的生命财产交到连十几个人的佣兵团都搞不定的雷神手上。 此刻的雷神正面临着非常严重的信任危机，除非能在很短的时间内把这个麻烦搞定，否则后果会越来越严重。 可惜直到现在，雷神连人家的影子都没摸到，整整十五人彷佛化成了空气一般，在雷神布下的天罗地网中完全消失了。 他们最后出现在地方很接近暗黑沼泽，有人推测他们可能躲进了那个地方，但这个推测谁也不信。 毕竟暗黑沼泽这个生命禁区的凶名在外，进到里面的人从来没有活着出来过的例子。 没人认为黑龙佣兵团的人会傻到跑进暗黑沼泽里送死。 莫菲的心里倒很情愿黑龙那些家伙真的跑进暗黑沼泽里，然后被毒雾和沼泽彻底吞噬才好。 团长雷克丁却不这样想。 现在的雷神急须做出一些事情来挽救日益下降的信誉，最好方法自然是找出黑龙那些家伙，把他们斩首示众，以此告诉天下佣兵界，雷神不是好惹的佣兵团！ 所以雷克丁抽调了雷神所有人手，力求尽快找出那些家伙的踪影，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但可惜…… 于是坦克的病情就越来越严重，都是被气出来的。 「武器是身体的延伸，武技追求的是心随意动，形随意转，把武器变为身体的一部分，像自己的手脚一样灵活。」转生祭坛边上的一块空地中，图克舞动着双刀，一边指点着黑龙的刀法。 只见他身周刀光舞动，像穿花蝴蝶一般灵活，又像舞蹈一般赏心悦目，一招一式都如此的自然，真像他所说的，刀子在他手上就像他的身体一样灵活。 「任何武技都离不开三个要素，就是快，准，狠。快和狠是相辅相成的，速度越快，破坏力越大，但快和准却彼此矛盾。」 说到这里，图克的速度忽然变得无比缓慢，像慢动作一样往地上一根杂草劈去，刀锋准确地落在草尖上。不过如此缓慢的动作根本不具破坏力，杂草只是给压得弯了一下。 「如果用缓慢的速度，很多人都可以做到准确，但是却没什么破坏力，所以武技修炼的第一步就是要做到怎样在高速下保持准确性。」 图克抬起长刀，再次飞快地劈下，只见一道寒光闪过，杂草便被整整齐齐地被分成两半。 黑龙恍然地点点头。 图克接着说道：「刀，有很多种握刀方式，每种方式都有自己的优点。拇指压，食指扣，其余三指轻握，这种方式叫扣握。扣握这种握刀方式，力量主要集中在拇指和食指之上，可以有更大的变动空间，保持灵活。」 说着，图克握着长刀晃动，只见他拇指压着刀柄，食指扣着另一边，另外三个手指虚握着，食指拇指上下用力，刀尖便上下晃动起来。 「不过这种握刀方式有种很大的缺点，就是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两指之间，对指力的要求非常的高。除此之外，还有全握，四指实握刀柄，拇指压住食指，这种握刀方式最有利于劈砍，因为可以把手上全部的力量都用上。之后就是反握。」 说到这里，图克的手指灵活一转，长刀转了个方向，反握在他的手里。 「反握可以使你的攻击更加刁钻，让人防不胜防。」接着图克又讲解了几种比较少用的握刀方式。 「每种握刀方法都有自己的优缺点，在战斗中要做到快速变化才可以，变化的速度越快越好。」 图克用全握的方法在身前的空处虚劈了一记，然后飞快地变手反握，刀锋反撩而上，两刀的速度竟然快得让人看不清楚。 黑龙用心记下图克的讲解，手不断练习着这几种握刀方法。 「刀单面开锋，刃长背厚，利于砍劈，所以刀法中大部分都是劈砍的招式。劈，扫，撩，刺是刀法中最基本的动作，任何刀法都离不开这四个动作，甚至可以说，所谓的刀法就是这四种动作的组合。把这四个动作练到出神入化后，举手投足都是法。我可以教你的只是怎么样把这四个动作练到熟练。」 图克说完，头盔下暗红的光芒定定地对着黑龙，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光芒中的意思分明是：你明白了么？ 黑龙点了点头，图克说得很浅显易懂，他自然听明白了，心里反而觉得这样是不是太简单点了？ 图克似乎看出他的疑惑，认真地说了一句：「刀不是用讲的，是用练的。」 黑龙心里一愣，更是疑惑了，这句话有点深奥，他不是很明白。 图克双手握住长刀，高举过头，用力朝身前虚劈了一记，然后看着黑龙说道：「按照我这个动作练习一万次。」 一万次？黑龙愣愣地看着图克，心里终于明白那句「刀是用练的」是什么意思了。一万次，好像不是很容易啊。 学着他的样子，黑龙举刀在身前虚劈了一记。 「停！」图克马上叫停，接着说道：「腰腿的力都要用上。」说完再示范了一次，只见他双脚略分，弯曲一定的弧度，挥刀的时候整个身体都向前微倾了一下，刀锋凌厉地划过空气，带起凄厉的呼啸。 图克亲自示范加上不断地纠正，几次之后，黑龙终于学会了腰腿一起发力，虚劈一记，果然力量大了许多。 一次，两次，三次……黑龙埋头练习下劈这式动作，每砍一百记，他便在地上划上一道刀痕，练完一万次后，天都黑下来了。 「再来横扫，一万次。」 黑龙一停下来，图克马上示范另一个动作。 用了两天工夫，黑龙认真把劈扫撩刺这四个动作都练了一万次，幸好他是不会累的不死生物，否则恐怕会活生生地累死。 图克找来了两根石柱竖在地上，彼此相隔十厘米，让他对着石柱练习下劈，要求刀锋必须穿过石柱间的缝隙。 每一次砍劈都用尽全力，这样子很难保持准确性，一开始的时候黑龙经常砍到石柱上，刀刃顿时卷起。幸好洗劫雷神的时候黑龙抢了许多武器，不怕浪费，砍坏了十几把普通长刀之后，黑龙终于把握了一点窍门了。 等黑龙练足了一万次，图克又把石柱的间隙缩小到五厘米，再让他接着练。 一次次的砍劈，石柱的间隙一点点的缩小，最后一直缩到只比一把刀背宽上一点点，而这次，黑龙足足用了两天两夜，砍劈了五万次，才练到每一次都准确地劈入间隙中而不接触到石柱。 接下来是扫，撩，刺。 每练习一个动作的时候，图克都设出一个道具，上面留下一点间隙，要求黑龙每一下都破入间隙中，而不能碰触到道具的本身，以此来训练他的准确性。 不断重复同几个动作是非常枯燥的，枯烦到黑龙都有种想睡觉的感觉。不死生物身体是不会疲倦，但是枯燥的重复，却能让灵魂也为之浑沌起来。 又是一个一万次结束，黑龙用尽全力劈下一刀，刀锋准确穿过石柱的间隙，稳稳地停在中间，石柱的间隙只比刀身宽上一点点，但刀身与柱子间还有毫厘之差。 经过十五天艰苦的练习，现在无论是劈扫撩刺这几个动作，黑龙都能很准确地击中目标，其中的误差，不会超过半个刀身的宽度。 图克看着黑龙，很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陛下，我已经没什么可以教你的了。」 黑龙闻言一愣：「这样就学完了？」他没感觉自己强多少。 「当然不是，就算你这几个动作练到再出神入化，但除非你的敌人是根石柱，会站着不动让你砍，否则劈不中人也是没用的。下面你要学的是如何把握时机，灵活应变，但是这两样没人能教得了你，只能靠你在实战中领悟，击败我，你就可以出师了。」图克说完，拨出双刀，一正一反地握在手里。 击败图克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任务，上次交手的时候，黑龙和他的孩子一共十一个准黄金骷髅都搞不定他一个人，最后还给他击碎了黑二，现在要黑龙以一己之力击败他，可想而知是多么的困难。 黑龙跃上半空，拼尽全力一刀向图克劈去。 图克定定地望着刀锋，等长刀快要劈中他时才侧身横步，顿时闪过黑龙的攻击，然后反手挥出一刀，身在半空中无法借力，黑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刀锋定在自己的咽喉上。 「除非有必杀的把握，否则不要轻易离开地面，这样会使你失去借力的地方，一击不中你就必败无疑，除非你会飞。」图克大声说道。 黑龙点了点头表示，再次拼尽全力一记横扫削向图克。图克轻松地一矮身，闪过他的攻击，然后刀柄狠狠地击在他的腹部。 「出招力不可去尽，要留下一分以应变。」 「进退要有据，不要只进不退……」 「别老是下劈接着横扫，四个动作随意组合，别让敌人摸清你的套路。」 实战果然是练功最好的方法，一边对练着，图克一边指出黑龙不足的地方，慢慢地他也学精了。 以前黑龙很喜欢跳到空中然后扑下来攻击，在战场上是这样，找雷神兵团麻烦时也是这样，特别是从马上跳下来，那种气势汹汹的样子，好几次把雷神的佣兵吓得拔腿就跑。不过这一招显然对图克这样的高手一点用也没有。 每次出手力不可去尽，同时脚步要灵活移动，动作配合脚法，可以达到更好的效果。 实战中，黑龙一点一点地积累着经验，慢慢地在图克手下撑得也越来越久了。 斯文哥尔双手冒出熊熊火焰，炙炼着星月兄弟的精钢长弓。 被佣兵界誉为追光魔箭手的星月兄妹，手上的长弓只是普通的上品货色，离极品还差十万八千里，并不是因为他们没钱，而是因为好弓难找。 他们手上这两把弓，已经是市面上找到的最好的长弓，是由矮人帝国高级工匠精心打造的五石强弓，满弦可射五百米，威力惊人，但再强的弓也不过是普通铁弓而不是魔法弓，很难发挥魔箭手那神乎其技的箭术。 斯文哥尔在黑龙的手上拿了五公斤的秘银，这些秘银足够他炼制几十把暗黑束缚，同时融合精钢打制一套法师可以穿的全身铠甲，还有剩余，所以斯文哥尔自然不会吝啬帮星月兄妹把武器改造一下。 五公斤秘银啊！ 大魔法师身兼炼金术士的斯文哥尔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秘银，现在的他可以算得上财大气粗，很大方地用了半公斤秘银为两张弓加上了魔力弓把。 弓把像一只展翅的雄鹰盘在弓身上，鹰啄正对前方，有瞄准的作用，翼展成弧形，吻合手形，握起来非常舒适。 弓把里加持了两个初级风系魔法。 别看两个风魔法只有初级的，加持到弓把上却有非常大的作用，不但可以增加弓箭的射程，更可让箭矢射出后旋转前行，加大穿透力。 现在这两把精钢强弓已经摇身一变，成为万金难求的魔法弓，射程高达一千米，五百米之内可以轻易射穿半寸厚的铠甲，威力可比传说中的狙击弓，堪称极品。 毕竟没有谁舍得把半斤秘银用在两把弓上，那可是价值八万七千金币的秘银，而且有钱也买不到。 也就黑龙这种暴发户才会舍得随手扔出五公斤秘银，斯文哥尔是别人的东西用起来不心痛，这次是狠下了血本。 星月兄妹爱不释手地抚mo着手上新鲜出炉的秘银魔弓，脸上尽是欣喜的表情。 身为一个武者，武器就相当于身体的一部分，当然是越精良越好。 「谢谢哥尔老师。」星月兄妹齐声向斯文哥尔道谢。 「不必谢我。」刚刚炼完两把长弓的斯文哥尔显然有点疲惫，微笑地摇摇头，他说道：「要谢就谢黑龙罢，没有他，我也找不到这么多秘银。」 星月兄妹闻言脸色同时一黯。 虽然现在他们四人迫于无奈与黑龙同行，但是心里没有芥蒂，那是不可能的，毕竟他们会变成这样是拜他所赐，理智上大家都明白当时黑龙这样做是没得选择，并没有错，但是情感上却很难接受。 见到星月这样的表情，斯文哥尔说道：「不管怎么样，现在我们的命运已经和他分不开了，如果他死了，我们也会消亡，不如就跟着他罢。 「相处这段时间，你们也都看到，他并不是一个邪恶的不死生物，以后也应该不会做出那些天理难容的事情，如果真的做了那样的事，我们跟在他身边，也能尽力阻止。」 斯文哥尔说的话，星都明白，摇摇头，他无奈地长叹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