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陈家商号
顺江而下，一艘三桅帆船从江面上驶来。 陈忠站在船头，身上穿的是绸缎做成的衣裳，迎着江风，有些感慨。 这艘商船，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弄来的，号称可以运送一千八百石的货物，比沙船的负载能力稍微弱点，陈忠作为一个从来没有来过南方的人，哪里弄的懂什么叫沙船？给他唯一的感觉，就是大。 船舱内堆积着不少货物，有茶叶，瓷器，绸缎，毛皮等，反正看的陈忠一阵眼热，不过按照薛狼说法，这船不过装了一半，要是再装，船身的吃水线就有问题了，容易搁浅。 按照陈忠的想法便是，能装多少装多少，到时候从中拿出一些来给自家兄弟，管它吃水不吃水的。 “二哥，你穿这衣裳怎么感觉这么别扭呢？你真不适合当有钱人啊！” 瘦猴调侃的声音在陈忠背后响起，陈忠收回思绪，转头说道：“确实有点，以前咱在青山望好歹也算是花过大钱的人，可那是都是粗布土衣，穿着舒服，现在穿着这绫罗绸缎，却感觉没有当初的舒坦了。” 瘦猴和刀疤听到陈忠这话，都有些怀念在青山望的日子起来。 看到两人沉默，陈忠心中苦笑一下，转移话题问道：“双瞳儿和马侯那两个小子怎么样了？” “那两小子现在半条命吊着呗！只能吐酸水了。”刀疤苦笑一声，回答道。 这条船上的人多是北地人，没有见识过行船，刚上船那会都兴奋异常，真当船在江中航行后，后遗症立马出来了，其中最为明显的就是双瞳儿和马侯，两人吐的稀里哗啦，停都停不下。 好在有薛狼这个水军教头在，上船之前便买了些缓解晕船的东西，不然那两小子能不能活着下船都是个问题。 “其他晕船的人怎么样了？”当然除了双瞳儿和马侯之外，还有其他人不适应在水上飘着的感觉。 “有薛狼在，其他人都还好，现在基本上能够稍微适应点了。” 陈忠点了下头，这次探查匪寇行踪，不适合多带人，船上除了几个掌船的伙计外，其余三十几个人都是陈忠挑选出来的，没想到的是一上船倒下去十几个，现在听到大部分人能够适应下来，陈忠也是松了一口气。 “二哥，你说要是那些家伙现在过来抢劫我们，你说会是什么情况？”瘦猴笑着问道。 这个问题在现在问，的确尖锐，他们一半人手都没有战斗力，遇到匪寇除了投降外，便没有其他选择了。 陈忠瞪了瘦猴一眼，骂道：“闭上你的乌鸦嘴！你这嘴和开光一样，好的不灵，坏的老灵了，要是真被你说中了，我第一个把你踢下船喂王八。” 瘦猴讪讪一笑，他听陈忠这么说，也感觉确实有那么几次了。现在他们人手空虚，真碰到匪寇，连自保都做不到，瘦猴也有些担心起来。 “陈掌柜的！” 这声喊，让三人齐齐吓了一跳，陈忠和刀疤齐齐将目光射向瘦猴，这死乌鸦嘴！ 瘦猴也感觉他的嘴太臭了，抬手就往嘴上抽，都怪这破嘴瞎说话。 “咦，陈掌柜的，你的人怎么了？”掌船的船工指着正在抽自己嘴巴的瘦猴对陈忠问道。 “是有人来劫船吗？”陈忠直接忽略掉这船工的问题，急迫的问道，能争取几分准备时间，也是好的。 船工被陈忠的样子给吓了一跳，待听清楚陈忠的问题后，他笑了，说道：“陈掌柜的，我只是想过来告诉你，咱们快到大江口了。现在太子殿下领着人在苏州驻扎着呢，哪还有不开眼的东西敢出来劫船？你们不就是知道这个消息才敢来苏州做生意的吗？把心放进肚子里就好。” 送走船工，陈忠和刀疤看着瘦猴，三人突然哈哈大笑开来。 临近大江口码头，江中的渔船也多了起来，不过那种一人驾驶的渔船，在陈忠所坐的这艘三桅帆船面前，实在是小巫见大巫。 在商船前进道路上的渔船看到商船过来赶忙闪开，生怕被这大家伙撞翻，打渔的渔民看到商船往大江口码头走，纷纷停下手中活，目不转睛的盯着商船。 “陈掌柜的，这趟你们看样子是要发财啊！现在大江口这周边好些地方都被水寇祸害的不浅，买卖人都不敢来了，好多东西都断货了，你们这么一来，就算价高些，他们也会吃下的。”船老大看着越来越近的大江口码头，笑眯眯的对陈忠说着，脸上被风霜吹出的皱纹都挤到了一起。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陈忠完全理解船老大的心思，只要他们这一趟能够打开局面，那后面便会有更多的商人过来做买卖，只有有商人，他们的生活就能维持。 “借你吉言。”陈忠拱手对身后的船老大说道。 船老大不愧是跑了多年水路的老把式，这艘巨大的商船稳稳靠向岸边，没有多少抖动，站在船头的船工拿着婴儿手臂大小的麻绳先岸上一抛，岸上的人捡起缆绳往码头上的石柱上一拴，对着船头喊了一声，船工立马让船尾的人抛锚，当锚沉入江底，整艘船便算是彻底停稳了。 船工将艞板搭好，陈忠便领着几人下了船，在码头上对船上的人说道：“你们好好看着货物，我去找找买家。” “掌柜的，你放心去吧！我们一定看好东西。”铁匠对着陈忠摆手，示意没问题。 “算房先生，回到江南道了，有什么感觉？”许是有种回到三教九流之态，陈忠有些放松，竟然开起了书生的玩笑。 秀才轻轻摇摇头，说：“没什么感觉，只是当初以为命不久矣，也没想过能够活下去，现在回到江南道，也没有太大的感觉了。” “当初有人想要你命，现在咱们回来了，你想不想找他们报仇？只要给他们安上一个私通匪寇的罪名，快刀斩乱麻，谁都喊不了冤。”陈忠阴森森的说道，有仇自然要报，有能力了，自然不能亏待自家兄弟。 “不用了，该杀的，我当初都杀完了。”书生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什么，当初灭人满门，是何感想滋味，只有他自己心里知道。 陈忠见秀才不愿多说，也不再多说，领着几人往码头里走，没走多远，里头便走出一行人，领头之人身穿主簿官服，身边跟着县丞，身后好几十名捕快。 陈忠看到主簿和县丞领着人过来，连忙带着瘦猴等人往边上靠，他们现在的身份是商人，和官府的人不是一个层面上的。 “你们是哪家商号的？” 陈忠左右看了一圈，才确定这位主簿是在跟他说话。 “回主簿大人，小的是陈家商号的。”陈忠表现的很自然，将一个商贩的神态表现的淋漓尽致，活生生的一个商人。 “陈家商号？没听说过。”主簿念叨一声，也不再去管是陈家商号还是李家商号，笑容可掬的上前问道：“那艘船是你家商号的吗？” “不是，那是小人租借的。” 听到陈忠的回答，主簿笑容有些僵硬起来，连船都不是自己的，想来也不是做大买卖的人。想到此处，主簿语气也冷淡起来，问道：“你带了多少东西？” “八九百石的货物，里头有有茶叶，瓷器，绸缎，毛皮等东西，小的想在这里找买家把这些东西都卖了。” 主簿听到陈忠这么说，脸上又挂起了笑容，甚至比刚才还要热情几分，就差拉着陈忠的手寒暄了。 “不用麻烦了，待晚上我带你去和这大江口一些人见见面，你这些东西就可以脱手了。” 陈忠感觉这主簿有些热情的过头了，不过他还是谄笑着回答道：“那敢情好啊！麻烦主簿了，到时定然少不了主簿，还有县丞大人的好处。” 见到陈忠这么会做人，站在一旁的县丞满脸笑意，开口说道：“你小子不错！你的船，我会让人看着的，保证不会让水。。。” “咳咳。。。”主簿故意咳嗽一声，打断了县丞的话。 “呵呵，反正你放心，你们的船和货物，在我们这里很安全。”县丞打着哈哈说着。 陈忠顿时明白起来，原来郁结在这里啊！ “有县丞大人保证，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陈忠呵呵笑着说道，好像一个什么也不明白的外乡人一样。 “放心放心！”县丞连连点头。 “既然两位大人为小的这事忙前忙后，小的有感愧疚，只能请两位大人去吃顿便饭了，还请两位大人赏脸。” “既然你这么有心，那就去高月楼吃顿便饭吧！晚上也就在那里见见大江口的人吧！”主簿直接拍板决定下来，将吃饭的地方放到大江口最贵的酒楼中。 “好的，好的。”陈忠感激的连忙点头。 “老马，你先带他们去，我和县丞安排下事就过去。” “两位大人先忙，我先去点菜。”陈忠很识趣的说着。 看到陈忠等人被老马带走，主簿这才恶狠狠的盯着县丞说道：“好不容易来了一个商号，你是想将他吓走？还是觉得在这码头没有待够？” 县丞一脸赔笑的说道：“这不是不走了吗？大不了，我多留些人看着就是了。” 县丞这般赔笑，主簿也不好再拿捏，语重心长的说道：“老张，我也不想和你置气，要是吓跑这陈家商号，那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来人了，你我的日子，也不会好过的。只要促成这单，就会有人来，大江口就会热闹起来，咱们就不用再过这日子了。” “懂的，懂的。主簿，咱快去高月楼吧！我都好久没有吃过那里的东西了。”县丞点头称是，连忙催促主簿。 想到高月楼的东西，主簿也不啰嗦，让县丞将捕快留下，两人向着高月楼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