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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八章鸿雁亦有落单时(下)

    赵德志手起剑落,在他的剑刺入云思成心脏的刹那,云郎出现了。他为了把赵德志引开,一直往东走,一开始他还能听到后面跟随的脚步声,后来没了动静。他心有疑虑,原路返回,后面那里还有敌人的踪影。云郎忽然想到一定是敌人现他的计谋。

    “大事不妙。”云郎提剑狂奔,当他赶到时还是晚了一步。看到赵德志的剑刺入父亲身体的那一刻,云郎脑袋短路,整个人僵住了。李若冰怕云郎刺激过度昏过去,忙用手拍了拍云郎的肩膀。

    云郎回过神,见赵德志的剑正从云思成体内拔出。云郎大吼一声,冲赵德志扑去。赵德志见云郎一副急于拼命的样子,从心里就打怯,急忙转身逃跑。云郎在后面猛追,由于是黑天,追了三五里,追丢了。

    当云郎拎着剑失魂落魄地回来时,见众人正围着他父亲。他心里大骇,丢下长剑,扑倒在云思成跟前。云思成微微睁开眼睛,认出云郎。颤抖着嘴道:“复礼,我…我快要…死…死了。”

    “不,父亲,你不会死。不会死。”云郎哭着道。

    云思成摇摇头道:“傻…傻孩子,人都要死,难…难过什么。我…我要你…答…答应我一件事…事情,你…你的誓。”

    “父亲说吧,孩儿听着。”云郎道。

    “答应我,照顾…照顾花大哥的…女…女儿。”

    说完最后一个字,云思成头一沉,死了。

    “父亲!!!!”

    云郎抱着云思成的尸体,放声痛哭,天地为之动容。日月为之失色。柳依依就站在云郎身后,她清楚地听到云思成说的每一个字。所以,她现在的心情很复杂,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该做什么,该说什么。

    细雨,孤坟。新的一天却没有新的开始,太阳躲在厚厚的云层里,四处都被雨水打湿,方看望去,一片迷茫,天地间,充斥着凄凉和哀伤。

    坟前站着一个年轻人,他没有嘶喊,没有哭泣。可他内心的伤痛和哀愁让他肝肠寸断。有些人,面对灾难时,他会冷面相对,把满腹的幽怨深深地藏起来。可幽怨就是毒蛇,你藏得越深它反过来咬得越厉害。所以,关心他的人是多么希望他能大声地哭,把心中的怨恨泄出来。

    她好想劝劝他,哪怕是些毫无用处的只言片语。可她不敢也没有精力,因为她的心也在滴血。她知道他是个孝子,一定会听从他父亲的话,况且是他父亲最后的遗嘱。而如果他按照他父亲的吩咐做了,她该怎么办?是默默地离开,还是像现在这样远远地望着他。她刚经历了丧父之痛,她不想再让他痛苦了。与其让他做痛苦的抉择,倒不如让自己狠下心,先离开他。

    再见了?她伸出手,冲他微微的招手。她多想让他看到她,可她又怕她看到后,经不起他的劝阻,她会改变主意。不能改变主意,她心里默默地道,爱一个人不就是要让他好,让他好好地活着。既然确定自己是爱他的,就放手吧。

    她叹了口气,转身放要离开。迎面碰到叶知秋。经过他师傅全力的治疗,叶知秋的伤已经痊愈。只是他没想到在自己昏迷的时间里会生那么多的事情。他不忍看着云郎心如刀绞,就想过来劝劝他,所以遇到了柳依依。

    “你要去哪里?”叶知秋问。

    “天下这么大。哪里不能容身啊。”柳依依道。

    “你舍得让他一个人痛苦?”叶知秋问。

    “长痛不如短痛。”柳依依道。

    “昨晚的事情我都知道。”叶知秋道。

    “你知道了就应该让我离开。”柳依依道。

    “你以为你离开后云郎就能平静地接受花飞絮?你以为你这样不声不响地走了就能让他安心不想你?你以为你这是再帮他?”叶知秋连连问。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柳依依道,“可我除了这么做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如果我是你,如果你真的了解他。就等他过了这段伤痛。两个人坐在一起好好地商量。”叶知秋道。

    “我!”

    “什么都不要说了。”叶知秋道,“过去劝劝他吧。现在是他最脆弱的时候,他需要你的呵护。”

    柳依依看了叶知秋眼,默默地过去。她低头咬着牙,不知该如何开口。云郎怔怔地道:“你知道吗?父亲最喜欢我笑了。每次父亲有了烦心事,我一笑他就会很开心。”

    “云大哥,人死不能复生。”

    云郎像是没听到柳依依的话,依旧接着自己的话茬道:“有一次,父亲又一个人喝酒。我知道他又想我母亲了,父亲和母亲的感情很好,所以这么多年,父亲一直没有续弦。父亲说人只有一颗心,爱一个人就要把整颗心都给他。所以,那些同时爱着两个或是更多女人的男人都不是真正的爱她们。父亲的心全都给了母亲,当他向母亲的时候他的那颗心就遂母亲而去。人没有了心哪还有快乐。看着父亲忧愁的样子,我就会偎依在他身旁,冲着他傻笑。”

    “每每这时,父亲就会放下酒杯,用手摸着我的脸蛋,脸上的阴云全部驱散了。很幸福地说,我能确认父亲那时的幸福是真正的幸福。他会幸福地说:‘我还有复礼,即便是你走了,我还有复礼,他在我身边就像你在我身边,等我老了,我们的复礼会好好地照顾我。有了复礼,我就不孤单,不寂寞了。’”

    “父亲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而我却还没来得及在他老了时照顾他。我还没能照顾他,他就走了,他就走了,走了。”

    “伯父对你真好。”柳依依道。

    “当然。父亲从没骂过我,更没有打过我。即使我有时不好好读书,父亲也是耐心地给我讲道理。”云郎道。

    “既然伯父不忍打你骂你,他是想让你的人生没有痛苦。我想伯父最大的希望就是你能快快乐乐地活着。”柳依依道。

    “父亲当然希望我生活的快乐。”云郎道。

    “既然你知道伯父的希望你为何还作践自己。你以为你要是沉寂在悲痛中就是对伯父的孝顺了?错,如果伯父在天有灵,他看到你这个样子会很难过。”柳依依道。

    “我也想高兴,我也想过的快乐。可父亲就是在我面前被人杀死,我怎能忘记那一幕?我怎么忘记父亲惨死的痛苦?”云郎悲痛地道。

    “你现在的心情我能理解。”叶知秋赶过来道。

    云郎看了叶知秋眼,摇摇头道:“你不理解,你们都不理解。只有与我有着同样经历的人才能明白我现在的痛苦。”

    “你以为你是这个世上最可怜的人?你以为你所经历就是人生最为痛苦的事情?你以为别人都没有你痛苦?”叶知秋大声道,“你如果知道一个四岁的孩童亲眼看到自己的父母和jiejie被人杀死,你如果是那个小男孩,你就会明白在熙熙融融的人群中,每一个看似很快乐很平静的人其实都有悲惨的故事。”

    “你是在编故事吗?”云郎问。

    “这不是故事。”叶知秋望着远方,眼睛有些迷茫。他看到了什么?是每次午夜梦醒后不可告人的痛楚,是那些人狰狞的笑容?是他人生痛苦的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