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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不测风云家道落(二)

    云郎晃晃悠悠地朝刘老伯家走去。他努力地让自己每一步都走的结结实实,就像一个喝醉酒的人,每一个举动都想向他人证明自己没有喝醉,可结果越是证明越暴露出喝醉的事实。

    此刻,云郎就像是那个喝醉酒的人,明明喝醉了,他还要装着没有喝醉。他只是不想让别人看到他的憔悴,他是想证实给别人看他并没有被家里的突变击倒。

    他要别人知道他云郎是很坚强的,是能承受的了任何灾难的。可绵软的身子和无力的双脚出卖了他的意志。他不得不像一个被击垮个的人一样,失魂落魄地,扶着墙角慢慢地走。

    路上的行人,有认识云郎的,看到他,像是看到瘟疫,甚至于比见到瘟疫还要可怕。他们惊恐不安地逃跑,似乎离云郎太近就会即刻没命了。幸好云郎此刻没有闲心注意别人的反应,如果他看到那些人用一种惊恐的眼睛看待自己,他一定会自我嘲笑死。

    刘老伯家在云府隔壁,拐一个弯,在绕过一条街就到了。刘老伯住的是草棚,像狗窝一样。以前,云郎看到刘老伯的房子就要皱起眉头,他真的想不通在那个丑闻熏天的地方,刘老伯怎能住下去。可今日,当云郎看到刘老伯的草棚时,心里有了一丝温软。似乎整个世界只有刘老伯的草棚可以遮风挡雨了。

    刘老伯看到云郎,“哎呀”一声,说了句前后不通的话,迎了过去。“我的孩子,你终于咋就来了。”

    刘老伯拉着云郎的手,进了草房。云郎坐在泥巴做的床上,虚弱地道:“老伯,给我一碗水。”

    刘老伯忙拿起自己用过的那个脏乱不堪的碗,为云郎倒了碗水。云郎捧着碗又喝光了。刘老伯接过碗,痛苦道:“我的孩子,你可咋办?”

    “老伯,告诉我生了什么事情?”云郎问。

    “这可咋说,我也不是很清楚。”刘老伯回忆道,“好像有半个多月了。天刚亮,我就听到街上“咋咋呼呼”的声音,平时这里没有那么嘈杂的。我睡不着觉,穿衣服起来了。原来是一队官兵,大约有说多人,手里拿着长矛,把你家围住。然后,那个带头的敲开大门,这些官兵像了疯似的,冲进你家,把老爷和太太抓走了。还有你家里的几个仆人,也用锁链拉走了。最后,有个带头的,下令让手下的人把你家里的东西全部拿走了。”

    听刘老伯说完,云郎问:“他们为什么抓走我父母?”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刘老伯说,“到现在我也想不明白,官兵是抓坏人的,可老爷太太平日都是菩萨心肠,他们没有理由抓老爷太太。要不就是他们抓错人了。”

    “我父母被他们抓起来了,这么说他们都还活着。”云郎道。

    “并没有听说官府处决人犯的事情。想必老爷太太还在县衙大牢里。”刘老伯道。

    “我这就去县衙要人。”云郎起身便走。刘老伯一把抓住云郎,拉着道:“公子,你不能去啊,你这一去可就完了。”

    “他们也要抓我?”云郎问。

    “抓老爷的时候,有个官兵问我你云府里的人是否都在这里,我没有说出公子。他们以为云府再也没有人了。公子你这去官府可就是自投罗网了。”刘老伯道。

    “可我不能眼看着父母在牢里不管啊。我相信我父亲并没有犯法,难道这个世上就没有正义了?”云郎道。

    “公子年轻,哪里知道这人心险恶。”刘老伯叹了口气道,“我是过来人了,啥样的人,啥样事没见过。老爷有今日的灾难,并非偶然之间。”

    “老伯何出此言?”云郎问。

    “起初,我也认为官府把老爷抓走,或许是一场误会。可这都抓走半个多月了,天大的误会也该澄清了。官府为何到今日还不放人?还有,官府抓了老爷太太后,立马抄家,这似乎是早已预谋已久的事情。思来想去,或许有一个原因。”刘老伯道。

    “什么原因?”云郎问。

    刘老伯把嘴巴凑到云郎耳边,小声道:“一定是那jian诈的小人,看不得老爷生活幸福,心生嫉妒。寻了个莫须有的罪名,栽赃老爷。而这做官的又是一味好财,也就乐得落井下石了。”

    “栽赃也要有证据,我要他们拿出证据来。”云郎道。

    “他们既想陷害老爷,何苦找不到证据。”刘老伯道。

    “老伯,你的心思我明白。你啥都不要说了,我注意已定,不见县太爷我是不甘心的。”云郎道。

    “公子要去,侍书跟着。”侍书在门外道。

    云郎起身,走到门口拉着侍书的手道:“你跟着我这么多年,也没少吃了苦。我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你也不要放在心上。我现在非但不是公子,还是朝廷的罪人。你就不要跟着我了。”

    “公子是要赶我走?”侍书问。

    “我这是为你好。”云郎道,“我现在已是自身难保了,你何苦跟着我受罪。”

    “公子心思侍书明白,可侍书的心思公子难道就不明白吗?”侍书道,“我侍书跟随公子这么多年了,公子从没拿侍书当下人看待过。在侍书心里,早已打定主意了,要今生今世地服侍公子了。公子有难侍书更不能走了。虽然侍书不能帮得了吗?但侍书不怕死。”

    “好个侍书。”刘老伯道,“你公子平日也没白疼你。患难见真情,就你这几句话,你对你家公子的情谊就看得出来了。”

    “侍书,我明白的你对的感情,可是你没有必要冒这个危险。”云郎道。

    侍书看桌子上放着一把菜刀,走过去,把菜刀架在自己脖子上,哭泣道:“公子要是再赶侍书走,侍书现在就死在公子面前。”

    云郎见侍书动真格了。忙道:“好侍书,我不赶你走了,你快把刀放下。”

    侍书放下刀,喊了声“公子”,扑在云郎身上,放声大哭。云郎也被他触动了心中伤痛,主仆两人都哭了。一旁的刘老伯,虽说是上了年纪,经历的多了,大喜大悲也看过,见过。可看到他们主仆二人如此真情的流露,还是被感动到了。他用衣袖擦了擦眼角处浑浊的眼泪,劝慰道:“好了,好了。事情已经生了。哭也没有用。咱们还是想办法解决问题吧。”

    云郎擦了擦脸上的泪水道:“不用考虑了。我注意已定,现在就去县衙。”

    “既然公子执意要去,我也不阻拦了。”刘老伯道,“不过我有句话请公子记下。公子若有用到我老刘头的时候,说一声,我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先谢过老伯了。侍书,咱们走。”

    主仆二人,顺着管道,一路风尘,中午时分,赶到了县衙。县衙门口冷冷清清,两个大石狮子也失去以往的神色,没精打采。云郎看正门西侧有个鸣冤鼓。拿起鼓棒,“咚咚”地敲了起来。县太爷魏都正搂着刚娶的小老婆在后院吃酒,,听得前面动静,边让师爷苟步仁前去看看。

    说起这个苟步仁,倒也有一段历史。起先他是个占山的小大王,被魏都拿下后,奉上了千两银子,魏都又见他激灵乖巧,便留在身边,做了师爷。苟步仁四十出头,猴瘦猴瘦的,老鼠眼,山羊胡。有着其他师爷所共有的心黑jian诈,见风使舵等特性。

    苟步仁来到外面,看到击鼓鸣冤的是个年轻公子,便不把他放在眼里。倒背着手,老气纵横地问:“你什么人?为何击鼓?”

    “草民云郎。”云郎道,“有冤情要报。”

    “你姓云?”苟步仁问,两只老鼠眼闪了闪。

    “是。”云郎道,“云思成的儿子,云郎。”

    “什么?”苟步仁把眼睛睁得大大,上下打量着云郎道,“你说你是云思成的儿子?”

    “不错,我就是云思成的儿子。”云郎道。

    “可据我听云府的街坊说,云思成并无儿子。”苟步仁道。

    “那是街坊仁德,怕父亲的事情牵连到我。”云郎道。

    “你即使云思成的儿子,就现在这里候着。我这就去禀报县太爷。”苟步仁飞也似地跑回县衙。边跑边喊:“老爷,不好了,天大的喜事。”

    魏都正与小老婆吃酒调情,看苟步仁一路连跑带爬地进来,皱了皱眉头,呵斥道:“瞎眼的奴才,没看到本老爷我正做着正事。”

    “老爷,老爷。真的…是有要…要紧的事情。”苟步仁气喘吁吁地道。

    “天塌下来了吗?”魏都问。

    “没有。”苟步仁道。

    “没有你慌个屁。”魏都骂道,“在要紧的事情也没有我现在做的事情要紧。”魏都拿了一个果子,放在自己嘴里,凑过去,鼓鼓囊囊地道:“小心肝,老爷我喂你果子,吃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