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7 太祖誓碑【五章】6
========================= “人的灵慧不同，道化有高低。就拿中原大宋来说，百姓顺民不下万万计，真正能领悟天道灵慧者少之又少。啸聚山林的不法之徒，能使其归于顺民已经难得了，天道又不是垃圾收容站，他们之中能得到灵慧点化的可能及不上万分之一。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华盛天园也不是人人都是道众，那只是个宝塔尖；下面万千顺民才是宝塔稳固的基座。”雷三郎恢复了庄严口吻，稳重的说道。 对这些他早有准备，赵宋一代一直极力防止武装强力集团出现，沾上那个边儿的就是足可以祸灭九族的谋反。 诬以谋反，是整个封建时代干掉所有得势者、权臣的利器。无论你是功劳多大的皇族贵戚，还是几世老臣、王侯将相，碰上这个罪名无不是灰飞烟灭。 这也是雷三郎他们华盛天道即使是连上了赵佶皇帝的后门路子，也是时刻注意隐瞒、压低道众规模，尤其是要明面上减少道众护卫人员的根本原因。无论赵佶多么的信任道教，无论谈话多么的顺利，这根弦要是时刻刻的绷着。 天道是要广泛的发展道众，也确实是攀上了赵佶这宠信道教的皇帝靠山，但是一定要小心维护天道的处世形象，避免触碰大宋百年以来的底线。 解释不吸收绿林人进道教就是这个原因。盗贼在官府中是个什么形象，即使你洗心革面了，那也是极为容易引人联想和诬陷的。在这方面他们无论是说的还是做的都是比较注意的，不能再根子上给这位道君皇帝留下疑虑。 当然仅有这些还不行，还是要展示“仙班”神奇的能力，要继续给赵“信徒”定心丸儿吃。于是一个新的话题出现了，这涉及到赵宋一朝一个极为隐秘的秘密。 “我几日前夜观天象，偶见皇宫异光，涉及仙长灵慧再提高一级，本使必须说出。其中可能有些事宜不耐外人听也，以笔作述说如何？”他这样引出了开头。 得到允许，他展开手，用他特制的鹅毛笔在手上写了几个字，缓缓地伸向了道君皇帝。 赵佶秀气的眼睛只是一瞥，他的手忽然哆嗦了一下，紧接着眼睛发直，愣愣地朝雷三郎这边看过来。 雷三郎透过金色面具的目光异常闪亮，灯光中挺立的他，衣袂飘飘，似乎也放射着神圣之光。只听他用一种极细的声音一字一句的说道：“太祖圣意全为一百六十年后的今日，开国圣训能延续如此之久历朝历代闻所未闻，仙长应该能明了这只能是道缘。” 他入境一般的身体调整了一下继续说道：“如今太庙生异光，乃是太祖在上天的认可，道玄仙长必是唯一可以完成得道成仙大业之人，我大宋登临华盛天园之境有期矣。” 赵佶眼睛迷离神色迷茫，呆立良久他忽然面朝西南太庙方向跪倒下来，口中喃喃说道：“不肖子孙赵佶，托圣太祖洪福，有幸得缘天道福音。在下定要谨遵祖训，勤加修炼，早使大宋登临华盛之界，不负仙班引领、祖宗圣训。” 身为皇帝推金山倒玉柱，这样的情景实不多见。接着的礼节还很多呢，雷三郎可算是开了眼…… 但，他也没闲着。 不等赵佶忙活完，只见雷三郎似乎一阵的神情恍惚，身体踉跄几乎跌倒。他浑身一震，仿佛从梦中醒来，但是神情愈加迷茫，似乎带着懊悔。 “圣使这是……莫不是如上次那样从仙班的华盛天园传来的圣意？”刚刚完成祭拜大礼的赵佶“仙长”，竟来双手相扶，柔和的话语带着颤音。 雷三郎移过眼光，盯着手上的字迹，似乎是无奈的点点头。他叹了口气，无限怅惘的说道：“离开太久了，真留恋哪里啊。” 赵佶也在那里盯着，即流露着向往之色又有些诚惶诚恐。 雷三郎手中朱红字体，正是这样四个字“太祖誓碑。” 何以这四个字对赵佶有那么大的影响呢？ 这的源于雷三郎这几日让妍儿几次秘密访查证实的一个传说。 雷三郎记得印象中有这样一个记载，大宋开国皇帝宋太祖赵匡胤曾经密镌一碑，立于太庙寝殿之夹室，谓之誓碑。平时用销金黄幔遮蔽，门钥封闭甚严。太祖遗命有关部门，唯太庙四季祭祀和新天子即位时方可启封，谒庙礼毕，奏请恭读誓词。届时只有一名不识字的小黄门跟随，其余皆远立庭中，不敢仰视。天子行至碑前再拜，跪瞻默诵，然后再拜而出，群臣及近侍皆不知所誓何事。据说后来北宋的各代皇帝“皆踵故事，岁时伏谒，恭读如仪，不敢泄漏”。直到靖康之变，金人将祭祀礼器席卷而去，太庙之门洞开，人们方得看到此碑。誓碑高七、八尺，阔四尺余，上刻誓词三行：一为“柴氏（周世宗）子孙有罪不得加刑，纵犯谋逆，止于狱中赐尽，不得市曹行戮，亦不得连坐支属”；一为“不得杀士大夫，及上书言事人”；一为“子孙有渝此誓者，天必殛之”。 此誓碑是真否是的，历来传说纷纭。 反对者有言宋太祖自己的行径与他的誓碑就是背道而驰的。首先他对周世宗柴荣的子孙似乎并没有什么优待，有记录说柴荣的其他几个子嗣就被流贬地房州等地，处境并不够“厚待”。十几年中，在宋太祖的“优待”下，柴荣的子嗣不是早逝就是失踪，真相是什么，已不言自明。而说对待士大夫，宋朝比以往其他朝代是要好许多，但据查死在宋太祖手上的文官并不少。 对这些记录，雷三郎不是专家，自然不可能有所考证。不过，整个宋朝的传统，除了开朝几代，对于士大夫确实是很少有杀戮的，这几乎是封建社会中的一个奇迹。 等这次到了东京汴梁，他也确实看到皇权虽然仍是无限崇高，但士大夫、知识分子、甚至是富商巨贾很少提到炒家灭门、掉脑袋、灭九族这样的酷刑。 这对于至高无上的皇帝家族统治，如果没有一种至少是警戒性的东西约束是难以想象的。 他了解过每年太庙祭拜的模式和程序，里边确实有些秘密和不可说之事。这两天，时妍在假扮宫女多次暗中窥探，确实有这样一个存石碑的密室。虽然无法进入进行深入探查，但以往拜祭的形式和规模倒与记载接近。 这使他确信：誓碑应该是存在的，即使其中所谓内容有所不同，但与道家思想却不无裨益。这从道君皇帝赵佶的所作所为来看，就可以证明。 他为此还分析过：太祖本人那是要为后代开路的，“誓碑”这一限制不包括他自己，他要按照自己的看法将为适合的官员制度作出典范；淘汰的淘汰，该留的才留，而要求后人按他的思路行事。 至于第二任的太宗皇帝大概也不服他哥哥那一套，我行我素了好一阵子。不过到了晚年似有所悟，也就把这应该说颇有革新性色彩的誓碑流传下来。到底真有没有誓碑，现在不重要，至少在有宋一朝类似的告诫应该是存在的。 他现在在赌，赌道君皇帝赵佶宠信道教已成“道痴”，把“天道圣使”宣讲这极为机密的誓碑内容视为通神之作。 他基本能认定了胜率较高，就像他的“相人眼”准确率极高一样。 他，赌赢了。 试探也表明，关于“誓碑”的说法不是空xue来风，赵佶的表现已经代表了一切。 做了这一番通神表演的雷圣使，又应该能在道痴赵佶那里保持相当一阵子“光辉形象”了吧。 他注视着眼前的“赵仙长”，深深的点了点头，然后伸出右手在左掌上缓缓滑过。 只见那殷红色的四个字体，渐渐地、渐渐地消失了，好像融化在手心里。 赵佶又看得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