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江湖警示录（九）】
“雷三爷机谋百变，任谋佩服。”任秉眯着眼看了许久，才缓缓的说。 “好说、好说。”雷三郎也是一声假笑。心中道：哼哼，什么条件都得利用上，先是鹞鹰金哥儿、朱富，接着是戴宗、妍儿，每个都得出乎你意料才好。三爷咱这叫撒豆成兵，你就等着草木皆兵吧。 虽然好像老子没什么人可用了，但对面你们俩这状况也好不到哪去，一个不起眼的妍儿就得让你们琢磨半天。世界上什么东西最可怕？是对未知事物的恐惧。 他表面上并不在意，向妍儿一作手势，妍儿会意展开手里的已经破损的折扇，微凉的天气里却给他煽起风来。 “你我先干一杯如何？”他故作斯文，端起了小瓷杯。 “小心酒里奥妙！”背后十来步远的时迁出口说道。 “不妨不妨，什么样的酒三爷我全能对付！”雷三郎把扇子一摆，仰头一饮而尽。心道喝酒上的勾当还能唬得住我赖神？何况现在还有扇子遮掩，瞧好吧你等。 喝罢又倒上一杯端起来，“独饮不成席，任总管请！”说罢又是一饮而尽。 现在天色已暗，这里只是借着两旁楼里映过来烛光照亮。好在房间众多，周围倒也基本能看清事物。这里久是不再打斗，此刻又竟喝起酒来，看热闹的人也渐渐索然无味散去不少，只有这圈内众人在这看雷三郎唱独角戏一般。 刚才略有喧哗了一会的远处，自戴宗走后也没了声息。像是双方都有出面，应该是都有一定来头，这小县城里的禁军怎管得了，多半拿了些许银两别处快活去了。 “雷三爷厉害，我东京达威镖局算是载在您的手里了。”任秉也喝了一口，言不由衷的说。 “哪里哪里，顶多是个平手。”雷三郎翘起了二郎腿，“应该说我燕北雷三头一趟出门，就结结实实的碰了个硬钉子才对。” “哈哈，雷爷痛快人，这一杯我敬您了。”这任秉爆出一阵夜枭般的惨笑声，不知道的人得吓得跑了吧。 “嘎——”上空盘旋的鹞鹰金哥儿，不只因为什么也叫了一声，这算是回应？ 那受了打击的郭卞，几乎本能的就是一缩脖子，歪着脑袋朝着天空乱看。 “不到紧急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它不会拼命。但要是惹急了，将是永不甘休，这点跟我们一样。”雷三郎斜眼看了一下天空，淡淡的说。 “雷三爷，”那任秉忽然说道：“你真的确信，就这个婢女就能保您挡住我们哥俩的联手一击？” 雷三郎坐直了身子，正色说道：“第一，我确信你我没有再争斗的必要，你任总管是个明白人，不会连这个都看不出来；第二，如果非要试试的话，那只好等结果出来了就全明白了。” 说完摇起了折扇，眼睛看向了宝马香车。 琴声清脆，缓急有致，可惜咱啥也听不出来。 雷三郎想。 任秉这东西还真能缠，放着他师弟不救治，说起来没完；妈的，我这兄弟还要救治呢。他心里有些焦急，脸上却没有表示。 只听任秉忽然话题一转这样说道：“雷三爷一向在哪里发财呀？” 来了！雷三郎想，说到正题，离结束就快了。 “任总管的达威镖局走的是哪条线路啊？哦，对。我局的秘事不该窥伺才对。”他雷三郎故意把今天的起因挑了起来反问，平静的看了看对方的锦衣大汉，“不过，这总管也不是镖局的称呼吧，不过那也是你局里的内事。” 任秉尴尬了一下，不过很快恢复了平静。 “说也无妨，”他回答：“鄙镖局轻易不在江湖走动，也不保平常的财物。这次么，”他不很自然的停了下，似乎要回头但又忍住了，接着说道：“其实这次也不是保镖，具体事宜虽不必细言，但任某此次目的地是大名府地面，也可说是快到家了。如此说胡爷可是满意？” 说完自己斟了一杯酒干了起来，翻着眼看雷三郎。 马车里的琴声渐渐淡了许多，似乎成了催眠曲，又像是初学者弹的单调的音符。雷三郎想看看燕青有何表示没有，可是他显然是躺着接受安道全的医治，视界里找不到目标。 “巧了，”雷三郎回过头来回答道：“雷某人也是要去大名府的，不过还是要在这一带再盘恒几天，或许雷某与任总管过些时日还会见面也未可知。” “我想雷三爷怕是再等还有高手朋友到来吧/”任秉也不再绕圈子。“南乐小城能有何大事，不过这里倒是个会面的好地方。”他话里有话。 “彼此彼此吧，”雷三郎有意不接他的茬儿，“任总管怕是也有外援吧，只是今日怕是咱双方似乎是哪个都等不到了。他日相会难道场面更大，会再多出几个这个，还搭上更多的黑奴、跟侯四？”说着他扬了扬伤痕累累的手臂。 开始任秉还假意道歉，但提到侯四，任秉眼睛阴冷闪了几闪，他忽然舒了口气，“此事不提也罢，任谋想通了一个关节，冤家宜解不宜结。虽说你我这次结仇太深，以后能是朋友任某自不敢说，但任某这里道歉在先。此次是任某的不对，不该一再强出手。伤亡抚慰费用任某随之奉上。”说罢还深深一揖。 道歉？少来了，你任秉要是有诚信，你就贼心长歪了才可能！雷三郎也只淡淡一抱拳：“雷某伤你师弟也是深深抱憾，雷三不像你达威镖局财大气粗，赔是赔不起得了，只能送上些许草药聊慰了。不过雷某倒是可以保证，任总管要是到了燕北太行山，定不让你空手而归，或者说宾至如归。雷某久居山野寒苦之地，一时还鼓捣不清这中原的话语，任总管见谅。” “至于是不是朋友，来日方长。”雷三郎又来了句“俗话说”，“谁活着谁就看得见！” 此时这里的声息渐小，金莺楼里倒是灯火通明更是热闹起来。显然是夜色已至，秋菱所说的登徒子们，都来趋之若鹜，灯红酒绿，聆听莺声燕语，体验温柔美梦来了吧。 任秉听这雷三郎的话，一边点头，一边似是摇头，感觉有点心不在焉了。 哦？你还是有沉不住气的时候啊！ 雷三郎舒服的伸直了腿，“好美的夜色啊，要不是刚才一场无厘头的争斗，伤了这多人，你我真作为兄弟把酒言欢岂不妙哉！” 说完伸手似乎又要倒酒。 听到这伤亡这事，只见任秉的眼里闪过一丝狠色，而那个他身旁的郭卞其实早已是怨愤冲天了。 雷三郎看在眼里，左手扇子轻微一响，右手缩回袖口，斜着眼睛瞧着对方。 这时，那本来渐稀的琴音骤然急促起来，一阵近似一阵，一阵快似一阵。雷三郎只觉得好像听过一个什么叫做《十面埋伏》的曲子，与这倒是有几分相像。 这个时候他头脑里不知怎的出现了个断章词句，竟是十分的适合现在的场景。 他斜楞着眼看着任秉二人，却是忽然朗声对着马车那边说道：“欲将心事付瑶筝。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只听“铮”的一声，琴弦还真是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