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夜袭 伏击
夜已深，天上的云层厚密得不透一点星光月影，大地一片漆黑，只有不归谷外的两座哨塔炉口中闪耀着火光，在群山之中甚是醒目。 此时距青倭使者贝河童离开寒萃森林已经三天，青倭并未如他所言次日便来进攻，但是青倭兵力逐渐结集并朝着寒萃森林靠拢的军情却是每天都传送过来。这种与青倭其动如风、其掠如火的作战风格毫不沾边的异象，反而令易锋寒等人更加担心，所以警戒也就更加严格。哨塔之上，十名哨兵全神贯注地扫视着前方，不敢稍有放松。 突然间，空气中传来一声轻微的呼啸，十字支利箭破空而至。箭速如风，最骇人的就是十箭如一，竟无先后之别，同时命中分别位于两座哨塔、相隔十丈的十名哨兵，正中咽喉要害，那些哨兵连呼喊都来不及，便翻身倒地。 哨塔三里开外的草丛中，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多谢枫鸣族主相助。” 一个轻柔悦耳的声音答道：“盟主既然亲自令我拔除易锋寒的哨塔，我自然会出手。不过接下来，可是你们的事情了。” 低沉声音道：“枫鸣族主慢走。” 此次却没有回应。低沉声音又再响起：“弟兄们，拿下不归谷，给御风族主一份大礼！冲！” 草丛中嗖嗖连声，攒出数百条黑影，挥舞着长矛大刀，急速扑向不归谷。转瞬之间，就消失在不归谷中。过了半晌，谷中突然升起一朵火红色的烟火。 草丛中呼啦啦一下子站起来一片人马，接着不少人点燃火把，照得四周通明。当头一个高约丈余，通体漆黑，毛长七寸、身披黑色熊皮、乍一看仿佛一只大黑熊的巨人洪声喝道：“跟我来！”说罢扛着手中那柄精钢重锤，大步朝前走去。剩下的人与先前那拨人马争前恐后、先前冲锋不同，小心翼翼地跟在他后面，仿佛大气都不敢出的样子。 虽是步行，但是那个熊形巨人走路甚快，不消片刻就率众进入不归谷中，他们一行人只听到前方厮杀惨叫、金铁交击之声不绝于耳，偏偏在谷道中绕来绕去，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有人不禁小声嘀咕：“鬼撞墙了！” “撞你妈！”为首的熊形巨人耳目灵警，说话人虽然走在最后，声音又小，仍然被他听到，暴喝声中，扬手就把手中重锤掷出，远远落到说话人的头上，当时打得脑浆迸裂。熊形巨人手一伸：“拿过来！”一面说话，一面环顾四周、查探形势。 等到手下士兵将武器还到熊形巨人手中，他张开大嘴狞笑道：“这些后夷人在布阵！嘿，雕虫小技！巨熊营的弟兄们，开山破障！”说罢手中铁锤猛力一抡，轰的一声，挡在他面前的岩石顿时化为碎屑，坠落如雨。 听到他命令的巨熊营士兵，纷纷破众而出，走到他身边，都是一百余名身材魁梧、浑身长毛、手持巨大锤斧的壮汉，同时发一声喊，便冲了出去，各自挑了一块巨石，就像是不共戴天的仇敌般，猛砸不休，直到巨石断裂、只剩下半人高下方才住手，转向另外一块巨石。不到一盏茶工夫，他们就已经荡平了接近百米的乱石阵，眼见就要与前方的青倭会合。 山崖之上，司空轮面色凝重地猛一扬手，一朵焰火当空爆散，早已埋伏在不归谷两边山崖的易锋寒军见状立即点燃灯火，面朝司空轮，静候指示。 司空轮淡淡地道：“弓箭手射水囊！” 回应之声响彻山谷，一排弓箭朝着熊形巨人一队人马头顶上方悬挂的水囊射去，不待他们反应，已经囊破水撒，溅落在地。 熊形巨人愣了一下，哈哈大笑：“都是些笨蛋，射箭连准心都没有！巨熊营继续开路！其余的人给我冲上去，杀光他们！” 一直紧随他身后、一言不发的一个青倭沉声道：“熊老大，夷人jian恶，小心有诈，我们先退回去。” 熊形巨人冷嗤道：“退回去月幽灵怎么办？进来这鬼地方我们还没有碰面，我们走了他就死定了！你怕死就先走！” 那个青倭脸色大变：“你才怕死！好！我这就拿下这些偷袭我们的垃圾！”说着猛然抬头，发出一声极其尖锐的啸声。 司空轮目光如炬，落在这两个为首青倭的身上，继续下令：“巨弩石车准备，他们打算抢攻山头！”说着瞥了一眼早已陷入苦战的青倭前锋，这些人为了突袭成功，没有点火照明，一路飞奔，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或撞上巨石、或踩中陷阱、或被鬼隐杀众偷袭暗杀，抵达现在埋伏地点的，十成不到五成，易锋寒军动手之后，先是趁黑乱箭扫射，然后点燃山壁上插着的火炬，由久已埋伏在彼、蓄势待发的日向宗高手率队冲杀，胜负已定，唯一的问题就是时间。青倭悍勇无比，在己方伤亡惨重、身陷重围的情况下，竟然没有一个人露出怯意，不退反进，迎着对手奋力厮杀，虽然寡不敌众，死伤殆尽，但是伏击他们的高手也付出了相当惨重的代价，大出易锋寒等人所料。青倭前锋领头的将领更是勇武，手使一双铁豹爪，身体上下纵跃翻腾，捷逾灵猴，虽被围攻，身法不见一丝减慢，爪出如电，不但没有受伤，反而杀死了围攻他的六名高手，跑到那里，那里就会退避出一块空地，勇不可挡。 司空轮看到这里，眉头一皱，侧头问站在身旁的断金客：“这次领兵的三个人你应该知道是谁了吧？弱点都是些什么？” 断金客点头道：“司空将军不必担心。猎豹月幽灵轻功好、出手快，往往夺人性命于电光石火之间，的确是一把好手，不过他内功较弱、难以久战，你没有看日向宗的高手已经看出了他的弱点？现在所有的人都避着他走，由这伙人中武功最高的徐子殃、连烽火、万圭三人缠着他游斗，表面看起来固然是一沾就走、不敢硬拼，但是只要月幽灵伤不了人，这样急速的移动和出击，很快就会耗尽他的真气，败亡只在旦夕。倒是我们下方的两个家伙，小心别让他们跑了。嗜血人熊熊铁汉乃是兽倭族人与前古猛兽‘能’所交配而生的异人，力大无穷不说，身上披的熊皮就是乃父的皮，坚逾金铁、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他发起狠来，将这能皮一裹，包没全身，就地滚去，根本没有东西拦得住。他身旁那个圆脸长身的汉子是麻鹰阗风，轻功之高，在兽倭族中仅次于狙无忧，上次杀狙无忧，已经逼得少主、众主、司空将军和嵇千石全力以赴，才能得手。现在情况混乱，他要逃跑，我们更难阻截。” 二人说话之间，兽倭族士兵已经在阗风率领下攀岩而上，身手矫健、快逾猿猴，攀着陡峭险恶的山壁竟然如履平地。总算易锋寒军早已设置了巨弩、石车，加上此番备有弓箭手，一待敌人过了半山，一声令下，矢石齐发，撒落在兽倭族士兵头上，顿时杀得他们死伤惨重、尸落如雨。 但是避过矢石的兽倭族人却毫无退缩之意，趁着巨弩、石车更换箭石的当儿，纷纷呐喊着加速攀爬，人数减损之下，声势反而更加浩大，那个阗风更是彪悍快捷，几个起落，已经靠近山崖。 司空轮眼中厉芒一闪，反手拿起铁胎弓，弯弓搭箭，一箭射了出去。 风声犀利，阗风听出厉害，顾不得抢夺高位，双手一推山壁，身体腾空而起。哧的一声，利箭直插入壁、透石而入。 阗风身在半空，抬头瞥了司空轮一眼，怪叫一声，手一样，手腕上缠着的铁链脱手而出，搭上一棵横生山壁的松树，像荡秋千一样，身子一荡，轻轻落在山壁之上，继续向上纵跃，不过这次却比刚才那次慢了很多，落脚之后都是停顿一下，然后再次发力上跃，显是防着司空轮的攻击。 司空轮转头道：“断金客！” 断金客拱手道：“将军放心，在下绝对不会让他上来！”说罢弯弓射箭，十二支利箭同时发出，夹杂着呼啸风声，将阗风上下左右的去路全部封死。 阗风见势不妙，不再移动，双手翻舞，将两条铁链舞成一张铁幕，护住全身。铮铮连声，断金客的利箭全部被他挡飞。但是就在他挡箭的时候，断金客身形如电，已经掠到他的上方，两柄月牙钩化作两弯新月，钩向阗风头顶。与此同时，第二轮弩箭飞石也已发射，又复激起一片惨叫之声。 不归谷中，熊铁汉率领着他亲自训练出来的巨熊营，踏着地上的水洼大步前进，见石开石，已经冲到了伏击月幽灵所部的那块谷中阔地。 司空轮心中刚刚叫了一声不妙，突然一阵轰鸣，无数黑色圆球突然从山崖下扔下，抛入巨熊营中，连环雷鸣之后，满地都是血rou模糊的尸体，只剩下熊铁汉和十几名巨熊营士兵灰头土脸的爬起来，满脸都是狞恶之色，直似要择人而噬。 随着一声朗笑，易锋寒和鬼隐龙韬带着数十名鬼隐杀众出现在山崖之上，甫一出现，就笑眯眯地对着熊铁汉道：“深更半夜，何故弄得鬼哭狼嚎的，扰人清梦？” 熊铁汉环目四望，发现自己的嫡系亲兵所剩无几，除了自己，剩下的十几个壮汉都是身上带伤，甚至缺胳膊少腿，成了残废，不禁又悲又怒，怒声喝道：“你这混蛋！用的什么妖法？！” 易锋寒仍是一脸坏笑，蹲在地上对他昂了昂头：“小野人，没有见过火器吗？很普通的雷火弹罢了，算什么妖法？嗯，威力似乎没有预想的好，居然漏网了几只，看来寒萃森林的硝石和硫磺质量不怎么好，杂质太多，回去要想办法提炼一下才行。” 熊铁汉挥舞着铁锤，抬头怒吼道：“岂有此理！小子！是男人就滚下来和我大战三百回合！” 易锋寒仔细看了看熊铁汉，这才慢条斯理地冷笑道：“我懒，不想下去，你要打架就自己上来吧。” 熊铁汉暴跳如雷：“妈的！我能上来还要你说！” 易锋寒长长的哦了一声：“上不来啊？”说着站了起来，与鬼隐龙韬相视而笑，笑得弯着腰，半晌直不起身。 熊铁汉见状更加暴怒，连跺了几下脚：“混蛋！混蛋！”双眼就像外出觅食的野兽，四处打望，似乎打算找其他人发泄。 易锋寒一面激怒熊铁汉，一面却随时注视着他的举动，心中暗道：“差不多了！”身随念动，手一抬，一道寒光朝着熊铁汉左眼射去。 熊铁汉手一抬，飞刀射在铁锤上面，溅起一朵电花，气得破口大骂。 易锋寒笑声不绝，身形展动，踏着山壁上的岩石，飞速下降，飘然来到熊铁汉面前。 熊铁汉大吼一声：“弟兄们，杀！”一马当先，朝着易锋寒扑了过去。 易锋寒微微一笑，反手拔出身后宝刀，一缕碧光划过虚空，喃喃自语道：“好久没有出鞘了，很期待吧？”说罢眼神一凝，刀光一展，势如奔雷、影如叶落，迎向对面来势汹汹的兽倭族人。 巨熊营的士兵个个力猛招沉，但是限于天资，如熊铁汉那样敏捷力量兼备的少之又少，出招刚猛有余、灵动不足，加上身上负伤，更是转动不灵、身法滞缓，与一般人交手还无所谓，遇到易锋寒却是吃了大亏。易锋寒的刀式乍看以硬碰硬，实则多是虚招，等到他们挥舞重锤巨斧上去格挡，这才发现目标全是虚影，力量落不到实处，身体不由自主的跟着武器移动，平衡已失，心中更是如中重锤、难受之极。 易锋寒见状哈哈大笑，运刀如风，穿如巨熊营士兵阵中，身影晃错，刀光不停闪现，顿时血花四溅，将十余名巨熊营士兵尽数杀死，唯有熊铁汉反应迅速，接连三刀都被他挥锤挡住，但是手下亲兵惨死，仍然令他怒发如狂，宛如疯虎一般，口中嚯嚯连声，锤如风轮，朝着易锋寒的身影猛力追击。 易锋寒一面发言讥笑，一面脚踏星辰、避实就虚，也不与熊铁汉硬拼，一味游斗，就像逗引疯牛一般。 随着时间流逝，战局渐渐明朗，阗风方面，在弩石袭击之下，几乎全军覆没，残余的少数兽倭族人虽然爬上了山崖，但已是强弩之末，当即被附近的易锋寒军围攻擒杀，阗风本人久战不胜，见势不妙，抽身就逃，断金客追击不上，只得退回崖上；月幽灵麾下士兵现已尽数战死，本人还在困兽犹斗，但是左支右绌，已不复刚才的勇猛。 易锋寒目光瞥处，后退三步，来到月幽灵身后，反手一刀，正中他的脊梁，月幽灵惨叫一声，双爪坠地，身体摇摇欲坠，却不就死。 易锋寒一面牵制上前援救的熊铁汉，一面淡淡地道：“人头是你们的。” 徐子殃等人闻言，同时发一声喊，一拥而上，将月幽灵乱刀砍死。 熊铁汉见状愈发暴怒，纵身一跃，手起锤落，猛然砸向易锋寒头顶。 易锋寒冷笑道：“还来？当我真的怕你不成？”刀随声起，一道匹练一般的碧光冲天而起，悍然迎上熊铁汉的铁锤。 轰的一声巨响，熊铁汉手中铁锤一分为二，人也被震得翻了三个筋斗，远远落下，脚下踉跄不稳，口一张，还未说话，便先吐了一口鲜血，满脸不可思议的神情：“你居然可以伤我？” 易锋寒撇嘴嗤笑道：“很奇怪么？白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