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陇川遇袭
8628年3月人旬九，易锋寒率领着由易府亲兵、古氏商团为骨干、杂以临时召集的流浪武士和百姓拼凑而成的六千余名将士，从后夷京师銮京出发，开赴陇川边境一带。 虽然易锋寒急于抢先抵达目的地，但是他麾下这支队伍实在过于良莠不齐，易府亲兵属于正规军队，古氏商团常年在外跑商，进行急行军倒还没有什么问题，那些临时征召的武士和农民却纷纷感到难以为继，先是军队里面抱怨四起，接着就开始出现逃兵，等到三天之后，步入陇川郡地界，这支军队便只剩下四千余人。 易锋寒骑着一匹乌骓马，走在最前面，回头望了望背后的队伍，不禁眉头微皱。 司空照长子司空轮策马赶上：“对不起，少主！属下训练不力，罪该万死！” 易锋寒叹气道：“不关你事，这些天来，根本没有时间练兵，一群乌合之众，与你何干？希望我们到了铁垣城旧址，不要立即与青倭对上，好歹也给我们个把月时间修整，否则战果堪忧。” 前方突然响起一阵大笑：“易十二公子也打算去铁垣城旧址吗？要不要在下通知麾下军队给你们腾一点容身之地？” 易锋寒闻言心头一震，目光投向发声之处：“谁？” 一个华服锦衣、金冠玉带、胸口绣着一只飞熊、背负双手的中年贵族徐步走了出来：“在下桂光明。” 易锋寒心中一凛，含笑抱拳道：“原来是桂大公子，失敬失敬！不过如今朝廷下令出兵讨倭，在下听说贵族军队由桂大公子统领，大公子理应在前线才对，不知道何故出现在此？” 桂光明傲然笑道：“陇川是我朝抵御青倭的第一防线，有没有皇上的圣谕，我们都会全力戒备青倭，加之这里是我桂家的采邑，城郭相望，固若金汤，所以无需在下刻意做些什么。反而是各位听从朝廷指令，自组军队前来为国效力，在下由衷佩服你们的忠义，因而特意在此恭候大驾，想不到十二公子用兵神速，这么快就赶到了，呵呵！在下已在越阳城设宴下酒宴，等着款待远道而来的你们，陇川有我桂家铁甲，可保无忧，十二公子再怎么报国心切，也不必急于这么一时半会儿，你们一路跋涉辛苦，也该好好休息一下了，请！” 易锋寒道：“我们远来，不熟地理，还需尽快赶到前线，了解军情！接风一事，不如等到大功告成，与庆功宴一起举行，桂大公子以为如何？！” 桂光明嘴角一撇：“十二公子未经战事，恐怕还不知道战争的可怕。贵部军容疲弊、阵型散乱，如何与青倭一战？十二公子是没有见过青倭，那些人根本就是疯子，就算绝无胜算，也会死战不退，每次与之交锋，都是以命相搏、不死不休，与令尊当年击溃的虞国军队可不一样！” 此言一出，易锋寒背后顿时传来一阵sao动的声音。 桂光明更是得意，靠近易锋寒低声道：“就凭这些毫无军纪的散兵游勇，就想打青倭？你是不是听说你爹打过胜仗，就以为自己也行了吧？如果我是你，就解散这些废物卷铺盖回家，否则的话，我可不能保证可以替你收全尸，嘿嘿，青倭的习俗可是……” 就在此时，易锋寒的队伍后面喧哗起来，易锋寒不由得无名火起，转身便要呵斥，却见两骑飞奔而至，当头一人正是负责后阵领兵的司空照次子司空明，后面一人蜂腰猿臂、目如鹰隼、背负一柄套以青鲨皮鞘的宝刀，虽然胖瘦有别，面目间与春满园倒有三分相似。 不待易锋寒开口，桂光明已经大笑着迎了上去：“我道是谁？原来是春五公子。” 春满山勒住缰绳，满脸严肃、不带一丝表情地道：“原来是桂家大公子，我听说最近青倭已有犯边的动向，你不在前线督军，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桂光明闻言脸色微微一变：“青倭有异动？不会吧，他们刚刚吃了败仗，按照惯例，起码也要休养三个月才能再次用兵，嘿，青倭虽然野蛮粗鄙，奉行以战养战，打仗之前还是要组织人员和补给的。” 春满山翻了个白眼：“此番青倭败绩，盟主原屯九和他手下八大族主均未出现，桂大公子认为他们伤及筋骨了？我认为这一拨青倭仅仅是试探我朝实力，真正的进攻即将展开！” 桂光明不屑地嗤道：“春五公子当真是足不出户，能知天下事！呵呵！不过以我桂家数十年抵御青倭的经验，他们此番犯边，人员之众，虽非历年之最，对于人口稀少的青倭，也已是非常庞大的规模，绝对不会是公子口中的试探！” 春满山哼了一声：“桂大公子既然认为在下多虑，就当我杞人忧天吧！军情紧急，在下先行一步。”说罢转向易锋寒：“十二公子，与我们一起上路如何？” 易锋寒嗯了一声：“如此说来，的确可虑。”说着面朝桂光明：“桂大公子，在下先告辞了。” 桂光明冷笑道：“既然二位公子致意要走，在下也不强留，请！” 抛下桂光明，春、易两军合流，一并朝着陇川郡边境赶去。走不多远，征得易锋寒同意后，春满山一下令，立即从麾下军队中分出两排长龙，赶上易锋寒所部，从两边一夹，将散乱的阵型收拢。 易锋寒见状不禁感慨道：“春五公子的部队真是精良啊！” 春满山淡然道：“十二公子言过其实了。” 易锋寒微微一笑，然后回头扫了一眼，讶异道：“在下听春七公子说，贵门这次用兵，由春大公子挂帅，怎么没有见到？” 春满山道：“在下率领的只是三万人的先锋部队，大哥统帅的大军，大约要晚上一日夜的路程。” 易锋寒愕然道：“贵门先锋军就有三万？” 春满山肃容道：“青倭凶悍野蛮，没有足够的兵力，与他们交锋只有死路一条。我们既然要出兵，自然要做足准备。说实话，十二公子太鲁莽了，你带来的这些军队，根本就不堪一击，这样吧，你们跟着我，先不用出手，就待在军营里练兵，等我拿下青倭一两个据点再说分兵的事情。” 易锋寒道：“可是听桂光明口气，现在各处要隘均已被陇川军队控制，就连平日早已放弃的废墟也都驻兵把守，我们到了前线，如何容身？” 春满山面露怒容：“桂光明这厮如此不顾大局！为了制肘各路义军，居然不惜分散兵力去占领那些危城？！真是岂有此理！”说着深吸一口气，双目寒光暴射，信心满满地道：“十二公子放心！我们春家已经作好了万全的准备，你看我麾下的士兵背上！” 易锋寒转头看了一眼：“是什么？似乎很重的样子？” 春满山呵呵笑道：“糯米和清水。” 易锋寒不解道：“粮草可以就近购买解决一部分，后勤补给通道应该也是畅通的，何须……” 春满山沉声道：“十二公子认为修筑堡垒必须用巨石墙砖？” 易锋寒闻言恍然大悟：“春五公子打算就地取材、一夜筑城？！” 春满山微笑道：“陇川的气候土壤，正是筑造土城的绝佳地点，所以十二公子无需担心，我们不用依靠桂家施舍什么的。” *** 七天之后，春易联军已经经过了陇川首府镇川、军事重镇陕城，来到了另一军事重镇平倭城外著名的险地——盘肠岭。 易锋寒一面走，一面对着同行的春满山说道：“好险峻的地界。” 春满山深有同感地道：“确实如此。此地一里九盘，山路狭窄不说，两边山岭坡陡山高，如果被人伏击，随时都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易锋寒道：“幸好此地在平倭城北面，由我们控制，否则要穿过此地，还真是一件麻烦事情。” 春满山道：“那是自然，平倭城之所以能够成为我朝重镇，就是因为一旦失去了平倭城，青倭就可以占据盘肠岭，到时候进可攻、退可守，立于不败之地。说起来，穿过这里，出了平倭城，我们就脱离朝廷的疆域了。”说罢对着易锋寒微微一笑：“要打仗了，怕不怕？” 易锋寒还以微笑：“在下虽然没有打过仗，但是从小耳闻目染，对于战阵之事并不陌生。春五公子不必担心。” 春满山眼中露出一丝忧虑：“在下就算不担心你，也要担心你的部下。哎，此番出兵实在太仓促了，如果能够给你三个月时间练兵，也不至于这个样子。你除了那一千军队，其余的要么是村野匹夫，要么是江湖浪人，要么是商团保镖，都是没有经过正规军事训练的乌合之众，投入战场有等于无，甚至有不如无。” 易锋寒道：“近期之内，在下会约束他们，不令出战。” 说话之间，二人已经走出盘肠岭。望着前方的树林，春满山突然咦了一声：“十二公子，你看！” 易锋寒凝神望去，只见树林中树枝低垂，下面飘荡着一根根柱状物品，不像自然之物：“好像是挂了很多东西在树上。” 春满山神色转为凝重，立即停步不前，呼喝斥候前往查探。 两骑斥候奉命之后，策马飞奔而去，进入树林百步之内，突然同时转身往回跑，高声喊道：“青……”声音刚起，立时变为惨叫，翻身跌落马下。 春满山见状大惊：“布阵！”命令下完，这才想起此处乃是平倭城北面，如果青倭已经占领了这片树林，那么盘肠岭…… 易锋寒心中亦生出不祥的预感，骇然转身：“传令过去，急行军通过……” 轰的一声巨响，盘肠岭方向尘土飞扬，接着浓烟四起、火光冲天，本就狭窄的出口已经被从天而降的巨石、草木塞满，除了紧随春、易二人身后的数百名将士，春易联军一下子就被尽数困在盘肠岭之内，接着响起一阵阵惨叫之声。 易锋寒调转马头，正要冲向盘肠岭，后方突然喊杀之声骤起，大约三百名赤着双脚、手持薄刃长刀、衣裤膝肘尽露、身材矮小的青面怪人从树林之中纵跃而出，冲了过来。 春满山大喝道：“放箭！”走出盘肠岭的两百余名春家先锋军立即列阵挡在春满山身前，挽弓搭箭，射了出去，一时间箭如雨下，铺天盖地地撒向树林中的来敌。 随着一声怪叫，一个面目狰狞、肌rou虬结、秃顶无须的怪人当先跃起，手中长刀一展，化作一轮银光迎将上去，将满天箭雨纳入自己的刀光之中，竟然无一漏网。 与此同时，飞速跑来的青面怪人们纷纷扔出暗器，速度之快，尤胜飞矢，春家先锋军虽然已经拿出盾牌，仍然被射中了不少，外围士兵倒下一大片，阵形立时溃散。 古心月见状大怒，拔出两柄短刀，喝道：“疾风箭！”围绕在她身旁的十八名商团保镖应声而动，从箭囊中抽出一支支通体浑然、质如金钢、上刻符文的飞箭，搭弓射出，那些箭离弦之后，以超乎常理的速度飞射而去，那个秃顶无须的怪人还未来得及反应，便已经身中数箭，坠落下来。 青面怪人们见状怪叫连声，愈加迅速地冲向易锋寒等人，不等春家先锋军搭上第二轮飞箭，已经冲入人群之中，刀光如练，见人就是一刀两断，一路杀来，如入无人之境，顷刻之间，已经到了春满山和易锋寒面前。 古心月怒吼一声，纵身扑上，双刀挥舞，拦住冲向易锋寒的三个怪人，以一抵三、以硬碰硬、以快打快，打得难分难舍。 春满山目凝寒霜，抽出长刀，策马冲了过去，刀光一绽，旋出三轮光晕，将迎面而来的两名怪人斩杀于马下。就在此时，春满山身下骏马突然一沉，将他抛落马下。 春满山就地一滚，目光瞥处，只见自己的爱马四蹄尽断，躺在地上不住挣扎哀鸣，旁边一个手持朴刀、浑身浴血的矮胖子望着他满脸狞笑，大步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