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野林救鬼妻 豁丘收三族
易天行在黑玉峡住了大约半月，经由邱聘辗转邀约，颇结识了一些隐居泗水西岸一带的异人修士。除了得到一些虽不相助、亦不为敌的承诺，还结交了一批古道热肠的朋友，其中尤以天风崖的傅昃、铁门谷的欧阳强、三槐峰的戴振雄、羊肝洞的徐道人最为热忱好友，纷纷派遣门人四处联系亲朋，准备纠集泗水西岸的诸派首领，召开万仙大会，帮助易天行取得泗水西岸修道者的支持。与此同时，易天行也从新识众友的口中，对泗水西岸的情况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趁着傅昃等人帮忙张罗万仙大会的当儿，易天行辞别邱聘一家，走向黑玉峡西面的豁丘，那是一块地势平缓的丘陵地带，由于缺乏高山幽谷，没有修道者居住，只有三个小生巫部落聚集在那里。易天行前往的原因，一方面是因为那些部落曾经受过穆渊的教导、懂得粗浅的赤帝族语；另一方面，由于没有其他强大势力的奴役控制，收服这些部落既可替赤龙联盟在泗水西岸找到据点、又能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易天行进入豁丘不久，便见到远处树林之中隐隐有活物动作，连忙飞身掠去，风驰电掣般冲入林中。两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濒临死亡的老妇人躺现在易天行面前，双眼呆滞、面无表情地望着天空，一副等死的样子，令得易天行神情一愕。易天行随即反应过来，大步上前，替那些老妇人搭脉探病，一搭之下，立时发现她们的脉搏虽然虚弱，却毫无病征，完全是饥饿所致，不禁怒形于色：“你们的亲人呢？怎么把你们遗弃在此？”一面说话，一面从包裹中取出干粮与水囊，将干粮用水泡软了喂食那两个老妇人。 其中一个老妇情况较好，吃了几口干粮，已能言语：“谢谢。” 易天行耳中听到对方细若游丝的声音，不禁心头一酸：“老人家，不要急，慢慢说。” 那个老妇眼中露出既感激又疑惑的神情：“我们是会带给族人灾难的鬼妻，不能接受儿女赡养，只能在荒郊野外自生自灭。你为什么会救我们？” “鬼妻？”易天行心中登时了然，心中怒火更盛：“岂有此理，虽然古籍有载弃族鬼妻故事，不过弃族早已被芙蓉王率兵灭绝，这种野蛮陋习亦随之灰飞烟灭，想不到这种邪说仍然存留在巫郡边远未辟之所，遗祸苍生！”心念到处，和颜问道：“你们是哪个民族的人？” 老妇轻声答道：“胡壅族。” 易天行根据章郎的地图与邱聘等人的描述，指着西北方说道：“你们族群就在那里？” 老妇惊讶地望了易天行半晌，忽然挣扎着跪拜在地，流涕道：“一定是三头神大发慈悲，才派遣神使来解救我们这些可怜人。贱奴拜见神使，感谢三头神的恩德。” 易天行对于胡壅族的信仰一知半解，只知道三头神是他们膜拜的对象，闻言猜了个大概意思，也不解释，点头道：“立即带我去你们的部落。”说罢运起万木回春功，往躺在地上、无力起身的老妇人们头顶各自拍了一掌，收掌的时候顺便在相应xue道上轻轻一点。那两个老妇人先被易天行的医疗真气催动体内的血气运行，再经点xue激发了体内潜能，登时精神大振，立时可以站起身来。 易天行知道这两个老妇人气虚体弱、根本无法起身，现在不过靠刺激xue道来勉强维持她们的行动，若不及时调养，久必有害，立意打铁趁热，要求她们立即带路，待到收服胡壅族后，再对她们用药调养。 那些老妇人本来已在等死，骤见易天行轻描淡写地令自己体力恢复，俱都大感惊异，不禁把易天行是三头神神使一事信了个十成十，哪里还敢怠慢，争先恐后地互相掺扶着疾行带路。 老妇人们步履蹒跚，走了约莫一个时辰，才领着易天行爬上三里外的一座小土丘，指着山下的百十个圆形土屋：“到了。” 心急如焚的易天行终于松了口气，心中暗道：“还好来得及给她们调养，不至伤了元气。”一面想，一面轻声道：“你们先休息一会儿，我马上叫你们亲人来接你们。”说着手指连环拂出，点了老妇人们的睡xue，将她们徐徐放在地上躺好，然后身形一纵，箭一般激射而出。 易天行身形如电，不消片刻便已经冲进胡壅族的部落，扬手放出一颗公输玄特制的响弹。那响弹本是用于行军发令之用，一经爆发，声如雷震，响彻云霄，顿时将正在午休的胡壅族全部惊醒，纷纷出门察看情况。 易天行长啸一声，身随步转，旋风一般卷向胡壅族人，掌指齐施，电光火石之间，便将毫无招架之力的胡壅族人一一击倒在地。 胡壅族人躺倒在地，纷纷叽里咕噜地一阵乱叫，听得易天行眉头大皱，洪声喝道：“说赤帝族语！” 胡壅族人立即改口：“大神饶命！大神饶命！”惟有一个中年汉子怒声道：“你是什么妖怪？！我们胡壅族有三头神庇护，你快解除妖术，否则……” 易天行瞥了一眼位于胡壅族聚居地中央的三头神石像，冷冷一笑：“三头神么？嘿！”潜运真气，双目碧光隐现，浑身肌肤泛出白玉光泽，猛然一记劈空掌，击向三头神石像。轰的一声巨响，石像胸口被击出一个大窟窿，接着石像崩裂出无数裂纹，以窟窿为中心向四面扩散，不消片刻便碎成一堆石砾，看得胡壅族人心胆俱寒、嘶声狂呼：“大神饶命！我们愿意遵从大神的神谕。” 适才那个出言呵斥的中年人亦是满脸惧意，颤声道：“我是胡壅族族长克碌叶，愿意遵服大神神谕。请问尊神是哪位大神？” 易天行冷冷地道：“我叫易天行，从今天起，你们不能再参拜三头邪神，而要听从我的命令。如果你们敢违抗我，这就是下场！”说罢用手一指，百毒真气透体而出，射在右面的地上，顿时令得该处方圆十丈之内，草木俱枯、虫豸尽死。骇得胡壅族人牙齿不住打颤：“贱奴不敢！” 易天行面带寒霜，指着那些被称作鬼妻的老妇人休息的土丘：“现在立即去把那个土丘上面的老妇人抬到这里来！”说罢对着三头神石像的碎屑凌空一抓，登时将一些碎石吸到手中，接着双手一扬，碎石满天花雨般电射而出，将胡壅族人的xue道解开。经此一来，克碌叶心中对易天行的神灵地位已经再无疑虑，一恢复行动，便忙不迭地带着族人去土丘抬人。 过不多时，克碌叶等人便将那两个鬼妻带到，缓缓放在地上，一脸惶恐地站在一旁。 易天行指着躺在地上的老妇人们，洪声道：“这是谁的母亲？！站出来！” 包括克碌叶在内的五个胡壅族男女站了出来：“大神有什么吩咐？” 易天行剑眉一挑：“混账！马上把你们母亲抬回家里，好生赡养！” 所有胡壅族都露出惊恐的神情，克碌叶更是大声叫道：“不行！她们是鬼妻！留她们在这里，会给我们带来灾难！” 易天行双目一瞪，一股凛然气势逼人而至：“有什么灾难？！” 克碌叶虽然面色恐惧之极，仍然迎上易天行的目光，勉力争辩道：“她们都是寡妇，她们死掉的丈夫会依恋在她们身边，如果留下她们，夜里她们丈夫的鬼魂就会飞进部落，吸收我们这些活人的阳气，带给我们疾病，乃至死亡。” 易天行怒道：“放屁！常人的魂魄必须依附rou体才能发挥效能，否则就是一缕有形无质的轻烟，不但无法做出任何伤及人类的事情，连长时间停留某地都不可能。你们族中的死者既不是凝炼魂魄有成的修道者，又没有经过妖法祭炼，怎么可能长期滞留在妻子身边？！你们的母亲根本不会引来鬼魂、带来灾难！马上带她们回家！” 克碌叶刚摇了一下头，便被易天行卡住脖子，拎了起来。易天行目露凶光、一字一顿地道：“马上带她们回家赡养！我会保佑你们不受鬼魂侵扰、免遭灾难。如果你们敢违抗我的命令，我会让灾难立即降临到你们身上！” 克碌叶喉管被卡、悬在半空，难受得双眼翻白，喉咙里面咯咯作响，手脚无力地挣扎着，根本无法说话。好不容易撑到易天行说完，将他摔在地上，连忙挣扎着翻身起来，一面抚着喉咙，一面沙哑着声音道：“遵命。” ※※※ 经过大约一旬光景，胡壅族两个老妇人的身体在易天行的调养下，渐渐恢复，虽然还有一点虚弱，却已经可以下地行动。其余的胡壅族人在易天行的教导下，学会了种植当地的两种野菜，同时学到了一些粗浅武功和制造石制兵器，打猎所获远比以前增加了不少，加上没有鬼魂作祟的迹象，胡壅族人把这一切归于易天行的神力，对易天行的信任与崇拜与日俱增。在此期间，易天行也试图告诉他们事在人为、无关鬼神，但是脑袋僵化顽固的胡壅族人依然故我地相信易天行是保佑和指引他们的神灵，令得易天行大感泄气，最后懒得理会他们。另外，趁着这几天教导胡壅族的空档，易天行十分顺利地收服了位于豁丘西南的焚族，该族比较开化，除了有焚烧尸体、认为死者会随火上青烟升天的习俗，只有一个毫不管事、平时连起码的参拜敬供都不能享受的火解神信仰，有鉴于此，易天行也就没有干涉他们的风俗，只是选择教授他们改变生活方式的农业知识和一些粗浅武技，焚族人对此十分配合、学习积极，以致他们虽然晚于胡壅族归顺易天行，但却先一步完成生活及武术技能的学习。 易天行见胡壅族两个老妇人已无大碍，不再需要自己亲自照料，胡壅、焚二族亦已走上自己预期的轨道，简单交待了胡壅、焚二族族长一番后，便踏上旅途，前往豁丘三族中最为偏远的玄牺族聚居地。 易天行脚行甚快，不到两个时辰便已经接近玄牺族部落，眼见屋舍在望，忽然心生警觉：“谁？” 随着哈哈一阵狂笑，右方树林中闪电般飞出一道光轮，冲向易天行。易天行心中一凛：“好快！”身形一斜，已经平移丈外，右手一挥，便是三根银针射出。 铮铮连声脆响，银针射在光轮上面，立即被弹飞回来、四散激射。易天行见状，神情悠然地拔剑在手，一收一伸，剑如长虹般刺出，正中光轮中心，登时将光轮击得飞退五丈，落在地上。光轮落地，滴溜溜一个旋转，接着光芒一分，现出一个身材瘦长的青衣汉子，双手各持一面形如蚌壳、其大愈人、通体银光闪耀、边沿锋利无比的怪异盾牌。 易天行眉头微微一皱：“银蚌刃盾！” 青衣汉子嘿嘿笑道：“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居然还有些见识。” 易天行念动如飞：“银蚌刃盾既然已经现世，紫玉螺号也该出来了吧？” 易天行话音刚落，林中便传来呜的一声悠长螺号，震得易天行耳膜一阵刺痛。青衣汉子听到耳中，哈哈一笑：“易天行，老大叫我撤退，可不是我怕你，我们后会有期！”说罢双盾一合，化作一个大蚌壳，旋转而起，临空飞去，没入林中。 易天行思索了片刻，除了推断出对方武功兵器承自上古螺蚌双怪一脉，完全想不出对方攻击自己的缘由，不由得暗啐一口：“螺蚌双怪的门下，应该不会替朝廷做事。真是的，居然莫名其妙的惹上这种怪物。******晦气！”既然无法想通，易天行也就放下不理，身形一展，便扑向玄牺族部落。 易天行甫一踏入玄牺族的居处，如目便是一片狼藉，作为玄牺族敬神祭品的黑色野牛躺在地上，脑门破裂了个大洞，似乎被凿子凿过一般；玄牺族人也伤亡惨重，除了大约四十个人还能行动，正在围攻两道黑影，其余的尽皆倒在血泊之中，其中不少尸体顶上留有黑色野牛头顶上一样的伤痕。 易天行初来乍到，还没有弄明白状况，本想观察一下再说，谁知身处重围的两道黑影中猛然传来一声尖啸，其中一道黑影冲天而起，越过围攻诸人，悍然扑向易天行。 易天行感到头顶风生，连忙翻身后跃，同时向来敌撒出一把绣花毒针。一阵密雨般的细微声响过去，扑向易天行的黑影惨叫着当空坠落，轰然落地，却是一只赤目黄毛、鸟首猴身的尖嘴怪物，怒目凸出，已然毙命，眨眼之间，浑身毛皮已经变成一片碧绿。 “咕咕！”另外一个黑影发出凄厉的叫声，身形骤然疾转起来，激荡起呼呼风声，靠近他的玄牺族人纷纷中招，身体像稻草一般被抛飞出去，骇得其余的玄牺族人后退不迭。旋风般的黑影见周围露出空隙，怪叫一声：“还我咕咕命来！”冲出玄牺族的包围，朝着易天行席卷而至。 易天行冷冷一笑：“米粒之珠，也放光华。”身子不闪不避，手中白玉剑闪电般劈出，在面前激起一片血花。 黑影身形一滞，现出一个黑衣少年，捂着胸口，手指缝中鲜血喷涌而出，一面踉跄后退，一面满怀怨毒地瞪着易天行：“你等着，我爹一定……咯……”话未说完，便倒毙当场。 劫后余生的玄牺族人见状，纷纷聚拢过来，一面七嘴八舌的朝易天行道谢，一面斧矛俱下、将黑衣少年的尸体斩戳为一堆rou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