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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回:王嬿独会汉中王;成重惊见功罪王

    话说,王嬿闻得侍女所言,方知帐外之人乃是汉中王。虽尊为先朝太后,却亦不失礼,在侍女相扶下缓缓起身并端坐榻上,遂传谕众人觐见。

    「臣刘嘉率槃凰宫将士拜见太后。」刘嘉率鄧奉、三百槃凰翼伏地而拜,整齐划一。

    「拜见太后。」诸将士齐声喊道。

    「汉中王与诸将士平身。」隔帘传出王嬿玉言,温润婉转,病弱娇柔。

    「谢太后。」诸人随刘嘉起身,步调一致,不曾有差。

    便在此时,侍女轻启帐帘,王嬿观帐外,但见汉中王刘嘉所率槃凰翼阵容严整、铠甲锁身、软剑束腰。

    王嬿不由得悄声自语:「汉有非凡之士,更有非凡之将。」

    见王嬿拉开帐帘,尊容示人,刘嘉遂跪拜道:「请太后垂帘。」

    「请太后垂帘。」鄧奉、槃凰翼随之跪拜。

    「诸位请起。」王嬿轻声道,连说三遍,气息渐弱。

    刘嘉闻之,急忙起身,低首拱手,诸人亦不直视。

    王嬿稍作犹豫,遂道:「我不喜繁琐虚礼,将军亦不必拘束,抬头便是。」

    王嬿忠贞于汉室,妘洛敬之,刘嘉亦敬之;王嬿乃汉室太后,妘洛尊之,刘嘉亦尊之。

    敬之、尊之,皆以礼待之,非是虚情,而是本心。

    刘嘉平身直视,但见帐中王嬿忽隐忽现,可谓是花容玉质、凤体皇气。

    便在此时,侍女传汉中王刘嘉独对。

    「见过太后。」刘嘉入帐见礼。

    王嬿笑语:「将军毋须多礼,请入座。」

    刘嘉谢过,遂坐于一旁。

    「将军乃高祖遗诏所敕封汉中王,而我是亡国太后,何以行此大礼。」王嬿眼里露出痛楚,缓口气,继续言道:「我愧对汉室,而诸位未怨我,且救我,更以君臣之礼相待,让我如何是好。」

    刘嘉言道:「苦了太后。」说罢,眼里随之湿润,哽咽在喉,紧闭双眼,再次睁眼,却已恢复往日神情。

    王嬿不再言语,端详刘嘉,虽身在闺中,对这位汉中王却是略有耳闻。

    汉中王,其策可布局长远,其计可谋兵千里;其文可智聚诸雄,其武可力拔山河,更详之事迹却不甚清楚,却说汉中王:

    出重镇汉中,入小城冠军,布局京畿长安,救宛城,援昆阳,全歼王莽四十余万甲兵。遂又削弱强雄,助力弱旅,均衡诸路割据,谓之曰策可布局长远。

    送粮赠金于天水,恩威并施于CD助隗嚣夺得陈仓,取武都让于公孙述,化后患为外援。万事俱备,遂借道出兵,就地取粮,敌地补给,一战平边地、定北境,谓之曰计可谋兵千里。

    既出战、亦出使,全盘谋划,益州得弘农郡宛若囊中取物,凉州进右扶风犹如入无人之境,绿林定雒阳城亦是不费吹灰之力,朔方畏缩边陲不敢妄动,大势所趋。虽是四方未结盟,却见诸雄聚长安,谓之曰文可智聚诸雄。

    现身小长安,击退莽军、解围绿林;进入新野,声援刘秀、震慑刘玄;围困冠军,收服延岑、军民归心;远征朔方,驱逐鞑夷、分化匈奴,谓之曰武可力拔山河。

    「太后,令尊大人。」刘嘉思虑良久方开口,却被王嬿打断:「将军不必再言此事。」说罢,从怀中取出断烛,释然道:「“龙涎香烛”,我满三岁之时,入眠不醒,无计可施之时,家父祈求神明,以命换命,遂有一位道人以龙涎炼制千支香烛。入夜,云遮月,雷电毁坏屋顶,骤雨淹没田地。次日,云开日出,出现双重七色光,我亦苏醒。道人曾言“龙涎香烛”燃尽之日亦是我化作一缕青烟之时。」说话间,王嬿已是停顿喘息两三回。

    但见侍女贴身呵护王嬿,宛若疼爱meimei一般。

    「断烛?」侍女随口而出:「我失手折断!」

    王嬿淡然一笑:「原想留得这支断烛随身而化作灰烬。」伤感流露眉眼之间。

    侍女急忙言道:「jiejie,道人曾言“千支龙涎香烛燃尽之日亦是王嬿化作彩蝶之时”,并非灰烬。」神态甚是认真,语气却带痛心。

    王嬿朝侍女温柔一笑,亦不去分辨,遂又转头言道:「直到如今,我亦认为“龙涎香烛”乃家父性命,自小便随身而带,无论去往何地,皆不离之,生怕失去父亲。也因此,我日夜惶惶不安,暗暗埋怨父亲为何将其生命交于我。」遂不再言语,歇息喘气。

    侍女轻拍王嬿玉体,并端上蜂蜜水喂之。

    「“龙涎香烛”燃尽之日,亦是我化蝶之日。」王嬿继续道。

    “父女同命。”刘嘉冒出如此念头,只觉恍恍惚惚,如梦似幻一般,却未打断王嬿,屏气凝神,生怕惊扰王嬿。

    侍女轻扶王嬿,接其话而言道:「汉中王若晚片刻赶到,则这支断烛亦将随九百九十九支“龙涎香烛”一同燃尽。」遂下意识看向刘嘉,不由得一颤,这位汉中王此刻竟是如此静怡、温情。

    之前身着破衣、扮作流民,一副玩世不恭之态

    后又脱下伪装,白衣飘飘、玉树临风,一身桀骜不驯之气。

    适才率部觐见,阵型严整、气吞山河,一颗内圣外王之心。

    刘嘉注视侍女片刻,遂道:「你亦是汉室遗孤。」

    「谁?」侍女惊愕,失神问道:「我?」

    「正是,醉卧阁当初赎汉室皇女,你尚在襁褓之中,孩提之时,密使买通黄门侍郎,又送你入宫,后使重金厚礼安排你在太后身边。」

    休说侍女,即使王嬿亦是惊诧不已,随即恢复泰然自若神情,言道:「这倒是出乎意料。」王嬿语气甚是平和。

    「怎会这样?」侍女不敢相信,似梦未醒。

    刘嘉实言相告:「你本姓刘,名裳姬。」

    「隐藏宫内的密使识得meimei,槃凰玉坠亦是传于meimei带入闺阁。」王嬿莞尔一笑:「将军如此一说,便不足为奇了。」

    侍女刘裳姬沉默良久,遂道:「jiejiemeimei如何?」

    「皆已焚身。」刘嘉悲痛道。

    「焚身?」侍女刘裳姬杏眼不由得瞪大。

    「北军八校、南军禁卫,乃是驻守三辅、拱卫京畿之精锐,绿林等辈岂能胜之。」刘嘉话锋一转:「诸位皇女临别留言:美人靠调风弄月,珠帘内颠鸾倒凤;拨帘回眸忧伤伤,宽衣解带娇喘喘;泪眼奉敌无怨恨,玉体献仇终不悔;醉卧皇女花凋零,铺垫龙子复汉路。」

    王嬿闻之遂道:「姿色杀敌,玉体殉国,悲哉、壮哉,汉室公主。」既敬,又痛。

    「长安之战或许将结束。」刘嘉见王嬿痛楚,遂换得话题。

    “却不知汉中王、皇兄刘嘉冷峻神情之下,内心做何思之。”侍女刘裳姬暗问。

    「长安之战!」王嬿重复之,似有所思。

    却说,长安城,诸路义军横冲直撞,而南军禁卫、北军八校却是乱作一团。

    北宫,成重率长水校四处寻觅太子,便在这时,忽见一队人马出现。

    「功罪王!」成重喊道,但见阴影中出现一高头大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