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八、各有所需
回到派出所，想到徐宏说要在红船派出所开现场会，他给李家薇打了个电话，李家薇的声音在电话里更有说不出的磁性，问陆良：“陆所长，我正想找你，没想到你的电话倒先来了。” 陆良真想给她开个玩笑：“我们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但是话没有说出口，因为李家薇给人的形象不是那种可以随便开玩笑的人。 他说：“李总，我今天到市局去了一趟，见到了局领导，把所里改造的事简单汇报了一下，领导比较认可，我决定再增加一个项目，就是请你把我们这几栋楼的外墙重新粉刷一遍，颜色嘛，就按照上白下蓝，这种标准的色彩搭配来粉刷。” 李家薇说：“你肯定是受到领导的表扬，所以才加大动作的吧，呵呵，我们今天见个面吧，商量一下这个事。” 陆良之所以把装修施工交给李家薇，就是想跟她搞好关系，现在她主动与自己交往，陆良自是求之不得，他问：“那么我们在哪里见面呢，也不知李总什么时候有时间？” 李家薇说：“今晚吧，我们找个地方喝喝茶，聊聊天，到时我通知你。” 听罢李家薇的安排，陆良问：“刚才李总说想找我，不知有什么事情？” 李家薇说：“见了面再说吧。” 下午下班时，陆良接到李家薇的电话：“过来吧，在世纪茶轩，你知道地方吧？” 陆良说：“当然知道。” 世纪茶轩位于滨海大道上，也算是宁海市的地标之一。在出城不久，滨海大道有一个九十度的拐角，在正对拐角的地方，向海内修了一条十几米的栈道，栈道的尽头，是一个蓝色玻璃外墙的球状建筑，建筑的外面，是一望无边的茫茫大海，世纪茶轩就位于这个球状建筑之中。 陆良开着车到达这里的时候，已是繁灯四起，滨海大道两旁的路灯就像一串珍珠，而灯光环绕下的世纪茶轩就是这一串珍珠中最亮，最耀眼的一颗。 陆良把车子在栈道外的路边停下，走到茶轩门口。茶轩里亮着灯笼式的灯，光线不是很亮，放着舒缓的古筝曲子。茶轩兼卖咖啡，咖啡与茶，由客人各取所需。 看到陆良进来，一位身着暗红色旗袍，梳着发髻的高挑服务员走了过来，轻声问：“请问是陆先生么？” 陆良微笑着点了点头，服务员做了个请的手势，说：“李女士已经在楼上等着了。” 在服务员的带领下，来到二楼一个雅间。雅间的门口挂着竹帘，里面的情景影影绰绰，看不清楚，陆良轻轻叩了一声门框，里面传来李家薇那具有特殊磁性的声音：“是陆所长吧？请进！” 陆良进去，看到靠里面摆着一张桌子，李家薇正坐在那里。桌子上摁着茶盘等茶具，桌子上方悬着一盏用钵状乳白色灯罩罩着的吊灯，放射着淡淡的清光，墙角有一个小小的木案，上面燃着檀香。 今天的李家薇也是穿着一件暗红色的旗袍，同样梳着高高的发髻，但是在暗淡灯光下，浑身散发着优雅的高贵气质，陆良看得一呆。 李家薇似乎看到了陆良的反应，轻轻笑了笑，站起来，指着旁边一张空椅子，说：“陆所长，请坐。” 陆良在她的左手边坐下，他左手边，也就是李家薇正对着的那面墙上也有用竹帘遮住的一扇窗子，外面就是大海，不远处正好有一座灯塔，夜间的海面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轻浪，而远处，就是一片漆黑，偶尔可见更远处几点船上的灯光，不知是途经的货轮，还是晚归的渔船。 人身处这种环境里，说话声音大一点都会与这份情调不搭配，陆良赞了一声：“李总好情调。” 李家薇轻轻一笑，说：“陆所长取笑了，我只是附庸风雅，我要了龙井和铁观音，不知道你更喜欢哪种？” 陆良说：“铁观音吧。” 李家薇打开一个用小瓶子装着的铁观音，用竹勺取出适量的茶叶，放进茶壶，倒进热水，用白皙修长的食指和拇指轻轻提起，缓缓摇动，一边说：“龙井茶叶片大小长短匀齐，冲出来香气清高鲜爽，滋味甘甜，有新鲜橄榄的回味。并且茶叶嫩匀，像一片片兰花瓣，一旗一枪，交错相映，茶汤清碧，悦目动人。而铁观音比较耐泡，溢味鲜爽，香气清高，同时又很好的美容保健功能。科学证明，铁观音含有多种营养和药效成分，具有清心明目，杀菌消炎，减肥美容和延缓衰老，防癌症、消血脂、降低胆固醇，减少心血管疾病及糖尿病等功效。” 听她说完，陆良说：“李总对茶很有研究啊。” 李家薇说：“也不叫研究吧，只是平时自己泡泡菜，品品茶，可以让心情静下来。” 陆良说：“我是粗人，相比喝茶，我更喜欢喝酒。” 李家薇笑着问：“那么陆所长的酒量一家可以吧？” 陆良说：“还可以，我是好酒但不贪杯，喜欢三五朋友一起，喝喝酒，谈谈心，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可以得到排解，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朋友之间也可以相互商量。” 李家薇说：“出门靠朋友，能有一二知己，三五好友，也算是人生幸事。” 陆良说：“是啊，我人生很多关键时期，都是朋友帮了很大的忙。” 李家薇第一道茶倒出，又重新倒入热水，重新摇动，片刻之后，把泡好的铁观音给陆良倒上，铁观音特有的清香在陆良面前飘散开来，他不由赞了一句：“好香。” 李家薇说：“铁观音有清香和浓香两种，浓香是加了香料，而清香则是茶自身的香味，我不太喜欢不自然的东西，所以就要了清香的，希望你能喜欢。” 陆良说：“我也喜欢这种味道，太香了喝着不像茶。” 李家薇接着说：“刚才你说到了朋友，不知陆所长是否把我当成了朋友？” 陆良说：“能有李总这样的人做朋友，那是我的荣幸啊，你看地你，事业这么成功，又这么懂生活，真是女人中的精品啊。” 听到女人中的精品，李家薇的脸在灯光下稍微红了红，陆良这话说得有些莽撞，但却绝对是他的真心话。 李家薇说：“如果陆所长把我看作朋友，那么我有话就说了。” 陆良说：“请讲。” 李家薇看了看他，说：“所长，我给你讲一讲我个人的故事吧，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听。” 陆良说：“李总愿意讲，我当然愿意听，像你这样的成功人士，我一定能从中学到很多东西。” 李家薇笑着说：“我也不叫什么成功人士，只是工作做出了一点成绩，个人生活跟以前相比发生了一些变化而已。” 说到这里，她收住了笑容，脸上露出凝重之色，环顾了一下四周，又望了望外面泛着波光的海面，最后把目光望向深不可测的海上夜色，缓缓地说：“我来到宁海已经七年了，你可知道我刚来时是怎样的情形？” 陆良摇了摇头。 李家薇似乎也没有准备在他这里得到答案，继续慢慢地说：“我初来时刚刚经历过一场失败的婚姻，前夫没有什么文化，但当初对我还算好，我们结婚三年，有一个女孩。后来我发现双方在各种问题的看法上都不一致，生活过得很是压抑苦闷，后来我不得不选择结束婚姻。为了生活，也为了实现自己的梦想，我把孩子留给孩子的姥姥，自己只身一人来到宁海。刚来时我在一家家具卖场做销售。当时我租住在城中村的房子里，那间房子，我到现在还记得，一到下雨时，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根本没办法补修。我只得蜷缩在床上，选择没有雨水落下的地方度过所有下雨的夜晚。由于太忙，没有时间做饭，有时回到家里，只能啃着冰冷的馒头填饱肚子。我是四川人，你可以想象吃馒头对我来说是怎样一种无奈。” 陆良没想到面前如此优雅光鲜的李家薇竟有如此不堪的往事，他完全被引入到她的故事当中。 李家薇继续说：“虽然我工作努力，但业绩一直没有什么起色。我一个外乡人，在宁海举目无亲，没有背景，想做些事情，实在是太难了。这时孩子渐渐长大，各方面的花销也多了起来，生活的压力，曾经使我想到过放弃，都是对孩子的爱，支持着我挺了过来。后来，在做一个单时，我认识了一个改变我命运的人。我的执着打动了他，帮我拿到了人生中的第一个大单，也让我与他建立了不同一般的个人关系。凭借他的帮助，我接连拿下了一些银行系统的业务，也接下了不少新开楼盘的业务，我的命运才彻底发生了改变。” 说到这里，她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从那压抑的过往生活中摆脱出来。她看了看陆良，说：“你可能会说我为了生存，为了改变命运不惜一切利用所有手段，可能会看不起我，但我想说，这个社会就是这么的现实。没有可靠的支撑，就算你再努力，成功的希望还是渺茫得很。” 陆良明白她所说的改变她命运的人应该就是商勇，但他不想表露出来自己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不想过多地牵扯进李家薇的个人生活。她说得对，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生存方式，有时是一种不得已的选择，外人没有理由做出评判。再说这是一个以成败论英雄的时代，没有人管你付出了什么，只是看你取得了什么。但对于李家薇所取得的现状，陆良倒是由衷地敬佩。 李家薇接着说：“有了一些经济之后，我努力回报我的家人，包括我前夫的父母。我每年都拿出一笔钱交给他们，虽然不是一家人了，但他们还是我孩子的亲人，我有这个义务。当然，以前我没有能力，有些事想做也做不到，现在我有这个能力了，关键看我想不想这样做了。现在我可以坦诚地讲当初与他父亲分手的原因，每年，我也定期会让孩子到爷爷奶奶身边过一段时间，婚姻可以了断，但亲情，是割不断的。” 陆良不禁为她的气度所折服，这，放在一个男人身上，也不一定能够做到。 讲到这里，李家薇看了看陆良，抿了一口茶，笑着问：“陆所长，你是聪明人，不知现在的我，在你心目中是否变了样子？” 陆良看着她，真心地说：“是变了样子，变得更高大了，李总你身上真的是有很多值得我学习的地方，你的胸怀，不是一般人所具有的。” 听到这些，李家薇开心地笑了，说：“不管你说的是真的也好，假的也好，我很开心。” 话锋一转，她说：“陆所长，孩子是我的一切，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所以，为了孩子，我求你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