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出国,那不是个好地方
一天陆良正坐在办公室里,雷永青打过电话来,在电话上雷永青问:“小陆,这几天忙不忙?” 陆良说:“还行,雷总你有事我再忙也会去办。” 雷永青笑着说:“这次是件大事,你敢不敢跟我去一趟H国,我要到那里签一个合同,你做我的翻译怎么样?” 去H国?陆良是学英语的,上学时学过欧美概况,对国际形势多少还是有些了解。H国是中北美的一个岛国,石油储量丰富,为OPEC的成员国,却是世界上最不发达的几个国家之一,主要原因就是那里长期局势动荡,至今仍被联合国列为安全等级红**域,约有三万名联合国维和部队长期驻扎在那里。 陆良担心地问:“雷总,那里是不是有我们石油公司的工作人员啊?” 雷永青说:“是啊,那里有我们的海外分公司。” 陆良听了,说:“那里形势还是比较紧张了,您没必要亲自去吧,让那里的分公司把合同代签一下不行么?” 雷永青知道陆良是为自己的安全担心,笑着说:“人家虽然是海外分公司,但是总部的分公司,不是草海公司的分公司,我们各个地方分公司的合同还是要自己去签。再说这种事情我还是要亲自去一下,在细节上才能更好地把握。怎么,你害怕了?” 听雷永青这么一说,陆良心里豪气顿生:“雷总您都可以去冒这么大的风险,我一个毛头小子怕什么,只是我们出国手续会比较麻烦,需要报省局批,我个人是没问题,就怕上面不放。” 雷永青想了一下,说:“这一点我早就考虑到了,我给周泰锡报个招呼,先把这件事报到省里,省里那边我再想办法活动一下,你做好准备,到时我们一起出发。” 陆良痛快地说:“没问题,雷总,我随时待命。” 雷永青哈哈笑着说:“出了国我就成了聋子,我的性命就交给你保管了。” 陆良说:“雷总放心,我不惜一切代价保护您的生命安全。” 雷永青又说:“放松点,没那么紧张,就当是陪我出国旅游了。” 雷永青放下电话,陆良赶快去查关于H国的相关资料,着手准备出国所需的物资。 几天后,周泰锡把陆良讲到办公室,交给他一张纸,陆良一看,是一张现役军人出国审批表,上面盖着省局鲜红的印章,局里已经同意了站里的审请。 周泰锡面色凝重,对陆良说:“小陆,去H国还是有一定的安全隐患,本来这件事情我不同意,但雷永青一再请求,并承诺保证你的安全,所以我才报到了省局。看来他是一定要你去了,在省局都做了关系。省局政治部提了要求,小心行事,确保安全,你要知道你的安全可不仅仅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他牵扯到很多人前途,所以你一定小心。” 陆良看着周泰锡眼中的隐忧,知道他并不是完全关心自己的安全,更关心的是他的前途,但还是郑重地说:“谢谢站长,我明白,我会多加注意的。” 周泰锡说:“你赶快去找雷永青办理护照等相关手续。” 从周泰锡的办公室出来,陆良给雷永青打了个电话,雷永青说:“你把你的证件与审批表准备好,我派人来取,这些手续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 朝中有人好办事,三天后陆良的护照跟签证都已办好,雷永青通知他,明天从宁海去北京,然后乘国航的航班直飞H国首都普斯顿。最后雷永青特意嘱咐:“为了不让家人担心,这一次我们都不要告知家人,你我悄然前行。” 陆良长这以大还是第一次坐飞机,飞机升空时的失重感着实让他紧张了一把。这是一架波音大飞机,坐满了可以容纳两百多人,但因为目的地局势的问题,机上除了陆良跟雷永青以外,稀稀拉拉没有几个人,这趟航班主要是给在H国工作的单位与机构运送物资。 雷永青的镇定让陆良敬佩,一路上他都是谈笑风生,尽量缓解陆良紧张的心情。 飞机飞了二十个小时,在加拿大温哥华短暂停留加油后,又飞了三个小时,才在普斯顿机场降落。 这个时候的宁海还是乍暖还寒,而H国却是炎炎夏日,下机前两人换上夏装,带好随身物品走下了舷梯。刚出舱门,就看到机场遍布着穿迷彩服,全副武装的外国军人,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戴着蓝色头盔,上面印着白色的UN字样,胳膊上绣着不同国家的国旗,应当是联合国的维和部队了。 海外分公司不可思议地派出了三辆车将近二十人的迎接阵容。这些人跟维和部队的人一样,都戴着防弹头盔,穿着防弹背心,除了为首的一个中年人外,其余的都神情严肃,如临大敌。 中年人握着雷永青的手,自我介绍说:“你是宁海的雷总吧,我是海外分公司的副总经理,我叫武大维。” 雷永青一边跟他握手,一边扫视着周围的军警,打趣地说:“好家伙,看来这里是全民皆兵啊。” 武大维说:“没办法,这里不比国内,安全形势太差,这两天又在闹,只能暂时委屈一下你们了。” 说完一摆手,后面的人递上来两件防弹背心和两个头盔,陆良先帮雷永青穿上,又把自己武装起来。 这件防弹背心跟国内保安穿的外观相似,但前后两块护板却完全不同,板子摸起来像陶瓷的,有两厘米厚,有五公斤重,跟钢板一样硬,陆良用手敲了敲,当当作响,头盔也是重得很。 武大维说:“这两块板子可以挡住近距离射来的步枪子弹,性能在国内属于最好的了。” 一行人上了车,往海外分公司开去。陆良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虽说是首都,陆良感觉这里还不如国内的一个县城,两边都是棕榈树及一些热带植物,房子用空心砖砌成,很多建筑的外墙没有涂颜料,就那么灰蒙蒙地暴露着。大路上满眼疮痍,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坑洼,在国内,这充其量也就是个乡镇级别的公路,这里的地图上却明明标着是国道。 路上上跑的是各种牌子的二手车,其中不乏奔驰宝马这样的大牌,只是样式太老,单单看这些车子,还以为时光倒流,到了六七十年代。 正行进着,前面来了一大群人,这些人有的光着膀子,黝黑的皮肤,在阳光下流着汗,油亮油亮的。这群人有的举着牌子,有人拿着棍子,敲着鼓,有节奏地扭动着腰肢,齐声唱着,陆良第一次现场见识到黑人同胞们天生的节奏感,那舞蹈跳得在国内绝对是专业水准。 雷永青问:“这群人是干什么的?” 武大维说:“游行示威的。” 雷永青笑了:“黑人同志们真是天生有艺术细胞,连游行都搞得跟开音乐会一样。” 武大维也笑了:“黑人天生是冲动型的,动不动就闹个游行什么的,多数比较平静,但不排除有激进分子会用武力闹事。” 雷永青不以为意地说:“我看也没那么严重。” 武大维看雷永青有些大意,提醒他说:“危险来自一瞬间,你们刚来,还是谨慎为妙,头两天有两个维和部队的士兵,因为得罪了当地人,被堵在巷子里,拖下车,身上被枪打得跟筛子似的。” 从机场到海外分公司用了大概四十分钟的时间,分公司的办公楼是租来的,建在半山坡上,这里的温度比起下边来要低了一些,往下面看去视野又好。 到了分公司,早有一些员工在那里等着欢迎,这里的中国人太少了,许久没看到黄皮肤、黑眼睛的新人,看到雷永青和陆良二人,这些员工们跟见到亲人一样,满脸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笑容,雷永青笑着跟他们一一握手。 简单的欢迎仪式后,武大维说:“雷总,到院子里看看四周的环境吧。”
雷、陆二人跟着他走过山石铺成的路面,来到低矮的院墙前,在这里,山上山下的景色一览无余。 武大维指着山上说:“这里的贫富分化很严重,不足3%的富人掌握了这个国家80%的财富,有钱人都住在山顶,没钱人住在山下,社会阶层划分明显得很。” 又指着远处山脚下一片翡翠般美丽的海面说:“那里就是美丽的加勒比海,这个国家有着丰富的石油和美丽的自然风光,以前形势稳定时是有名的旅游胜地,世界各地的人都来度假、旅游,旅游业是他们的支柱产业。可是现在局势动荡,安全没有保障,国外的游客就不敢来了,经济一下子倒退了将近二十年。” 那片海面的确漂亮,几平浪静,水深的地方是深蓝,浅的地方看到的是水底白色的沙子,海水呈现浅绿色,典型的热带海域的景色,远处的海边是成片的棕榈林,天空是无垠的湛蓝,干净得跟洗过似的。 整个普斯顿市沿着海面依山而建,山上是色彩鲜艳的别墅群,往下则是一片连着一片灰蒙蒙的贫民窟。 看罢这些景色,雷永青感叹道:“真是捧着金饭碗的乞丐啊,一个国家的稳定对这个国家的发展来说真的是太重要了。” 其余人听罢都点头表示赞同。 分公司共有约四十名员工在H这里,因为总经理回国述职,当晚武大维本人代表分公司,设宴招待雷永青跟陆良。酒足饭饱后,四十个人来到外面的露天的地上,点着篝火,随音乐翩翩起舞,这些人长期在国外工作,生活方式都有些国际化了。 陆良不会跳舞,一个人坐在旁边喝着茶水,雷永青似乎对这种场合比较适应,他不停地被公司的女员工邀请,在场地中央跳了一曲又一曲,兴致很不错。 至深夜,宾主尽兴,陆良与雷永青被安排进招待用的房间休息。 两人坐在窗前的椅子上,打开窗子,让夜风带着凉意吹进来雷永青意犹未尽,一边擦着脸上的汗水,一边对陆良说:“自从上大学时与你乔阿姨一起跳过舞,几十年没跳过了。” 陆良赞道:“雷总你的舞姿还是很不错的。” 雷永青笑着说:“不行了,老了,脚步有些跟不上。”说完,走进洗浴间哗啦啦地快速洗了个澡,出来后,陆良已经给他倒了一杯水。 他坐下来,端起杯子,水温不冷不烫,刚好。他想了想,问陆良:“这一天下来有什么感受?” 说实话,陆良感受不少,但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雷永青说:“稳定才有发展,一个国家的大环境很重要。还有一个民族的基本素质也是关键,你看这里的人民动不动就闹,精力都用在了闹事上。这一点我们中华民族就不同,经历了几千年的动荡,我们的人民对稳定的生活非常渴望,中国人民是最不愿闹事的,只要给他们一个相对稳定的环境,他们就可以发挥全部的潜力,埋头搞好自己的生活,这是我们中华民族数千年生生不息的秘诀啊。” 陆良听了若有所思,由衷地说:“雷总你的见解真的是深啊。” 雷永青笑笑,说:“我过的桥比你走的路都多,这是时间与经历教给我的。其实人生也是这样,人这一辈子很短暂,要想做成些事情本来就不容易,如果生活上老是出问题,哪里还有精力去干工作,又怎么能出成绩呢?” 想到雷永青与乔慧珍和谐的家庭生活,陆良说:“真的很羡慕你跟乔阿姨,那么多年来一直这么幸福。” 雷永青说:“经营所致,家庭也需要经营,等你以后成了家就明白了。” 可能是异国环境的刺激,雷永青谈兴甚浓,说着说着,不觉已到半夜,雷永青看了看表说:“休息吧,明天还有要紧事做。” 呼吸着异国的空气,两人鼾然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