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章 镰杀
转眼间过去了半个月,半个月来他听天由命,此生几乎无恋,不料在小艾的照顾下居然能重新站立起来。 但这并没有让凌阳有丝毫的高兴,自醒来后的第一天就已经被告知,奶奶去世了。 之后每天都活在自责和悲痛中,只语不发,越的消沉。整个人仿佛已步入了暮年至生命最后时刻。 然而这半个月来小艾任劳任怨,还时常做各种动作和表演逗凌阳笑,虽然完全没有作用。 这些凌阳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直到半个月后在小艾的搀扶下凌阳重新站了起来,然后他看了一眼病床上的爷爷,拿着工具就去了田里。 他开始发疯一样的工作,忍着剧痛,每一次锄头落下都让他产生筋脉断裂之感,但就是不松手。一锄头一锄头砸在地上,好像那锄头砸的不是泥土,是地主。 凌阳像个疯子一样砸,已经不是在种地,是在宣泄,将自己的愤怒和悲哀全部砸进了土地里,一直砸到了半夜。 小艾走了,半夜又偷溜了出来。就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凌阳“发疯”。 凌阳也不知道砸了多少下,整个人已经身处在了一个几米深的大坑里,但他还在砸,眼角流出了血,手掌也磨得血rou模糊。 突然!“叮!”的一声,锄头遭到了巨大的反弹力,带着凌阳飞出深坑落到了十几米院外。 这一下,将凌阳惊醒了! “凌阳哥哥!”一旁的小艾担心的赶忙跑了过去,“我看看有没有哪里受伤...” 凌阳双手抱头从地上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然后睁开血红的双眼,走到了深坑前。他疑惑的望着坑里,脑袋里还在嗡嗡之响,被那一声“叮”给震的。 许久后重新下到了坑里,在泥土里面翻找了一会儿,找出了一块生锈的圆形金属,看着像青铜。 这枚圆形青铜不过两寸的直径,薄如纸张,表面坑洼,肮脏不堪。也不知经历了多少岁月,脆弱的好像随时都会碎掉。 此时小艾也进了深坑,在一边小心的扶着凌阳,深怕他身体不堪重负随时会摔倒。 凌阳看着手上的铜片,忽然一笑,顿感凄凉,“我的命比这铜片又如何?” 如今他才十岁,这真不应该是一个十岁的孩童该说出来的话。 苦难永远是让人成长的最快的捷径。 他紧紧握着铜片,手掌夹杂着泥土的鲜血几乎将其全部覆盖,越握越使劲,仿佛要握碎所有。这是恨与不甘,这是对命运的执拗与鏖战! 神奇的一幕就在这时发生了,铜片忽然发出刺眼的光芒,使小艾和凌阳不约而同闭上了眼睛。而当他们睁开眼睛后,两人惊愕的发现,凌阳的手里不知不觉已经多出了一块黄色的金属。 “这是金子!”小艾最先喊出声来。 凌阳望了望小艾,又望了望手里的金子,然后放到嘴边咬了咬,喃喃道:“真的是金子,你也咬一口。” “哦,我也听人说辨别金子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咬。”小艾咬了一口,眨了眨眼睛,“好像是,我也没咬过。” “这么多金子,交一年的租金都没有问题了凌阳哥哥!”小艾兴奋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凌阳也有些高兴,但更多的是疑惑,真的是金子吗,他从没亲手接触过金子,就算咬也是瞎咬,辨别不出来的。 如果是真金,那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自己手里?手里明明只有这个烂铜片啊。 难道是铜片搞的鬼?凌阳开始不敢使劲捏铜片了,怕把这个宝贝捏碎。这时他又想到了自己之前说的话,“我的命比这铜片又如何?” 然后全身一震,心脏砰砰直跳,凌阳暗想,“这是老天爷开眼了吗?我的命能比这铜片,也会闪光吗?” 看了很久,凌阳最终把铜片收了起来,对小艾说:“这件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嗯!”小艾狠狠地点头,“我答应凌阳哥哥,绝对不让任何人知道!” 凌阳又去看金子,犹豫了一下,又接着说道:“这金子,我......” 小艾心思敏感,一眼就看出来凌阳的想法。于是连忙说道:“是凌阳哥哥的,我不要!还有不到半个月就要交租了,我家能行的,但是凌阳哥哥要靠它才能活下去。” 凌阳听罢低下了头,内心充满感激,然后一把抱住小艾,说了声谢谢。 半夜回到家,爷爷已经睡了。但他忍不住要去分享这个好消息,他想告诉爷爷不用担心了,以后再也不用为租金发愁了,以后会有好日子的。 一想到这他就激动,露出了十岁孩子本该有的天真笑容,此时仿佛身体的伤口都被兴奋麻痹了,再无半点疼痛的感觉。 他急忙去叫醒爷爷,但无论如何爷爷都醒不来。 等到冷静下来去感受爷爷的身体时,才发现爷爷的身体已经僵硬,呼吸早已没有了。 如晴天霹雳,凌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木呆木呆,泪大颗大颗的无声而落,落入地下,打在心里。 许久,他的眼泪已流干。 “我要这金子何用!” 这家再无半点人气,只剩下两个喘气的,一个凌阳,一只鸡,都静坐原地,沉浸无尽深渊。 直到第二天傍晚小艾急匆匆的冲进房间大喊“凌阳哥哥!”,他才动了一下脑袋。 小艾一天没有看到凌阳早已担心,一收工就不顾父母阻拦跑了过来。 当看到坐在地上的凌阳,和躺在床上身体已经变色的爷爷,一下明白了,低着头,一语不发。 第三天,在村人的帮助下凌阳将爷爷和奶奶葬在了一起,就在这个小茅屋的后面,耸起了一座土堆。立了一个牌子,温暖了两条命。
没人敢收留凌阳,六倍租金,哪一家都承受不起。任小艾再怎么哭闹,他父母最终还是没有愿意收留凌阳,只有一声沉重而无奈的叹息。 凌阳并不怪他们,他愿意跟着小艾来见她父母只是为了告别,然后当着小艾父母的面把那块金子塞进了她的怀里。在凌阳心里,金子对他已无用,他已绝望。但小艾现在是她唯一的亲人,他想让她过的好。 “小艾,如果有一天我没死,并且活的很好,一定会来找你的,我要让你活的很好。” 这是凌阳最后对小艾说的话,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小艾的父母还沉浸在那块金子所带来的震撼中,直到小艾要追出去时,才恍然醒悟一把抓住女儿。他们目送凌阳远去,想说什么早已来不及了。 小艾放声大哭,哭声响遍整座村庄。 凌阳没有丝毫的停步,他回到家里,抱起了那只鸡,拿起了镰刀,最终消失在了夜色里。 这天深夜,凌阳腰里别着镰刀,怀里抱着一只鸡进了清孤镇。他在夜色中走向地主府上,然后在后院围墙外面的那颗大树下小憩了一会儿,等到彻底夜深人静下来后,他把鸡放在肩膀上。 这只鸡似乎有了灵性一样,在凌阳肩膀上不打不闹,稳稳的站着。因此凌阳才能腾出双手爬上大树,然后向着院子里纵身一跃。 不多久凌阳找到了一个鸡圈,将这只鸡放了进去,“早晚你都会被人吃掉,不如在这里吃喝的好一点吧。我要去杀人了,或者被人杀掉。” 然后凌阳提着镰刀按照之前的路线慢慢靠近了地主的那间房。 没费多大功夫他便弄开了门闩,轻轻的靠近了床榻。此时凌阳心里出奇的平静,没有一丝害怕恐惧,就算再看到那双眼睛凌阳觉得都没什么。 呼噜声不绝入耳,地主那巨大的肚子在精致的被褥下一起一伏,凌阳双眼寒光一闪,抬起镰刀照头砍了下去。 “啊!” 只有一声,凌阳再一次砍下去,那地主便没了声音,一股淡淡的腥味开始在房间里弥散开来,是血的味道。 凌阳不放心,接连砍了十几刀,削减满了他衣裳和脸,仿佛一个魔鬼。 当地主的头咕咚一声从床上滚落到地面时,他才抹了一把溅满血的脸,走出了屋子。 此时凌阳觉得有些不真实,他真的杀了地主吗?那个将爷爷和奶奶害死的坏人。那双绿色的眼睛再也不能睁开了? 然而当他刚走出房间没几步,身后便响起了一道声音,“小娃娃胆识不错,居然杀了我。” 声音那样冰寒刺骨,凌阳浑身一僵,猛地转过身看向高处。 在地主死去的房间屋顶,此时正上站着一个人,他寒衣飘飘,双眼闪烁着绿光,嘴角微扬,如仙如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