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天狼破茧
琴音越来越顺畅,抚琴人的心也越来越安静。 旋律越来越优美,听曲人的心也越来越安静。 风声戛然而止,它停了下来而且停的很迅速,正如它来时一般猝不及防。冬夜里少了那丝风声,多了这丝美曲,倒也可以排遣一些寂寞。 可是有江湖的地方终究难以安静...... 雪白的流纱从天而降,如果是一束那么它绝对就是流纱,如果是千万束那么与雪花也就毫无差别,纷繁的东西总是容易乱眼。 当流纱静止时,方才看清楚那不是雪花,而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她们笔直的站立在那里,将花中泪和白巾团团围住,没人知道她们是谁?因为她们与这个世界始终都有一层流纱之隔。 女人的眼睛不该冰冷,一旦眼神变得冰冷便会凸显杀意,她们此行本就是来杀人的,所以她们更加不会去隐藏。 一群白衣女人就那样静静的站立,她们在等、等一个命令。 而花中泪似乎并未意识到或许已经意识到,只是不想去理睬罢了。 白巾应该确实没有意识到,如果她意识到了,琴音绝难再如此平易近意、听醉旁人。 过了很久,花中泪终于在沉默中露出了笑容,一丝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笑,这将会成为打破宁静的借口。 “你可以停了。”花中泪微笑着说道。 果然,琴音断了。 世人永远不会做孤芳自赏的傻事,唯一的倾听者不想听了,白巾再也没有任何坚持下去的理由。抚给自己?不,她应该早就听厌了吧。 白巾抬起头环顾四周,望着一个个白衣女子的冷漠眼神,没有惊奇也没有诧异,当然她也不会去理睬。 “不好听吗?”白巾问道。 “太过纠结。”花中泪笑了笑说道。 “我没有纠结。”白巾反驳道。 “不,你一直在纠结,在你离开无意集时你就开始在纠结,到今天你依然还在纠结,你在纠结你到底还能不能再爱?”花中泪说道。 白巾轻轻的叹息,当一个人被另一个人戳中心事时,唉声叹息之后她一定会讲出实话。 “不错!你说的不错!说爱我的男人都死了,我一直以为他们都不够忠诚所以该死;但你也说过爱我而且你算是说爱我里最不忠诚的一个,然而你却活着。”白巾喃喃低语道。 “你后悔了,你后悔杀了宋乾和唐妆,但凡他们之间任何一个人还活着,你也可以勉强找个依靠,人生难免将就,将就并不是一件可耻的事。”花中泪笑了笑说道。 “我想你还活着的原因,是你比他们都聪明。”白巾轻声说道。 说罢,两人沉默了。 花中泪没有去反驳倒不是因为他默认,而且这里来了一些会说话的不速之客,会说话的人往往也就多嘴。 “白巾仙子,你真的后悔了吗?”一阵清脆尖锐的声音从众人身后响起,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一众白衣女子向两旁退去,迎接七彩圣女的到来,方才说话之人正是黄衫女子。 “赤、橙、黄、绿、青、蓝、紫,有点意思了。”花中泪望着七彩圣女的衣服默诉道。 “七彩圣女驾到,且由得你在此低语暗讽”黄衫女子站出来骄横跋扈的说道。 “我并没有讽刺你们,在你不说话的时候,你应该算是你们七人之中最好看的一个,但你一开口便成了最刁蛮的一个,一个女人在资本不足的时候选择去刁蛮,在我看来并不见得是什么好事。”花中泪明嘲暗讽的说道。 也不知几时花中泪变得幽默起来?正如他所言人总是会变的。既然他选择去爱另一个人,他就一定要做出一些改变。 “没和你说话,滚一边去!”黄衫女子愤怒的说道。 说罢,向着白巾这边走了过来。 “我问你,你是不是后悔了?”黄衫女子再次重复她到来时的第一个问题。 “我若是说没有,你会相信吗?”白巾笑了笑说道。 “不会,绝对不会。”黄衫女子笑了笑说道。 “既然如此,毫无意义的问题你何必重复两次。”白巾冷冷的回答道。 “女阎罗要我们带你回去。”黄衫女子话锋一转冷冷的说道。 “如果我说不,你们会怎样?”白巾笑了笑说道。 “女阎罗想要的人就一定会得到,你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本,我们可以选择简单的方式就是带着你的尸体回去,但那是万不得已。”黄衫女子阴森森的说道。 “这世上没有那么多万不得已,这应该是你最想看到的结果。”白巾笑了笑回答道。 “我希望你大声对着众姐妹说你到底要不要回去?”黄衫女子凑到白巾耳旁冷冷的说道。 说罢,黄衫女子便退了下来,生与死的选择留给白巾自己,但似乎她已经料定白巾会选择留下,因为这一开始就是一个局。 白巾望着花中泪,花中泪也望着白巾。 “你想不想我回去?”白巾笑了笑问道。 “我可以说实话吗?”花中泪反问道。 “最好一个字都不假。”白巾决绝的说道。 “如果你回去,我想我会连对你的回忆都抹去。”花中泪冷冷的说道。 这句话冰冷如雪的话,看似冰冷却又无上温暖,至少可以温暖白巾。 白巾望着花中泪笑了笑,她把选择权留给了花中泪,因为她知道她爱花中泪,爱的人为自己做决定,不论对错至少都不会痛苦。 白巾仙子站起身来,向着七彩圣女缓缓走去。 她每一步都走得很慢,她的每一个神态都是那么美,她的每一个呼吸都压抑身旁的群花,她似乎是有意展现她的美,毕竟是在爱的人面前所以这份妩媚几乎是可以被原谅。 白巾越是美的动人,黄衫女子心中愤怒越是沸腾,一个女人若是自认为还有几分美色,便容不下身旁还有比自己更美的人,嫉妒就像是打不破的魔咒,在女人与女人的恩怨中沦为万恶之源。 “白巾仙子,你真的想好了吗?”其他几位圣女问道。 既然她们这样问,便一定还有回还的余地也是一份期许。 “想好了,我真的不想再回去了,希望能有一天你们能够明白我此时此刻的感受,即便是赴死也是快乐的。”白巾平静的说道。 几位圣女也不再相劝,轻轻的叹息、连连的摇头,不舍终究是一时的,她们一定还是会履行命令。 万花坟阵,诸神灭佛,七彩圣女齐声喊道。 周围那群白衣女子迅速聚拢来将白巾仙子团团围住,她们挥舞着手中流纱,席卷着周围的空气。 一道道绵软的流纱,此时倒像是夺魂索命的蛟龙,很快这群白衣女子手中的流纱就连成一片,将白巾仙子紧紧的包围其中,一点点靠拢、一点点的压榨。 白巾转过身从流纱最后一些缝隙中望着花中泪,花中泪也正望着她,白巾在笑而花中泪却哭了,缝隙一点点的变小,一旦缝隙消失他们或许将成为两个世界的人再无任何余地。
“永别了,花中泪。”白巾仙子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呐喊。 她想要让花中泪听到,但在风声呼啸之中花中泪却很难听到,但他却通过模糊的泪眼觅见挂在白巾脸上那丝爱的热泪。 “你不能死,你必须比我过得还好。”花中泪倔强的说道。 “嗖”的一声,天狼在今晚第二次出鞘,花中泪随其剑在最后一丝缝隙快要消失的一瞬冲进了万花坟阵之中。 白巾依偎在花中泪炽热的胸膛,她心里很踏实,却还是哭了。 花中泪搂着白巾娇柔的身躯,她心里很安详,眼眶却还是红润了。 “傻子,你为什么要进来?”白巾抽泣着问道。 “我为什么不能进来?”花中泪反问道。 “万花坟阵有进无出,难道你不知道吗?你是死在这里你还怎么去爱你很想爱的那个人?”白巾说道。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能搂着花中泪一同死去她绝对是开心的。 “我很想爱她,但我知道你也很想爱我,既然如此我们便是一条路上的蚂蚱,我不允许你先死。”花中泪冷冷的说道。 “那我们就一起死吧。”白巾紧紧搂着花中泪说道。 空气越来越压抑,呼吸也越来越困难,死亡正一点点挣扎着想要压榨干他们的身体。 “未必!抱紧我。”花中泪冷冷说道。 这世界上有的阵法都是人想出来,那么就一定有人能够解开。 白巾紧紧搂着花中泪,轻轻的闭上眼睛,这一刻她将生命交由她深爱的男人,此时此刻的在一起早已超越死亡的恐惧,所以她笑的很安详。 嗖、嗖、嗖...... 天狼在那只枯藤左手中挥舞起来,每一剑出去都伴随着万点剑花,但每一点剑花又似乎泥牛入海毫无音讯。 “再抱紧一点。”花中泪大声说道。 因为他一只手挥舞着剑,而那只废去的右手毫无用处,所以他只有让白巾去抱紧自己。 剑越来越快,剑光此起彼伏,万花坟阵终于出现了点点裂纹,裂纹一点点的变大像是即将就要被冲破。 “砰”的一声巨响之后,天空骤然下起了大雪,模糊着众人的视线。 不!那不是雪!那些被天狼击碎的白色流纱粉末。 一切风平浪静之后,花中泪还站在原地,一只手持剑笔直的挺立,白巾依偎在他怀里像是睡着了一般。 这些白衣女子皆被震飞数十步开外倒地不起,就连不在阵中的七彩圣女也被劲风所伤,一个个捂着胸口有苦难言。 “没想到此人武功如此高强,怎么办?”黄衫女子问道。 “先撤吧,禀报女阎罗大人之后再行打算。”其余几名圣女应和道。 说罢,七彩圣女便带着一众白衣女子踉踉跄跄的逃窜而去。 夜里,风中,又只剩下花中泪和白巾。 月光不知何时挣脱夜幕悄然出现,洒落在花中泪的脸上,他的脸很白很白几乎没有一点血丝,他的呼吸越来越沉重,他握剑的手颤抖不已。 他已经疲倦到了极致但没有倒下,因为他怀里还有一个女人在熟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