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宫院蛇影(二)
一句话吓得在场的人都纷纷退了几步,皇后更是被拦在最后头,她身怀龙种,自然是重点保护的对象。而刚刚被推到的宫女因为位置关系,有穆挽在前面躺着做挡,便也连滚带爬的躲到一边去。只有镜冬担心的几欲向前,却被穆挽令止。 就在穆挽面前不足三步远的地方,一条蛇正与她四目相对,嘶嘶的吐着蛇信子。这蛇头形椭圆,头背黑褐,背脊较高,且身上又有白环和黑环相间排列。穆挽一眼认出,这是一条银环蛇。 她重复到,“谁都不许过来。这蛇有毒。” 穆挽从小跟随云霄子学医,自然也知道这蛇生性胆小,性情温和,是不会主动攻击人的,只要不惊吓伤害到它,就不会出事。 她尽量放平声调,对在场之人说到,“都退开,只要不伤它,它便不会伤人。”刚刚那宫女的尖叫和自己的喝止,应该是吓到这条银环蛇了。所以这蛇才和自己对峙。 众人听了纷纷四散开去,穆挽压在身下的手臂已经发麻。当空的烈日晒的她晕乎乎的,她却不敢有半点松懈,额头上沁出大颗大颗的汗珠来。过了好一会儿,众人都屏息以待,那蛇似乎是出判断面前的人没有攻击性,果然也收起攻击的姿态,向后靠了点。 又过了一会儿,那蛇才扭头向另一方阴凉的地方爬去。穆挽总算松下一口气来,正是这时,刚刚被吓到的宫女竟然拿起一边的花瓶砸向那条银环蛇,口中还骂着,“砸死你这害人的臭东西。” 只是这准度不够,花瓶砰的一声碎在地上,银环蛇身上的鳞甲硬的很,这花瓶没砸中蛇,四散的碎片更伤不了它。蛇没被砸死,却生生被砸怒了。银环蛇转身就冲穆挽咬去,穆挽根本来不及躲开,银环蛇就咬住了她的手背。 众人一声惊呼,刚刚那个勇气可嘉的宫女此时却又躲得远远的,早已没了刚才灭蛇的气势。穆挽心一横,既然已经被咬了,也不在乎多咬一口,便伸出另一只手将那蛇抓住。 她叫到,“来个人将它定住。” 可在场的皆是柔弱女子,根本做不了这样的事情。而不远处赶来的几个小太监人也是你推我我推你,竟没一个人敢上前,他们手上拿的小树枝,别说是打蛇,就连一只小耗子也打不死。镜冬在一旁苦苦央求到,“求求你们,帮帮我们王妃吧。” 穆挽被咬的手渐渐麻痹松开,另一只手也快抓不住那只因为动怒而奋力扭动银环蛇。正是这时,一只手拔下穆挽头上的金簪,一下便插入银环蛇的七寸,将它定在那里。那蛇又扭动了好一会儿,便没了气息。 穆挽这时才敢彻底松了手,因为挽发的簪子被拔下,她的头发散落在一边不免沾上尘土,还有有些因为沾了汗水便贴在脸上。 而定蛇的人却跪在一边请罪,“小的一时心急,才会拔下金簪冒犯了王妃,请王妃降罪。”正是一个时辰前在御道上洒水不小心弄脏穆挽鞋面,却被穆挽护下的人。 穆挽喘息到,“你有功无过” 她的视线渐渐有些模糊,胸口愈发闷,便知道是银环蛇毒的毒性开始蔓延了。此时,竟听到一道急切的声音唤她,挽挽! 澹台颉月将她抱进怀里,眼里的月亮潭暗流涌动。她脸色苍白,大口大口的喘息,额头上是大颗的汗珠,就连衣襟也被汗水浸湿,显出一道印。即便如此,穆挽依旧在他怀里,喘着气说到,“护着,皇后娘娘,她还有孕在身” 澹台颉月对同来的侍从说了句“拿下”,那些人就上前将刚才扔花瓶的宫女抓了起来。宫女立即跪下连连哭喊着说自己什么也没做,求北宁王放过她。可是为时已晚,她从扔花瓶时起,就应该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 澹台颉月抓起穆挽的手想替她把毒素吸出来,穆挽却软软的抽回手说,“毒素已经蔓延了,这么做没用的。” 澹台颉月直直盯着宫女的眼睛里似藏有一头猛兽,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样。他的语调更是锐利的仿佛藏了利刃,一刀刀的割心。 “本王向你保证,倘若王妃有半点不测,便拿你举家的性命来换!你最好祈祷王妃平安无事,那本王便留你一个全尸。”说罢,澹台颉月便抱起穆挽大步离开。 那宫女被吓得瘫坐在地上,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她不想死,她只是嫉妒穆挽而已,她嫉妒穆挽能得到世间千万女子求而不得的北宁王,她不想死的 宣明太后对一众不中用的奴才怒骂道,“一群废物,还愣着做什么?快宣御医!” 穆挽蜷缩在澹台颉月的怀里,呼吸越来越困难。她抓住澹台颉月胸口的衣服,那一朵高昂的紫荆花此时被她攥的不成样子,她低声说,“我没事的,你,不要担心。” 澹台颉月用下巴抵住她的额头,又把她往里抱的更紧了点。“别说话,御医一会儿就到。” 穆挽却摇头,她咽喉干渴的厉害,已经分不清是天气热的缘故,还是蛇毒的缘故。“你听我说妆台柜中,有灵药。我不能见御医,也不能,不能号脉”穆挽已经看不清澹台颉月的表情,但是她能感受到,抱住她的手骤然收紧的感觉。 澹台颉月行走匆匆的步子突然停下,“为什么?” “凤凰蛊生,生而两脉” 穆挽说完这句,便彻底昏了过去。 澹台颉月骤然想起,那时穆挽昏厥,高烧不退,他传来了御医为她把脉,御医却说她身上两脉相斥。而一人如何生两脉 御园中出现了不可能出现的蛇,还险些伤了怀有龙种的一国之母。而北宁王妃因为救驾,至今昏迷。此事引起君上震怒,移交大理寺彻查。 当日在场却未救驾之人,一概打入天牢,听候发落。至于那个宫女,经审问拷打后不过三天便疯了,没了神智。 澹台府大门紧闭,苍狼卫日夜守在梓桐院周围。澹台颉月谁也不见,只守在穆挽床边等她睁眼。御医来了又走,却没人真正为穆挽诊治过。 镜冬哭了一日,怨自己当时没有保护好少夫人
而从宫中赶回的那一天,澹台颉月就喂穆挽吃下了她说的灵药。如今她虽无性命之忧,却始终没有醒过来,只是平和的躺在那里睡着。 第一天,他看着她。不说话。 第二天,他依然只是看着她。不说话。 第三天,澹台颉月伸手抚过穆挽的脸颊,她睡得很安静,也很乖,就像不会醒来一样。有了这样的想法,他突然发现自己害怕了。 害怕不能看见她埋首看书,耳后青丝滑落她抬手去捋的样子;害怕不能看见她细心学琴,却总是因为弹错而咬唇皱眉的样子;害怕不能看见她回过头对他笑,双眸纯澈动人的样子 “我后悔了。” 那天夜里,他这样说到。 他握着穆挽的手,再次说到,“挽挽,我后悔了。” 他向她低头,紧紧握着她的手,几乎是恳求,“挽挽,醒醒。就当我求你。” 他没看见,她细密的睫毛那时颤了颤。 史书上已经没有明确的记载,南疆部族这一支究竟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只是在某个朝代,因一个书生误闯那一块茂密从林,才发现了南疆部族。 尔后随南疆部族一起被发现的,便是南疆部族古老而神秘的的续命之法——借蛊续生。这蛊便是南疆部族的圣物,凤凰蛊。 南疆部族的长老会在每一个女孩儿幼时为她们种下凤凰蛊的蛊种,但蛊种能否成活却是另一回事。因为凤凰蛊十分挑人,甚至是万中无一,所以哪个女子一旦成功育出凤凰蛊,便会被奉为神女,入住神庙,受整个南疆部族的敬仰膜拜。 但族中若有人中毒不治,或遭蛊虫反饲,此女则要割腕放血,以救族人。因凤凰蛊是万蛊之王,是以此女能以血驱动万千蛊虫。 为了夺得凤凰蛊,这片土地上曾有近百年征战不休。百姓饥苦,饿殍遍野。为了所谓的生,却令更多的人走向了死。是以南疆部族的长老将凤凰蛊的蛊种尽数毁去,只余驭蛊之法。 然,凤凰蛊毕竟是南疆圣物,一位部族长因不忍圣物就此消亡,便将部分蛊种藏匿,交由部族中最不起眼的一支偷偷带出南疆,那一支也就此脱离南疆。只是这一支最后究竟去了哪里,依旧鲜有人知,也难以考证。 有野史记载,数十年前梁国举兵征伐南疆,也是为了寻找已经数百年未曾出现过的南疆圣物。而落鹤涧一战,那谷上飘然出现的红衣女子,以一支白玉缨笛,驱动谷中万虫和被种了蛊的死尸,将梁**队反杀个措手不及。 此女,便似身驭凤凰蛊之人。 故不少人猜测,这世间,或许真的还存在凤凰蛊。 若借蛊续生之法属实,那么得之此人,取血饮之便可不惧百毒而不死。 若携蛊之人真有驭万千蛊虫的本领,那么得之此人,便可得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