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 请陛下赐婚
迎着永历帝那期许的目光,长平公主黛眉微皱,思考了一下,才斟酌着说道:“可信,却又不可信。” “哦?”永历帝大感意外,追问道:“此话怎讲?何为可信又不可信?” “平凉伯机智敏锐,虑事千里之外,其大局观之强,远超常人,能居陋室而虑天下,颇有大将之才。”长平公主肃然说道:“观朝中诸将,能及得上王欢的,不出一二,故而可信。” 永历闻声喜形于色,笑道:“如此甚好,朕终得一可用大将矣!” 他捏紧拳头,朝空中挥了一挥:“朕继承大统以来,无一天无一刻没有思虑着收复祖宗山河,可看看满朝文武,上百大员,竟然没有一个用得上的,文臣成天吵吵嚷嚷,武将每混混僵僵,朕看来,这些人都想着怎么往自己腰囊里装银子,从没有想过如何为朕分忧,说不定哪一天这天下变了姓氏,这帮人换衣裳,面不改色的同样做官捞钱。” 永历长叹一声,看向长平公主道:“先皇曾说过,文臣人人可杀,朕思来想去,不无道理,朕还要加上一句,武将人人可诛!” 长平公主脸色一变,眉头皱深了几分,明亮的眼眸也暗了下去,显然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沉默不语。 永历帝同样觉得不舒服,打住了话头,强颜笑一笑:“看看朕,扯远了扯远了,都过去好几年了,不提也罢,言归正传,请公主细细说说,平凉伯为何又不可信?” 说到王欢,长平公主的神色才恢复了几分,朝永历帝微一欠,继续说道:“平凉伯固然国之重器,当之无愧,本宫与他交谈,他慷慨激昂,细数陛下边无可靠之人,对诸公人品能力之了解,仿若当面历数一般,长平尚且知道得没有他多,足见此人对朝中事物人物,了若指掌,陛下,他在四川甘肃一带活动,为何对远隔千里的朝中人事知道得这么多?这岂不是不打自招吗?” 永历沉吟片刻,摸着下巴道:“也许是王应熊告诉他的呢?王应熊久居宦场,朝中人事熟络得很,如果他有心栽培王欢,有可能会仔细教导他一些东西。” 长平摇摇头,不屑道:“陛下,王应熊此人,除了会夸夸其谈,写点花团锦盛的文章尚可一观外,没有别的本事,论知兵,他远不如湖广的何督臣与堵巡抚,可偏偏他的辖区内出了个王欢,这可能吗?照长平看来,不是王应熊栽培王欢,而是王欢让王迎新沾了光,要说教导,那是半点谈不上的,他差平凉伯几条街呢。” “而且王应熊这些年一直在外统兵,朝中的事他知道并不多,福建江西的诸般形更是一无所知,而王欢却知道得清清楚楚,陛下,如果不是怀天下的人,用得着费力去收集千里之外的报吗?” “所以,平凉伯此人,可堪大用,但不足为信。”长平断言道:“如果他如他义母那般,忠君为国,则是我大明之福,皇上之喜,若他居心叵测,藏有不臣之意,恐怕今后待他羽翼丰满,会比鞑子还要可怕!” 永历帝听得表凝固,瞪着两眼把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显然对长平的话,有些将信将疑。 “平凉伯不过十九岁啊,天纵奇才,是上天降福于我大明。”永历帝把几上的合上,伸手轻轻摩挲着书皮,缓缓道:“他义母秦良玉一生忠于朝廷,先后丧夫失子,可谓满门忠烈,晚年收王欢为义子,言传教,想来多少有些影响,忠义之心,想必会植根与王欢心底。公主所言,当然也不无道理,不过朕还是觉得,值得押上一宝在王欢上!” 他站起来,从软榻上下到地上,地板是冰凉的金砖,永历帝就这么赤脚在地上走来走去的度步,长平要给他递鞋,永历帝看也不看,自顾自的边走边说。 “不押宝不行啊,长平,你也看到了,如今武将跋扈到了什么程度,李成栋不过据有广东一省,就嚣张到不将朕这个皇帝放在眼里,瞿首铺、丁楚愧等人拥戴有功,也渐渐架空了朕,朕手中可用的人,不过马吉祥一人而已,他手中握着的锦衣卫,还算可供朕差遣,故而朕知道此人是个妄臣,却不得不用,朕这个皇帝当得,真是,真是,唉……” 永历帝再次长叹一声,闭目向天,满脸的无奈。 长平公主看着他,感同受的体会到一种无助的凄凉。 她突然发现,永历帝的头上,那高高挽起的发髻里,竟然有斑斑白发,永历才二十四岁啊,就长出了白发,这是何等的焦虑与愁绪,才会发生的少年白! 伍子胥一夜白头,那是被莫大的精神打击造成的,而永历帝呢,在众目睽睽之下,都是一副纵声色、不知忧虑的太平天子形象,敌军来了掉头就跑,敌军走了溜回来继续享福,受人轻视,背地里调侃他是跑路天子。其实谁人知道,人后的永历,比任何末代皇帝都要有抱负,那些糜烂的生活不过是为了自保的伪装,他心中受承受的痛苦与悲伤,从来不敢表露出来,连个诉苦的人都没有,唯有在夜深人静之时,独自望着星空发呆。
长平看着永历,不知不觉的想到了自己的父亲和弟弟,又忆起了太子被外公亲手送出门外交给李自成的部下时,那声嘶力竭的哭喊。 眼前慢慢有些模糊,太子和定王的脸却清晰起来,那一声声“jiejie,jiejie救我!”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闯军将士如狼似虎,将两个十岁左右的少年拖着离开,而长平被外公家人死死拉住,除了连声音都哭哑了,无能为力。 突然间,场景变化,四周烈火熊熊,竟变成了曾经居住的紫城寿宁宫,一人着龙袍,提剑闯了进来。“你为何要生在我家?!”父亲崇祯帝挥剑砍向自己时吼叫的话语,犹在耳畔,字字诛心,那柄长剑,像旧景重现般又闪着寒芒落下来,剁去了长平的左臂,剧痛让让长平猛然清醒过来,才发现,一切都是幻觉,眼前的永历帝仍然在度步自语。 “朕要牢牢的抓住平凉伯,让他感恩于朕!同时,也要布局。”永历帝皱着眉头思索着道:“明朕就传旨意到石柱,封秦良玉为太子太傅,上柱国,居四川招讨使,让他当王欢的上司,这样一来,只要秦良玉还活着,王欢总不能造他义母的反吧?嗯,就这么办!” 想出了好办法,永历帝高兴起来,转回来在软榻上坐下,拍着大腿问道:“公主,这法子如何?” 长平公主淡然一笑:“陛下既然有了旨意,自然是好的。” 永历帝笑意涟涟,不住的点头,显然对自己想出这个办法,极为满意。 待他乐够了,长平施施然站起,走到软榻前,向永历帝深深一躬,说道:“长平有一计,愿为陛下解忧。” 永历帝大感意外,奇道:“哦?公主请起,有何妙计?” 长平公主脸色坚毅,一字一句的说道:“请陛下赐婚,将长平嫁于王欢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