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夜袭
“军门,我等都为你不平啊,别的不说,你这些血泡子里厮混,为朝廷立下多少军功,受了多少恩赐,就这么一场仗没打好,就打发到这辎重营里,凭什么啊?” “对啊军门,钓鱼城本是奇险之地,当年连蒙古人都过不去,就凭咱们这点人,怎么能一天就打下来,明摆着强人所难呐。” “最可恶的是那帮小人,今天咱们折损了许多儿郎,看看就要把石柱蛮子磨背气了,加把劲明天说不定就能攻下,曾大人一个军令就得便宜那帮孙子,这他妈公平吗?” 心腹们几杯酒下肚,七嘴八舌的发着牢S,他们本是军汉,没那么多讲究,大着舌头就开始议论开了,听得杨展越想越来气,越气越想不过味儿。 当初虽然自己立了军令状,保证攻下钓鱼城,一天时限到没有攻下,理当受罚,可自己确实尽了全力,死了那么多家丁,就这么被发配了,实在心里不甘。 杨展心里愈加憋闷,一杯接一杯往肚子里灌酒,俗话说酒入愁肠,愁加三分。酒是劣质酒,喝了上头,几个人推杯换盏,边骂边喝,将几个酒坛子喝了个空,拍着桌子让亲兵又去寻了几坛子酒,就着一些R食,醉醺醺的挑灯夜饮。 一直闹腾到深夜时分,大帐中才消停下来,横七竖八的倒卧在帐中,流着口水鼾声如雷的睡去,杨展趴在长案上,鼾声最大。 主将们在喝闷酒,底下的小兵们有样学样,都是些兵油子,谁不知道偷懒啊,这一天下来,刀光剑影中存活,都累得够呛,纷纷倒在营帐中沉沉睡去,就连按规应当巡营的当值军官,也找了背风处偷着睡觉,这大军营盘,哪个不开眼的敢来偷营? 夜色深沉,黑云蔽月,除了营中各处散落的点点火把灯笼光芒,四下里漆黑一片,站在辕门口的岗哨搂着长枪,不住的打着哈欠,睡眼朦胧的有一句没一句的打P聊天。 数万人的营盘,陷入了沉睡之中,山上的钓鱼城头,也是一片沉寂,敌我双方都在趁着黑暗,****着伤口,恢复着体力,为来日的生死相博积蓄着力量。 谁也没有发觉,辎重营木墙外的荒草堆中,响起了一个蛙鸣声,蛙鸣连叫三声,停了下来,立刻在隔着不远距离的树影间,也有蛙鸣回应,片刻之后,一个人影从树林间窜出,来到了草丛间。 这人一身黑色夜行服,个子魁梧,趁着天上的一点微弱星光,摸黑在草丛间猫腰疾行,走走停停,似乎在找寻着什么。 一个人影从草丛间站起身来,抓住了他的手,把他拖入一堆草里,黑衣人顺势闪了进去,低声朝拉他的人道:“大人,你们来了!” 声音沉稳中又显憨然,正是陈相的标志性嗓音,而拉他的人,在草堆里露出半张脸来,探头向杨展辎重营的方向张望,却是王欢。 “如何?曾英营盘守卫可打探清楚?”王欢压低嗓子问道。 陈相凑近他身边,伸手向外指点道:“杨展今日攻城不力,惹得曾英大怒,将他发配到辎重营当看守来了,这却是我们没有料到的,本来守这里的是一个参将,天黑前与杨展换的防。” 他的声音带着一点喜意,指着木墙中央处的一个大帐顶道:“我在这里伏了多时,听大帐处有人高声叫来酒的声音,又见杨展和几个军将聚众而入,始终不见出来,多半是醉死在帐中了。” 王欢嘴角微微一咧,轻声笑道:“杨展吃了大亏,又被曾英嫌弃,心中必然苦闷,借酒浇愁,也是应该的。你看看,如此重要的辎重营地,居然没有派出巡路军士,也没有暗哨,就门口就几个明岗,这等懈怠,看来杨展心中全无斗志了啊。” 他的身后,又冒出了几个脑袋,正是祖边、马万年等人,在几人往后,则是黑压压的无数人影,披甲持刀,全副武装的弯腰蹲在草丛中,静静的没有一丝声音。 王欢面容一正,沉声道:“如此正好,更有利于我们行事,等下按照策划议定的方法,由我带人冲辎重营,放起火来,你们各自认准自己的目标,潜伏在营外,以火起为号,一齐杀出,黑暗中曾英摸不清有多少人马,也弄不明白是什么人偷营,必然大乱,只要他军中一乱,任他成名多久的宿将也无可奈何,唯有逃命的份。” 祖边几人都笑了起来,这些人都是粗犷之辈,掩着嗓门发出的“嘿嘿”声让人毛骨悚然,王欢起了一身J皮疙瘩,打了个冷战,恶声问道:“都明白了吗?” 众人一齐轻声应道:“明白了!” 王欢挥挥手,众人都在黑暗中向他抱了抱拳,扭头就走,带着归属自己的白袍兵,沿着曾英大营火光照不到的边缘,摸了过去。
王欢带着陈相,隐在草中,静而不语,耐心的等待着,身后的夔州白袍兵同样不发一声,像一群埋在草堆里的石像,沉默的等候着。 约莫一个时辰后,曾英军中的梆子声响过了三巡,连营门口的十余个哨兵都蹲坐在地开始打瞌睡的时候,王欢站起了身子,口中低吼道:“行了,动手!” 他手提一杆白蜡杆长枪,腰悬利刃腰刀,头缠白巾,身披藤甲外罩白袍,茁壮的身材几乎与祖边身高等同,披甲持枪威风凛凛,随着他的站起,漆黑的夜色中无数白袍兵同时挺起身子,跟随他的脚步,无声无息的朝营门快步奔去。 辎重营的辕门处,燃烧着数个火堆,照亮了方圆几十步的地界,十余个散兵由一个把总带队,百无聊赖的或坐或躺,打发着时间,那把总闭眼想睡,却因地下潮气湿重,无法入眠,骂骂咧咧的又睁开眼睛,随意的向前面张望了一下。 这一看差点把他的魂魄都吓出来,只见前面火光隐约处,一群白色的鬼影窜了过来,那群白影远远看去似乎脚不沾地,飞一般的朝自己跑来,手中拿着勾魂的长长白色棒子,宛如地府来的白无常。 “有鬼!”把总吓得七魄去了三停,一声怪叫之后扭头就要跑,却听身后有破空之声连响,数根弩箭S来,透胸而出,将他活活钉在了地上。 王欢眼中杀气腾腾,手持长枪身先士卒,飞步上前,将长枪狠狠的刺入一个刚刚从睡梦中醒来正在发呆的哨兵胸腔中,又迅速拔出,任凭热血喷了满身,脚不停步的又冲着下一个哨兵刺去。 他身后的白袍兵无人出声,只顾把手中的摧山弩见人就S,C着手中长枪逢人便刺,一个照面就解决的辕门处的十几个哨兵,直接冲入了营盘中。 营盘中静悄悄的,无人觉察到闯入了一群不速之客,王欢等人杀进去时,营中居然无人迎战,各处帐篷中鼾声依旧,只有营火噼啪作响。 王欢乐了,这场夜袭到现在为止顺利得不像话,他从一堆营火中抽出一根燃烧着的干柴,随手扔到一个帐篷顶上,低吼道:“杀人!放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