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二三 上善若水

    黑色的海，黑色的天。天幕之上，没有星辰，也没有日月，但虚空之中，却有光，将世界照亮。

    大海漆黑，平静而深沉，龙无双刚一落到平静的黑色海面之上，立刻有无穷的雾气从海面之上升起。海水是黑色的，但蒸腾的雾气却是乳白色，瞬间便充斥了整个虚空，阻碍了龙无双的视线，也掩盖了龙无双身后那庞大无比的定天舟。

    雾气翻腾，包裹着龙无双的身体，浓郁如水，仿佛包裹着龙无双的不再是雾气，而是龙无双陷入到了白色的海洋之中，冲刷着龙无双的身体。雾气奔腾，如同咆哮的大海，环绕着龙无双的身体，气势磅礴。龙无双的身体，如同无边大海之中的一粒砂石，虽然坚硬无比，但在咆哮的海浪的冲刷之下，再是如何坚硬，也无法承受无穷无尽的冲刷洗涤，终将被化为粉末。

    何况，龙无双的身体，并不是坚硬的石头，而是一个泥沙，浑身上下，都是孔，雾气不仅冲刷着龙无双的皮肤，而且还穿过了龙无双的身体。不知是雾气的穿透能力太强，还是因为龙无双的身体，有无穷无尽rou眼难见的洞，可以任雾气毫无阻拦的穿过身体，甚至不见任何减弱的迹象。

    龙无双浑然不觉，仍然迈步在海面之上，好像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竟然慢慢变得消瘦了起来，原本饱满的肌肤，开始慢慢塌陷，仿佛体内的血rou，被穿过身体的雾气一点点的带走。龙无双好像已经失去了知觉，没有痛苦，甚至双目之中的神色，没有任何的变化。

    龙无双的每一步，都能迈出十丈距离，这样的速度，如果放之江湖武林，的确堪称惊人，但对于拥有缩地成寸，咫尺天涯这般神通的龙无双而言，这与龟爬并没有什么区别。龙无双脚步不停，虚空之中的雾气则越来越浓，甚至已经不再是雾气，而是真正乳白色的海水，咆哮着无情的拍打撕裂着龙无双的身体。

    很快，龙无双便已经变得面目全非，血rou的消失，带走了龙无双的生机，消磨了龙无双身体之中强大的力量，甚至连龙无双的灵魂之力，都在一分分的消散，仿佛灵魂之火，被无穷的雾气慢慢浇灭。此时的龙无双，已经变成了一具骷髅，一头的黑发，早就已经被雾气吞噬殆尽血rou也完全消失，只剩下了一个骨架被几乎透明的皮肤包裹。此时，即便是对龙无双无比熟悉的剑王、凝香已经冷月等人，也无法将这骷髅与龙无双联系在一起

    变成了骷髅的龙无双，已经没有了任何的生机，没有了任何的力量气息，更没有了一丝灵魂的波动，彻彻底底变成了一具仿佛不知道死亡了多少年的骷髅。然而，骷髅并没有停下脚步，仍然在海面之上迈步而行，诡异而恐怖，仿佛有一股执念催动，向北而行。

    骷髅在行走，海浪更加狂暴，海水的侵蚀也在继续，骷髅身上的衣服，皮肤已经无法抵挡海水的侵蚀，出现了无数的裂纹。那裂纹密密麻麻，仿佛要将骷髅身上的衣服和皮肤，化为粉末，然后吞噬殆尽。

    这样的结果，很快便到来。最先崩溃的是骷髅身上的衣服，化为了粉末，在海水的冲刷之下，消失得干干净净。没有了衣服的遮挡，骷髅身上的皮肤也开始一点点的崩溃，被海水卷走。很快，骷髅身上的皮肤便完全消失，只剩下了骨架，变成了真正的骷髅。此时，行走在海面之上的是一具晶莹剔透的骨架，唯一不同的是，骨架的眼眶之中，竟然有完好无损的双目——一双紧闭的双目！

    骨架晶莹剔透，但海水的侵蚀之力太强，骨架之上，也如同皮肤一般，出现了裂纹，而且随着骷髅不停的脚步，在极速的增多，最终也如同刚才崩溃的皮肤一般，被无情的还是化为粉末，吞噬殆尽，只剩下一双紧闭的双眸。骷髅化为粉末，不复存在，执念消失，那一双双眸悬浮在海水之中，如有无形的力量，将海水排斥开，无法接近双眸一米之内。

    咆哮的乳白色海洋突然静止了下来，仿佛因为龙无双的到了而触发的怒气，因为龙无双彻彻底底的消散而得到了发泄，时间仿佛陷入停滞之中。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乳白色海洋之中，突然有光点浮现，那光点一开始之上零星几点，但很快便密密麻麻的浮现，源源不绝，无穷无尽，环绕在紧闭的双目周围。光点一旦出现，竟然开始吞噬着乳白色的海水。更加不可思议的是，那光点明明细小到了极致，但却拥有恐怖的胃口，仿佛是连接着另外一个世界一般，海水狂泻而入，但却无法将光点填饱，更别说淹没了。

    海水被吞噬，形成了一个虚空。仿佛是失去了支撑之力，海水轰然塌陷，寂静瞬间变成了极动，一个庞大的漩涡瞬间结成，而那无尽的光点，便是漩涡的尽头。

    没有人知道那光点有多少？也没有人知道这些光点吞噬了多少乳白色的海水，但海水无尽，除非那些光点真的是连接到另外一个世界，否则总有被填满的时候。虽然这个过程远比想象的要久，但当光点不再吞噬海水时，漩涡也就没有动力，大海再次回复了平静。一动一静，一静一动，无可揣度。

    光点没有了吞噬海水的力量，在四周海水庞大的压力之下，被压到了悬浮在海水之中的双目周围。一直紧闭的双目，突然睁开，那无数的光点突然躁动了起来，不停的移动，穿梭，交织。时空逆转，光点勾勒出了骨架，为骨架覆盖上了皮肤，在皮肤之下，变成了血rou，让骷髅变成了人，变成了完好无损的龙无双。

    整个过程，不过眨眼之间便完成。龙无双被雾气还是化为虚无经历了漫长的过程，但光点逆转时空，复活重塑龙无双，却不过是眨眼之间便完成。如果说，刚才是龙无双一步步走向死亡，此时，则是龙无双从死亡之中，一步步走回，从未来走回了现在，只是并没有带回龙无双身上的衣服。

    “一念生，一念灭，上善若水，化身亿万！”龙无双的声音，充斥着神奇的韵味，传向四方，竟然引得整个虚空都随之震动，久久不息！

    龙无双傲然而立，如同雕像。雾气翻腾，慢慢开始消散，最终化为虚无，天还是黑色的天，海还是黑色的海，那庞大无比的定天舟，早不知归于何处。天地交汇，龙无双便身处天地的尽头，双手缚背，一身凌然。

    半响，龙无双弯腰，将手伸入海水之中，待直起身来时，海水从五指之间滑落，漆黑却透出晶莹的光泽，张嘴一吹，那水珠，便如同毫毛一般，飘然而起，仿若无物。

    “弱为轻，色为玄，性为静！”龙无双曼声道：弱水三万里，仙道不可期，呵呵，仙道......仙道......

    仙者，有人有山，人何在？山何在？

    “是时候了！”龙无双将目光投向南方，当收回目光时，整个人突然沉入到海水之中，只留下一道道的波纹，向四面八方传递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