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一十二章 古老的祭坛
一条古老的通道中，斯特雷耶正在一步步逐级下行。 这是试炼塔中众多通往第二层的通道之一，按照课程要求，他绝不该出现在这里。 但在被传送到试炼塔中后，他并没有按照原则第一时间去和同组的伙伴们汇合，反而独自寻到了一个古老的入口，沿着阶梯一路走了下来，这里的通道不像王都里的那般在墙壁上嵌有照明水晶，而是用一种矿泥涂料抹在墙壁上，微微散发出昏暗的光线。 除了他的脚步，通道就好像昏暗的墓xue甬道一般，寂静无声。 当然，此前斯特雷耶已经告知过同组的伙伴，他打算独自历练一个上午再去找他们会合，他和奥斯蒙有独特的联络方法，只要奥斯蒙和组员们聚在一起，哪怕离得稍远一些他也能找准方位去和他们会合——只要路上不遇到太多麻烦的话。 而且斯特雷耶小组的同伴们，对于他时不时地消失去单独行动已经习以为常，又因为这位洛萨尚未加冕的国王一向极度自律又有各种自保的手段，包括奥斯蒙在内的组员们对他单独离队一小段时间的行为都不太担心。 但他们绝对绝对想不到，斯特雷耶竟是直接进入了通往二层的通道。 和王都中的通道相似，这条通道也是先下后上，但距离要近的多，没一会儿斯特雷耶就走到了出口的位置，但他没有立刻离开通道，离开通道的庇护。 这一层看起来像是沙漠地形，通道外的地上都是升腾着热浪的黑沙，天上依旧没有太阳，但比太阳还毒辣的炽热光线依旧无情地灼烤着地面，似乎想用火焰燃尽一切。 热浪迎面而来，斯特雷耶站在出口的阴影中，凝目看着对面一座半塌的入口神庙。 “果然……二层通道的出口附近都有通往第三层的入口……”他呢喃了一句。 听他的语气似乎是要继续往下层深入一般。 只见他先是施放出了两颗火焰般的探索眼球，漂浮着飞了出去，在空中来回扫视着周围的情况，在没有发现什么明显的危险后，又给自己加了一个二环魔法疾驰术，猛地冲出了通道，在炽热的光线下朝沙丘对面那个通向三层的通道入口冲去。 但刚刚冲到一半的位置，斯特雷耶脸色突然一变。 只见前方一只四翼怪鸟正从天上笔直地朝他拦截而来，锋利的爪子像一根根刀刃般闪亮锋利，巨嘴里满是尖牙，还长着一条巨大的满是凸起的rou尾，说不出的丑陋可怖。 “飞行梦魇兽……三阶以上……”斯特雷耶速度猛提一分，手里淡黄色的疾驰卡牌直接崩碎成了粉末，千钧一发地斜插躲过了那四翼怪鸟的一次扑击，炽烈的光线下晶莹的粉尘从他的指缝间飘洒出来，簌簌落入guntang的沙地。 四翼怪鸟狠狠地撞到了地面，但并没受什么伤害，扑腾了两下翅膀便在沙地上转过了身体，重新向他追来。这次它飞得不高，巨大的rou尾在黑沙地上拖出一道黑色扬尘，狰狞无比。 斯特雷耶手中再次崩碎了一张二阶卡牌。 怪鸟的尖牙几乎贴在他的脖颈后卡卡作响，他几乎能感觉到那梦魇兽恶心的气息喷吐在他的皮肤上像粘稠的液体挥之不去，但他没有慌乱也没有回头，一道道炫纹屏障在身后结出，紧接着便被那怪鸟撞碎，或许稍稍减缓了一下它的速度，或许根本没有。 而斯特雷耶手里再次出现了一张淡黄色的卡牌，一道二环魔法被施放了出来，但石墙并没有立在他身后——那梦魇怪鸟几乎贴着他的影子根本无法用石墙阻挡。 那道由许多淡黄色光点汇聚形成的黑色墙壁落在斯特雷耶的正前方。 飞奔中他猛地跃起，贴地飞行的怪鸟一头撞碎了坚硬无比的石墙。 饶是它阶等不低，这一下依然撞得摇摇欲坠，追逐的速度登时减慢，斯特雷耶在它的头颅上踩了一脚，在空中接连踏了几个炫纹，落在了沙丘上神庙般的通道入口。 那头梦魇兽仿佛突然失去了对斯特雷耶的觉察，在原地凄厉地鸣叫了几声，茫然地看了看周围，终于还是飞回了空中，高高地在附近盘旋，看来在这样的通道入口中不会吸引到梦魇兽的攻击。 而斯特雷耶甚至没有休整片刻，只散去了魔法，便沿着昏暗的通道一步步向下走去。 这条通道和刚刚那条一模一样，墙壁上的矿泥散发着微光，坑坑洼洼的石阶上遍布缝隙，脚步落在其上的回响清晰可辨。先是下行很快又变成了向上攀登，到了第三层的出口。 白茫茫的迷雾笼罩在深蓝色的冰原上，狂风裹挟着坚硬的冰粒在尖啸。 斯特雷耶只是来看一眼第三层的样子，这次他没有走出通道。 手心灰色的无瞳眼眸印记亮起，他的身形随即被遮蔽在一片难以辨别的阴影之中。 从衣袍中取出一个纹绘着魔法符文的金属盒，他将金属盒贴着墙壁，在墙上拖动着一步步地往回走去。来的时候先下后上，回去的时候依然也是先往下行。 通道里响起了咔哒咔哒的声音，不是斯特雷耶或是谁的脚步，而是那个贴着墙壁移动的金属盒发出的声音，清晰并很有节奏，并随着他下行而逐渐加快。 咔哒咔哒……盒子里的声响越来越急促，随着位置的挪动声音几乎连成了一片，咔咔咔咔……却又突然在某个时间点慢了下来，咔哒……咔哒…… 斯特雷耶脚步一顿，猛地清醒过来，他正处在通道的拐角处。 在通道中魔法气息的作用下，他本该不知不觉地迈过这段阶梯后，才意识到方向已经改变从下行变成向上攀登，但在金属盒的声响作用下，他清醒了过来。 周围是黑的，感知好像被魔法封闭了，除了耳畔的咔哒声什么都没有。 但有那咔哒声便已经足够了。斯特雷耶像个盲人般一点点地在墙壁上拖动着那个金属盒子，脚步也跟着微小地挪动着，很快重新找到了声音最急促的位置，咔咔咔…… “按那个任务负责人说的……应该就是这里了……”他在黑暗中呢喃道。 一手仍托着金属盒，一手摸索地抚上了冰冷的墙壁，他用力一推。 身体的重心猛然向前栽去，如同推开了一扇门扉，他落入了另一条神秘的走廊。 …… 这里彻底没有了光亮，连那能发出微芒的矿泥都没有，斯特雷耶只得施放了一个光亮术，乳白色的光亮四散出去，隐约照出了周围巨大的空间。 和刚刚封闭的通道不同，这是一段悬空的阶梯，向下延伸，每走一段就有许多条来自黑暗中的阶梯汇来，如同小溪汇入河流一般，悬空的阶梯也越来越宽。 斯特雷耶没有撤去伪装魔法，但把跟随他的光球弄得更明亮了一些。 他在执行组织的任务，或者说，他们四人中那位负责人交给他的任务。 他不知道那人是怎么确定他的身份的，在前两次碰头的时候，他全程使用着那任务符文的伪装效果，言语也足够小心尽量隐藏了关于他身份的信息，但那个负责人还是知道了他是伊露维塔二年级的学生，不然不可能将这次任务的时间与地点规定的如此精确。 或许对方能看透他的伪装，或许对方从那个组织中了解到了他的信息。 “但其实都没有区别……”他轻轻呢喃了一句。 信息的不对等与权限的差距，他只能选择服从，甚至到此刻为止他都不知道他们这次的任务目标到底是什么，只知道那个负责人交给了他这个盒子，告诉了他一些需要做的事情，然后让他来到了这里——负责人说这是试炼塔的第四层，也是真正的最后一层。 无论如何他都得完成眼下这个任务环节，以及未来有可能继续交给他的任务。 是的，这次的行动只是任务的一个环节而已，也是他唯一掌握到了一些信息的环节，虽然他不知道那负责人的目的是什么，但他知道自己这次行动的目的。他是知道的。 借着照明术的光亮，斯特雷耶沿着悬空阶梯一步步向下。 像刚刚那样的门扉，通往这个所谓第四层的门扉，他猜测，其实存在于试炼塔中每条二层通往三层的通道里，就是像这样的悬空阶梯，彼此合并，到最后可能只剩下一条。 他没猜错，渐渐随着悬空的阶梯越来越宽，再也没有其它阶梯汇入，他一直沿着台阶走下到一个狭长的空间中，终于踩到了平坦的地面，已不知是在多深的地方。 比起之前刚踏上悬空阶梯的时候，那光线照不到边际的巨大幽深的空间，这里要狭小了太多，就像一个巨大漏斗的底部，形成了一个稍微宽敞点的也不算太长的走廊。 这里的空气仿佛千年没有流动过，满是腐朽的味道，走廊尽头锈迹斑斑的三角门扉，没有把手通体平整，镶嵌在古老的石面之上，在微亮的光线下闪烁出不多的金属色泽。 “你来的好慢！”一个不满的声音从旁边响起。 …… “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五个密尔，我没迟到。”斯特雷耶平静地回答。 他看到了旁边一脸不满的安德鲁助教员，朝对方点了点头，但是没有撤去伪装。 眼前的安德鲁依然没有伪装，他简直瘦成了一个月前的一半，原本微胖的身材此刻已明显能看出宽大的骨架撑起空荡荡的衣袍，眼眶深深地凹陷下去，阴狠的三角眼也变成了空洞的圆眼，但目光中的狠厉却丝毫没有减少，像个仇视一切的骷髅一般眼中只有阴暗的情绪。 “哼。”安德鲁冷哼了一声：“真是多此一举，东西呢？带来了吗？” “带来了，但你得先打开门，我才能把东西交给你。”斯特雷耶不卑不亢地说：“我们按照计划的流程行事，我不想节外生枝。” “你尽管听那个负责人的！”安德鲁啐了一口，冷笑道：“你是二年级的学生吧？因为是集体进入所以守卫不会搜查你们？所以负责人让你将那东西带进来是吧？”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斯特雷耶平静地回答。 “你以为他的计划很好？我告诉你，这试炼塔的守卫早已懈怠了，检查的时候一点都不严格，就算直接让我带进来也是一样的！这计划本就不需要你们两个对接支援人！那家伙把你们拉进来你以为他安的是什么好心？！”安德鲁愤愤地说。 “依照组织的规则，我必须按照负责人的计划行事。”斯特雷耶冷冷地说：“快到时间了，任务优先，早点完成对大家都有好处。” “呵，我是执行人！任务的执行过程以我为主！”安德鲁骂了一句脏话，甩了甩手走到那长廊尽头的三角门扉前，斯特雷耶跟在其后，他手里依然拿着那个金属盒子。 “知道为什么以我为主吗？！因为那位大人只将那魔法传授于我！你们不会，你们也无法执行这个任务的关键！懂吗？！你不行！那个鬼鬼祟祟的负责人也不行！”安德鲁狂妄地说着，右手五指张开贴上了三角门扉。 古老的空间，黑暗魔力从四面八方涌来，斯特雷耶退后一步，看到骨瘦如柴的安德鲁脸上带着狂热的笑容，低声诵念出绝禁的咒语，随即喷出一大口血雾。照明术的光线下，那暗红的血雾像是有生命一般黏上了安德鲁张开的右手，变成无数细小的锁链将他的手指与锈迹斑斑的门扉连成一体。 安德鲁大喝一声，缓缓将三角门扉从砖石墙面上拉了出来。 低沉的摩擦声随之响起，仿佛陈年的巨大齿轮再一次被转动，拖着无数巨大的锁链发出的声音，灼热的空气从门缝中喷涌而出，以及刺目的光线。 被拉动的三角门扉变得不再沉重，安德鲁随手将它挪到一边，跨了进去。 斯特雷耶努力适应着刺眼的光线，激活一个防护魔法，站到了入口前。 他看出了里面是一个巨大的圆形空间，无比高耸的穹顶仿佛天空般高高在上，弧面墙体上遍布着无比复杂的魔力通路，光芒从穹顶一直延伸到脚下无尽的深渊，而眼前则是一片肆虐的无根火海，漂浮在深渊之上，穹顶之下，汹涌白炽的火焰如同一千条巨龙的同时在喷吐气息，只有一条坑坑洼洼遍布裂缝的岩石栈桥通向火海中心，连接着那一方圆形的石台。 石台上似乎有一个古老的祭坛。 “东西呢！给我！”安德鲁强硬地说：“你就在外面！不许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