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接连的异变
“我们等。”莫林盯着翻滚的尘暴，干脆地说。 其实他心里也十分没底，只不过神经比马卡斯更粗壮些罢了。 如果费斯只是个进阶法师（四至六阶）的话，他们几人或许多少能帮上点忙，但米涅尔玛说费斯至少也是七阶之上的高阶法师，他实在不知道能做些什么。 光看那翻滚尘暴中的一道道闪电，随便都能将他们劈成齑粉，哪是他们能插得上手的。 如果月神她老人家能理会自己的话，向她老人家祈祷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可惜自己的祈祷是从来不灵验的。少年撇了撇嘴，怕马卡斯再次崩溃，没敢把真实的心态表露出来。 “这个护盾可以支持多久？”莫林问道。 眼下情况，能尽量不被战斗波及便是对米涅尔玛最大的帮助了。 “这是尤塔大师最好的炼金作品之一，如果不受到太强的冲击，只要有魔力供给便能一直维持下去。”说着马卡斯摊开手，只见一小枚淡蓝色的魔法阵列正静静躺在他的手心，一丝丝的若有若无的光芒从那阵列中散发出来，汇聚到周围的护盾之上。 莫林松了口气：“也就是说像刚刚那样的石块飞来多少都能撑住？” 他最怕这个护盾只是维持几个呼吸后就会自动消散的那种。 马卡斯点点头：“不过要有魔力供给，刚刚那一下我消耗了不少魔力。” “可以由我来供给魔力吗？”莫林问。 “可以的！”马卡斯连忙把魔法阵列递到莫林手中，他也知道莫林的魔力容量比他大得多。 感受到自己确实能往阵列中输入魔力，莫林心中终于有了点底气。马卡斯不亏是出身格索克帝国大贵族之家，随身带着如此神奇的炼金护盾，少年只在记载中读到过，至于魔力输出，他可是有“莫林·卡兰德的魔力小水坑”，满满一坑的魔力怎么也够用了。 说起来还多亏派克老爹又寄来了一笔金币，这才将将填满了那个水坑。 在莫林接过阵列不过一小会儿的时间，又有几块碎石砸在护盾之上，不过比起之前的巨石来不值一提，护盾连闪烁都没闪，稳稳的保护着几人。 见暂时不用担心被飞溅的石头砸成rou泥，他们都稍松了口气，开始担心起战局。 他们紧张着注视着翻滚的尘暴，但除了蒂尔娜外，其他人只能看到一条条闪电如狂乱的巨蛇，偶尔刺穿尘霾的冰霜剑气几乎贴着他们的护盾划过，一瞬间噼里啪啦落下满地冰棱。 “米涅尔玛她比一年前厉害了好多！”莫林欣喜道。 少年记起去年夏天在冈底森林中，米涅尔玛和欧诺罗姆老师从那个恶毒老人手中救下自己时，她的剑气虽然冷冽，却远没有现在这般凌厉壮阔，而且单从那剑气来看，少了一分华丽傲气多了一分硬朗坚韧。 “是啊，我老姐这一年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训练起来跟不要命似的……”马卡斯嘟囔道：“以前她虽然也勤奋，但平时各种习惯还是很讲究的，像餐后甜点周末沐浴什么的，但这一年来我去找她的时候，她不是在训练就是在看书有时连头发都不梳……” “你们说她能战胜费斯吗……”马卡斯担忧道。 “她现在局势应该不差，一直在抢攻……”蒂尔娜望着尘暴之中。 “也不用打败费斯啊，”一旁的艾玟诺说：“只要拖到学院的教授们赶过来就可以了吧，我们离学院这么近，这么激烈的战斗一定会被学院里的教授们注意到的。只要有其他教授赶来，我们肯定就安全了。” 马卡斯精神一振，顿时感觉来了希望。 但听到这话莫林心里却是一沉，他正在想这个问题。 为什么学院的其他教授们还没赶来？ 这么激烈的战斗，这么剧烈的魔力波动，如果他们几人进来之前是因为在费斯布置的幻术中而没注意到的话，为什么学院的教授也没注意到？对于像安娜教授那样的存在，应该片刻就能赶到这里啊，难道伊露维塔那么多教师，居然没有一个注意到了这场就发生在学院边界之外的战斗么？ “这是生命牢笼。”莫林沉重地说，他想起自己看多的记载。 “什么是生命牢笼？”巴伦问。 “是一个传说中的魔法结界，记载中描述，除非杀死发动结界的人，否则没有任何东西能离开，无论是人，各种元素物质，光线，声音，乃至魔力，都无法离开这片结界。这也是为什么这里的魔力越来越激荡尘埃越来越密集。” “这样说我们学院中的老师们没办法发现——”艾玟诺低声说。 “——小心！”蒂尔娜惊呼。 她看到尘暴之中，费斯不知什么时候注意到了他们，感觉一时无法战胜米涅尔玛，居然抓了一个空挡抬手便往这个方向施放一条火蛇，四环魔法【火蛇术】。 借助符文扉页中的魔法卡牌，他几乎在一瞬间就完成这个咒语。 那条栩栩如生的火蛇从尘暴中游出，通体燃着赤炎，张开血盆大口便往几人的护盾上咬来。 爆开一片赤芒。 护盾没破！ 莫林死死地攥着那枚魔法阵列，身体中的魔力飞速流入其中，其余几人则忍不住地脸色发白。 看到居然没能击破单薄的护盾，那火蛇也愣了一下，随即狂怒不已，似乎觉得它的威严受到了质疑，居然一下子缠到了这护盾之上，一边用它的赤炎灼烧一边用它的身体紧缠，同时长长的蛇牙不断地冲撞着护盾。 压力之下，护盾一片闪烁，莫林连忙从小水坑中汲取了大量魔力送往手中的阵列，终于是勉强僵持了下来。 战局中的米涅尔玛松了口气。 她此时没办法去帮助几个少年，只能尽量压迫费斯，让他不再能腾出手来对付几人。 必须进攻，只能进攻。 她再一次挥起血色大剑向费斯砍去，冰霜剑气仿佛寒冬的狂风呼啸大地。 但透过漫漫沙尘，费斯对她诡异地笑了笑。 “小心——！”维斯魔灵再次叫道。 她看到费斯居然没有去抵挡米涅尔玛，反而抬起右手向他们遥遥一握。 那缠绕在护盾上的火蛇突然松去，随即如同鞭子一般被费斯隔空遥握，高高扬起，随即重重抽在了他们的护盾之上。 护盾一阵哀鸣，莫林手中的核心阵列碎成尘埃。 护盾被击破了。 风沙与火焰一同涌入。 米涅尔玛出现在几人身前，血色大剑轻巧的一带，便把那火蛇劈成两半。 她凝重地看着沙暴之中。 沙尘中显出了一个模糊的身影。 费斯正缓缓像他们走来，直到连莫林几人也都能看得清楚。 他们齐齐地抽了一口冷气，激荡的沙尘涌进他们的嘴巴。 费斯的身体几乎被砍掉了一半，从左肩到腰部全都不见，空荡荡的看起来很是诡异。 更诡异的是，那恐怖的伤口中没有一丝鲜血流出，却可以看到正在蠕动的器官，一层淡淡的黑色雾气弥漫在那些伤口之上。 “难道你们都是亡者吗？！”米涅尔玛持剑护在几个少年身前。 她想起去年夏天在冈底森林中，那个老人明明被她拍碎了浑身的骨头，却依然能行动，眼下的情况是如此相似，除了亡者之外，她实在找不到合理的解释。 “当然不是，至少我不是。”费斯站在几人身前，一瓶绿色的药剂从他手中飘出，直接洒到了伤口之上，不知那是何种药剂，片刻之后，他左半边身子居然重新生长了出来，包括一条看起来很稚嫩的手臂。 没有衣物的遮掩，那条稚嫩的手臂与半个胸膛裸露在外，和他另外一边胖胖的身材形成鲜明对比，让人感觉说不出的胆寒。 “年轻人永远不知道千百年的积累到底有多么恐怖。”他微笑道。 “神圣执法队已经在路上，你逃不掉。”米涅尔玛冷冷地说。 “我承认你的实力超出了我的估计，我收集到的资料都是基于你去年在学院争霸赛，尽管已经尽量提高了对你的进步与潜力的判断，但确实没想到仅仅这一年的时间你便触到了那条凡世之线。” 莫林眼眸不禁一亮。 凡世之线指的是职业者九阶与十阶的分隔，对于米涅尔玛来说，便是高阶战士与大战士的分隔，别看只差了一阶，这两者的实力可谓是天地之别。在神圣联盟成立之后，明确要求哪怕国家之间有局部的战争冲突，也决不允许十阶及以上的职业者参战。 否则动辄便是生灵涂炭战火焚天。 因此达到十阶的职业者，只会为了守护秩序之火与混乱作战，不会出现在秩序种族与国家内部的战场之上。 也因此九阶和十阶的分隔被称为凡世之线。 这样一来，米涅尔玛自保应该是没什么问题，剩下的就是他们自己怎么保住小命了。 少年飞快地转着脑袋。 “可即便如此，”费斯话锋一转：“你该怎么才能保得住这几个小鬼呢？” “毕竟你只是个战士，不可能把盔甲给这些小鬼穿上。”他手中再次召唤出符文扉页。 米涅尔玛牙关紧咬。 她又何尝不知道一旦离开莫林几人身边，费斯立刻就可以通过魔法远程杀死失去护盾保护的几人。哪怕她一直守护在他们身侧，这样的范围也很难在保护住他们，而且那样她的活动将被限制，失去对抗费斯最大的优势。 莫林的心也沉了下去，眼看费斯就要再次发动魔法。 马卡斯脸色惨白，艾玟诺紧紧抓着莫林的手。 “米涅尔玛，费斯一定有同伙，很可能是他的上级，你要小心！”莫林大叫，他也横了心，只想把这信息告知米涅尔玛。 这也是他最初要来找米涅尔玛的原因。 费斯一定有同伙，而且很可能是他的上级！ 米涅尔玛还在死死盯着费斯，试图找到什么机会。 对于费斯有同伙，她已有所预感。毕竟这个生命牢笼的魔法结界不可能是他独自铭刻在这里的，一定是有人帮他完成的，最好的情况是他们很久之前就准备好了这个结界以防万一，那样他的同伙很可能并不在伊露维塔附近。最坏的情况是他们最近才完成这个魔法结界，专门用来对法她的，那样他的同伙此时便是潜伏在周围。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莫林如此确定那是费斯的上级。 米涅尔玛没有细想，但费斯突然来了几分兴趣。 “你怎么肯定我有同伙，还说是我的上级？” 听到费斯突然开口，莫林心里猛地有了一丝希望。 唔，赶快想想那些故事书里的反派最后都是怎么玩完的？那些主人公怎么打败大魔王的？先滤掉一堆靠爱打赢敌人的和靠言语感化敌人的，简直比向月神祈祷还不靠谱，再滤掉一堆靠实力突然爆发打赢敌人的，这个可以期盼米涅尔玛，至于他自己再怎么爆发也没希望。 还剩下的呢……还剩下的就是那些大反派话太多了结果被更厉害的人赶来干掉，或者不小心漏出了什么弱点破绽之类的被主人公抓住机会干掉！ 眼下的情况似乎可以往这个方向发展啊。 少年的脑海中瞬间排了好几遍剧本：“不光知道这个，我还知道你们上下级有不同的分工！” “嗯？”费斯一愣，眼眸流露出一丝意外。 “你们一般上级负责计划任务，下级则负责具体执行……”莫林慢悠悠地说道：“而且我知道那书稿和那手杖都是你拿去的，所以你有一个负责计划的上级。” “手杖是我拿走的，因为我进出欧诺罗姆办公室和你的宿舍都没有留下记录……”费斯自言自语道，他的眉头微皱：“可你怎么确定书稿是我拿去的？” “因为那份手稿在我身上啊！”莫林笑道，他用特殊能力看到那份遗失的手稿时感受到了费斯的气息，知道那份手稿在费斯那儿，虽然后来不知为什么那手稿消失了，但费斯肯定不知道自己能“看”到那份手稿。 派克老爹说要把场面打乱才能浑水摸鱼，不对，是趁乱开溜。 “不可能！”费斯断言道，但他的脸色却满是怀疑。 “有什么不可能的，上级下级那些东西，你也知道，都是在那书稿上看到的啊！”莫林笑着说：“不然我怎么会知道这些东西的？你们既然动不动杀人灭口毁尸灭迹也要保护你们的秘密，哪里会有其他的东西能让我知道这些？” 费斯脸色再变，莫林居然从他脸上看到了一丝惊慌，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费斯会惊慌，少年还是笑着说道： “害怕了吧？” 话音未落，费斯暴起！ 符文扉页稍一闪烁，数条狂暴的雷霆便向几个少年劈去。 米涅尔玛提剑挡住。 电光交错，她的剑身爆发出的冰霜被压制在身前，金色的长发在身后飞舞，为了保护几个少年不受伤害她必须正面抵挡费斯的魔法，显得很是吃力，而且这样一来便无法顾全首尾。 正在此时，费斯的符文扉页又闪烁了一下。 糟糕，米涅尔玛心里一颤。 电光还未消散，费斯一个【法术之手】便遥遥将莫林抓住，在莫林身边的巴伦等人都来不及反应时，已是将莫林扯到了身前，只有艾玟诺一直死死抓着莫林的手，被一同扯到了费斯脚下。 所有人都僵住了。 “住手！”马卡斯尖叫。 “不要——！”蒂尔娜惊呼。 “你敢——！”巴伦怒吼。 米涅尔玛终于挡下了闪电，望着被控制在费斯身边的莫林与艾玟诺，她冷冽的眼眸变得空荡荡的失去了神采，一颗心仿佛就此在无尽的黑暗深渊中永远坠落下去。 又一次的，因为大意与骄傲，她没能保护好这个少年。 这一次却没有欧诺罗姆来帮她补救，也没有德鲁伊的草药来帮她挽回。 她想要冲上去劈砍出自己的怒火，对自己的怒火。 但莫林与艾玟诺还在费斯的手中。 费斯没有立刻杀死两人。 有莫林和艾玟诺在身边，他也不怕米涅尔玛冒然出手。 他右手抓着莫林的手臂，新生的稚嫩的左手向莫林衣袍中搜去，似乎真的想检查一下那张手稿是不是在少年的身上。 而直到此时，莫林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他说那手稿在他身上，一方面是单纯地搅乱对话，另一方面是觉得这样一来如果费斯有所怀疑的话会想留他们一个“全尸”，大概就不会用威力太大的魔法把他们轰成碎片，米涅尔玛也就轻松许多。 但谁想他居然直接把自己扯到了身边。 而少年完全没有任何准备。 看到费斯把自己当做人质，准备搜查自己，被魔法禁锢的动弹不得的莫林连忙绞尽脑汁思考接下去要说什么，既然费斯有所怀疑，说不定没搜出书稿也不会立刻杀掉自己，他还有拖延时间的机会。 如果实在不行，他也做好了最坏的准备，至少不能沦为被用来要挟米涅尔玛的筹码。 但他的戒痕再一次烧灼起来。 时隔数月，莫林中指指根那枚银色戒指下，那一圈小小的黑色痕迹，像是戒痕的痕迹，再一次地传来了烧灼般的刺痛。 与此同时，两道黑色的火焰缠上了费斯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