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现场
林子和大壮当晚回家，拒绝了孙晓雨的贴心安排。 清早，林子家的大门被吴明一阵大捶大擂给敲开了。 不等林子爹询问，他径直奔向了林子房间，断断续续地将今早看见的惨状一字不落地说了出来。 当林子听到悲情的“故事”，没穿外衣，一溜烟跑出了家门，直奔养殖场而去。 就在林子气喘吁吁赶到的时候，养殖场大院里早已挤满了人，有周书记为首的乡政府领导们，有赵所长为首的派出所干警们，有吴站长为首的畜牧技术队伍，还有是社员和不是社员的父老乡亲们，把偌大的院子围了个里外十八圈，人声鼎沸，炸开了锅。 林子好不容易挤了进去，看见吴站长正在检查三只獭兔尸体，两个专业技术人员拿着仪器检测血液。 林子想都不用想，肯定养殖场发生了大事，是灭顶的惨祸。 他瘫坐在地上，很久没有哭过的眼睛，今天像绝了堤的江河，泪水霎时漫过了惨白的面庞，四肢僵硬和冰冷，时不时地痉挛，一直持续了十多分钟，始终没能用乌青的嘴唇挤出一丁点声音。 围观的人们看到他这样，齐刷刷停止了咒骂和争论，有些年长的老者和妇人眼里饱含热泪，年轻点的乡亲争相拉扶安慰着失魂落魄的林子。 今天的后山村像集体发丧一样，个个就差穿丧服哭嚎似的。 林子始终没说一句话，一直沉默，眼睛无神，身体瘫软，从未离开过僵死过去的獭兔尸体。 周书记也很心疼和悲愤，沉声对林子说：“小吴啊！事情已经发生了，就别太难为自己了，这事我们会调查清楚，尽快还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林子没有理会，不是他不搭理，而是他根本没有听到。 身边的大壮轻轻摇了一下林子，拉他指了指后面站着的周文雄，对他说：“书记在跟你说话呢！”。 “哦，周书记！”他缓缓起身强睁着泪眼说。 “大家都散了吧！等事情调查清楚了，会给你们一个答复的！”赵所长看着越来越多的村民朝这边积聚过来，怕场面太大招致混乱而无法控制，就劝说他们赶紧离开。 “我们不走，要走现在给个说法，别以为我们好糊弄！”一个大汉闯了进来，满脸横rou，气呼呼地大喊。 赵所长在周书记面前不敢放肆，只好强压着怒气拉起大汉走出了人群，等走远一点，扭住他的胳膊低声对他说：“你小子是不是活腻了，还想不想要低保了啊？”他阴着脸威胁。 那大汉看见他变了脸，满脸怒气，就有些服软了，弓着身，连忙抱拳道歉说：“嘿嘿，所长我知错了，以后不敢了，你消消气哈！” 大部分群众还是很识趣地走开了，只有一少部分人，散乱走到角落，一撮一撮围在一起展开了激烈讨论：有的说，这次损失大了去了，指不定那小子从此抬不起头了，看来是他的报应来了；有的人说不该入他的股，这下啥都没有了，现在肠子都悔青了；有些人说上梁不正下梁歪，说不定他小子在哪里惹了祸，叫人给报复了。有些人不同意他们的说法，劝着他们说：林子平时待咱不薄，有赚钱的好事第一个想到大家，才叫大家入了伙，现在你们也没必要得了便宜还卖乖，墙倒众人推。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相互挤兑。 林子慢慢从刚才的悲痛中惊醒过来，隐约听见了他们讨论的内容，大步走过来说：“入了股的社员们，请大家放心，这次事故造成的损失，我会和王会计仔细清算，会给你们相应的补偿，请大家放心回家啊！”虽然林子受的损失最大，也没必要替大家买单，但他听不得他们在背后说三道四、评头论足，也不想因为这次事故失了村里人的心。 听到林子这番回话，周书记思忖了一阵，转眼间，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暗自点着头，默默注视着不远处的他。 村里群众都慢慢散去了，周书记叫人把大门锁上，把所有的人都叫到了值班室。 “昨天是你们两个值的班？”赵所长阴着脸开始进行盘问。 “嗯，昨晚下雨，我俩睡得早，大门锁得也早，夜里根本没听见有任何响动，早上起来，发现变成这样了。”吴光低着头，回忆着说。 “你们三个，是谁先发现的？”赵所长问。 “是我！”吴秀花站出来说。 “那你说说，到底看到了什么？” “我早上没瞌睡，想出来透透气，结果鬼使神差跑到了兔棚，发现全都死了，就喊来了他们两个。”她指着吴家两兄弟说。 “这样啊，那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刚开始觉得和平常一样，后来一想，昨晚……还……真有点动静。”她开始有些吞吞吐吐。 吴明看着吴光，吓得溜到了人群后面，刚要拉着哥哥出走，被背后传来的一声呵斥阻挡住了。 “你们两个去哪？”赵所长眼尖发现了，有些愤怒地呵斥。 “我……我们想……我们知错了，对……对不起大……大家了！呜呜……呜呜……”吴明胆小，抱着头，蹲在地上哭了起来，旁边的吴光吓得脸色发白，伫立在弟弟身后，额头汗津津的，嘴角一动一动，但没说出什么来，楞在原地看着前面的人群。 “算了，不管他们的事！”林子很清楚两位哥哥的为人，断不会做出有损他和社员们利益的事情，无奈地摆着手，十分沉重地说。 在场的所有人，在吴秀花说话之前都面若死呆站在一边，一听到昨晚有动静，精神为之一振，个个竖起耳朵想听她继续说。林子感觉有些线索，没理吴家哥俩，捏紧拳头，眼里放出寒光，紧追着催促吴秀花说：“婶子，你快说，快说！” “就是昨晚半夜十一点多的时候，我好像隐隐听见兔舍旁边有杂乱的脚步声。当时也怪我胆小，没敢吱声。”她如实陈述。 赵所长脸上渐渐露出了诡异的笑容，向旁边两个干警使了眼色。两个人便一前一后冲出了房间。 “哦，应该有脚印留下的。”周书记发觉赵宝成在笑，想了想说。 “周书记英明，我想会有重大发现的，哈哈……”赵所长肯定地说。 “哈哈……还是你有点子。”吴站长也跟着吹捧起来。 房间里的气氛一下轻松起来，赵所长凌厉的目光现在变得很满足，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吸着烟，抖着腿，只等他手下送来喜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