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终南山上有客来（下）
到了明心殿中，四人各按蒲团坐下，便由金刚童子奉灵果灵泉款待宾客，之后金刚童子也不再退下，而在林悠远身后立定，静听众人论道。 林悠远师徒与伏羲女娲略谈些洪荒见闻，伏羲女娲又再说些对林悠远仰慕推崇之言，宾客双方倒是一时间气氛大好，相互之间也略觉亲切了些。 一番闲谈之后，林悠远一扫拂尘，便将一应杂物撤了，明心殿中气氛一时庄重肃穆起来，那伏羲见了，便神情端严，乃开口问道：“吾兄妹二人此来，一则拜访贤达，见识道长风采，一则因修行上多有疑惑，不得开解，乃存了请教之心，想请道长指教一二，不知道长是否有所见教？” 听伏羲如此说法，林悠远不由微微沉吟。这一世，因林悠远这一变数，开天之后天道虽成，但天道符箓却已被他打散。三千先天符箓中，除被众人收取的，都已重新隐于大道之中，等待后来人合道有成，重新凝聚。 天道符箓既散，鸿钧想如林悠远前世传说中合身天道，便几乎没了可能，除非他能将凝聚天道符箓所需的先天符箓重新收集齐全。且不说若没有造化玉牒提供现成的天道符箓，想完成这件事有多么艰难，后来林悠远合道圣德，便算将圣德符箓牢牢占据，天道符箓再也没可能凝聚完全，合天道这件事便再不可能发生。 这样一来，鸿钧没得到造化玉牒，将来也不可能合天道，那林悠远前世传说中紫霄宫三次讲道之事，只怕也不会发生。而没有鸿钧传道天下，这洪荒万灵想要修行，便只能靠本能天赋，兼且因无人指导，大家都可说是摸着石头过河，连自己修行的目标是什么可能都是懵懵懂懂。这等情况，比之林悠远前世传说中，鸿钧立圣人尊位，所有修行之辈都奔着圣人这一目标奋力拼搏，看起来还要更惨些。 这等与林悠远前世传说不同的变化，可说都是因林悠远而起，有鉴于此，林悠远也琢磨过该怎生改变一下才行。但他亦没打算如鸿钧那般搞什么景阳宫三次讲道，毕竟他此时的状况和前世传说中的鸿钧还是不能比的。 按林悠远的想法，他只要将合道境界的一些情况传播出去，让洪荒万灵知道这才是修行的重要目标，不至于走错了路都不知道，也就行了。就好像他前世传说中，鸿钧也说大家要努力当圣人，可以积功德，可以斩三尸。可功德如何积，三尸怎么斩，圣人究竟怎么才能当，鸿钧是完全不管的。林悠远现在这番打算，乃是一个道理，他和前世的鸿钧，都是要告诉洪荒万灵：“看，前面路上有个饼，你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就能吃到饼。” 只不过，鸿钧画的饼，名叫“圣人”，且十分有限，林悠远画的饼，名叫“合道”，比鸿钧画的饼数量要多些。而且，鸿钧是聚集洪荒大能，三次讲道，直接搞定，林悠远却打算慢慢流传，渐渐传播。此时恰逢伏羲女娲问道终南山，林悠远便可将修行境界之种种划分，传播出去。 而至于林悠远这一世的修行境界，与他前世传说中圣人境界究竟有何不同，林悠远亦曾细细思索过。在他前世传说中，鸿钧合天道，乃是洪荒中独一无二的顶尖存在，而且无人可能超越。这等境界，林悠远亦不知道自家能不能达到。要知道，他现在虽算是洪荒修行境界第一，但他亦不过是仗着自己出世早，占了先机罢了，以后会不会有后来居上者将他超越，他亦不敢打包票。 但前世传说中，鸿钧合天道之后有许多制约，便连后来三清相争，西方教大兴，他亦不能直接插手，而且，合天道之后鸿钧的修行境界就好像到头了，并且不独是他，三清、女娲、西方二圣，此六位圣人以及圣人之下一大票准圣境界，都是卡在当前境界上修为不得寸进，这等情况，在林悠远看来着实是让人有些蛋疼，也不怪他前世传说中那些神仙整天闲着没事干，就是你算计我，我算计你了。 所以说，林悠远前世传说中，合天道也好，成圣也罢，都是先到者得，后来的没份儿，只要能够成就，便不用担心后来者超越自己。从资源的稀缺性上，以及这种凌驾一切后来者，只要自家面皮受损，连准圣都可以喊打喊杀的至高无上来说，“圣人”的确比林悠远这一世的“合道”境界要牛掰多了。 但“圣人”所谓不死不灭，却要全看鸿钧心意，君不见封神一战中，鸿钧一粒仙丹便可要了三清性命，这种“不死不灭”便不免太也脆弱了些。而林悠远这一世的“合道”境界，却真正是大道不灭，吾即不灭，顶多是被镇压罢了，却不会再丢掉性命。况且，“合道”往上仍可继续修行，从这一点上讲，却又胜过所谓“圣人”了。 而且，虽然说三千大道皆可证道，但林悠远这一世却也不可能有三千“合道”级数这么多。且不说林悠远现在一个人便占据了七条大道（宙光、圣德、五行本源），合道本身并不是如此容易达到的。合道的前提乃是明悟自我，壮大真灵，这等事说起来简单，真正做起来，不比所谓斩三尸容易多少。而林悠远前世传说中，能斩尸成就准圣的又有几个？所以，不论其他，单从数量上说，这一世的“合道”与前一世的“准圣”有些相类，而“合道”下一境界“纯阳”，也还是要比“圣人”多不少，只怕“纯阳”之上的境界，其数目限制才可能和“圣人”差相仿佛，依林悠远推测，恐怕也只有九位。 但“合道”却比“准圣”更难成就，毕竟斩一尸就是准圣，而“合道”虽比三尸尽斩，连自我执念也一并斩去要容易些，却也差不了多少了。而至于纯阳境界，其数目虽多，手段神通绝对不比圣人弱了，甚至犹有胜出。 此一番思考，林悠远当然不可能告诉伏羲女娲，毕竟这是林悠远前世之秘。因此，林悠远只将真灵起源，修行根本，及修行境界的种种划分，细细与伏羲女娲说了，又将一些修行中的关键处，指点解说。伏羲女娲听得此等直指根本之言，均觉眼前豁然开朗，修行方向从未如此明白。这兄妹二人也不由对林悠远感激非常。这正是： 访贤问道说修行，兄妹二人入终南。 端严谨慎求指教，一番长谈道根源。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