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身不由己
陆炜缓缓的走进了诏狱，一进入其中，便是可以听到一阵阵的喊冤之声，一双双肮脏不堪的手从那监牢里面伸出，一个个披头散发的家伙眼中尽是渴求，他们都是官员，从陆炜身上那身官服，他们就知道，陆炜身份不一般，希望陆炜可以帮助他们。 但是，他们注定会失望，因为当陆炜进来第一眼看到他们的监牢里面的环境，看到那脏乱不堪的环境，就知道，这些家伙不值得帮忙，因为，陆炜心中很清楚，自己的老子陆炳虽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却是也不是什么不分是非善恶的家伙，在这诏狱之中，只要是真心为国，弹劾jian臣，顶撞君上而进来的折节之士，他都是会有所交代，好好照顾，不要去为难他们，至于剩下的那些真正的混蛋，那么就不是那么好受的了。 陆炜在牢头的引领下，直接很快便是找到了自己老师沈炼所在，而此时在外面，却是看见陆九，“九哥，老师怎么样了？”陆炜急急上前问道。 陆九一看见是陆炜来了，急急行礼：“二爷，您放心，沈先生没事的，大人已经是交代了，另外，沈先生终究是我们自己人，在这里，怎么会吃亏？”陆九安慰道。 听到这话，陆炜心里总算是稍稍安定了，“那就好，九哥，带我进去看看老师吧！” “恩，大爷才刚刚离去！”陆九点了点头，便是转身打开牢门，往里面走了一小段路，这里有着另一片监牢区域，这里的环境确实明显要好上许多，在那牢里面，竟然是还有桌椅板凳，以及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品，有些人还有些不错的酒菜。 很快在一间牢门前停下，陆九打开了牢门，便是退到了一旁，陆炜便是急急的走了进去，却是看见这里面竟然是有着两个人，一个是自己老师沈炼，看着并没有什么大碍，另一个则是趴在床上，身上已经是伤痕累累。 陆炜不由得暗自一惊，不过却是先是向着自己老师行了礼，“学生陆炜见过老师！”陆炜恭恭敬敬道。 而此时沈炼则是只是露出淡淡的微笑，似乎早就是知道自己的这个学生会来，“伯言，你果然来了！”沈炼微笑道。 “学生也是今天才知道，先生恕罪！”陆炜告罪道。 “呵呵呵，伯言平定漠北，已然是国家支柱，这种事情，自然是由我们来做就好了！”沈炼依旧是微笑道。 接着，沈炼将目光转向在那床榻上的受伤的男人，“伯言，见过杨继盛杨大人！” 陆炜闻言，急急向着那人行礼：“见过杨大人！”其实一开始，陆炜便是已经是隐隐猜出对方就是杨继盛了。 “呵呵呵，陆炳当真是有两个好儿子，真是令人羡慕啊，只是陆炳却是要和严嵩交好，未免有些令人心寒啊！”杨继盛却是最后不由得一阵哀叹道。 陆炜此时却是心中一阵苦笑，他很清楚，在自己老师和杨继盛这样以拯救天下黎民为己任的眼中，自己老子确实是有些不堪了，不过对此陆炜却是也是没有要辩驳的，因为每个人有着每个的价值观，而其实大明朝需要他们这样一批人，让人知道，大明王朝还是有着希望的，而陆炜尽管认为自己或许成为不了这样的人，但是对于他们还是十分敬佩的。 “先生，杨大人这是，学生是今天才是从内阁知道你们被抓了，怎么现在，他们怎么会那么快行刑？”陆炜看着那杨继盛身上的伤，不禁疑惑道。 “呵呵呵，今天，这伤在当初老子参了他们狗爷俩之后，他们立即就是假借圣意将我打成这样！”杨继盛冷笑道。 而此时陆炜不禁想到今日之事，背后又是一阵巨寒，他突然感觉到自己进入一个巨大的陷阱了，严嵩父子他们可以准确明锐的揣测出皇帝的心意，而嘉靖皇帝却是似乎对此并不以为意，但是不可能不知道，陆炜不禁想到自己当初与自己老师第一次见面说的话，黄河泛滥要治，长江泛滥要治，一切就像是一个错综复杂的蛛网，而他已经是被陷了进去，身不由己了。 “先生，我知道这些话，或许你不会听，但是作为学生，我还是要说，您不必这样，现在的严家并没有到了要倾塌的地步，你们这样，在大明朝，能动的了他们的只有皇上，真的是······真的是······“陆炜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 “呵呵呵，真的是在找死是吧？”沈炼此时却是笑道。 “学生不敢！”陆炜急急道，但是这确实是他想要说的话。 “伯言，你是一片好意，但是我却是还是要说你，你说的或许没错，但是要分人，倘若我只是平头百姓，自然是可以坐视不理，但是我既然是拿了朝廷的俸禄，便是不能不管，朝廷的俸禄来自哪里，还不是百姓的赋税，如今严家权倾天下，做了多少恶事，祸害了多少百姓，或许此时我们上这样一道奏疏并不能起什么大用，但是至少可以让皇上知道严嵩的恶行，皇上并非昏庸之人，他或许有着自己的打算，但是我们作为臣子，却是也是有着自己的使命，若是可以使得皇上早一点，哪怕是早一天除去严党，那么便是又是可以拯救多少百姓，我们也就是真的值了！沈炼最后轻叹一声，声音之中却是透着一种悲壮。 “伯言，你现在被皇上称为卧龙，但是老师却是希望你可以一飞冲天，称为我大明朝的一根立柱，卧龙玉柱，为天下百姓多做一些事情！” ······ 许久之后，陆炜离开了诏狱，此时已经是过了晌午，陆炜却是根本没有心思吃饭，他牵着自己的马就这么慢慢的走在大街上，他的脑子里全是自己老师和自己说过的话，他想了好多，他突然有种明悟，感到自己已经是无法再完成他的那个梦想了，此时的他，过早的拥有了这样的地位声望，加上这样的家世，注定了是无法置身事外，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可是自己的虽然是两世为人，但是这两世加起来还没有那严嵩在官场混的时间久，真的要与严嵩为敌，他是对手吗？ 可是看着自己的老师，还有诏狱之中的那些被诬陷的正直的官员，陆炜却是又是隐隐有些于心不忍，“呵呵，我看来真是做不了坏人了？”陆炜忽然脸上露出一阵苦涩的笑容。 “行行好，给点钱吧！”突然一个细细的声音在陆炜身边响起。 陆炜不由得一惊，却是看见自己脚边几个身上脏兮兮，衣着破烂的乞丐模样的人，正在向着自己乞讨，不过准确的是那个在最前面的小女孩在乞讨，那个女该看着顶多不过十四五岁，但是却是很是瘦弱，身边一个比他看着小一点的小男孩，还有一个看着大约四十岁的中年男人，显得有些畏畏缩缩的。 倒是真的是只有那个小女孩却是真的有些勇气了，陆炜不禁好奇，便是从身上摸出一些碎银子，放在那个小女孩的手里，顿时那一家子，便是千恩万谢，“你们是哪里来的啊？”陆炜好奇的问道。 “我们是外地逃难来的的！”说话的是那个小女孩。 “哦，可是你们拿了这点钱，用完了怎么办，有没有别的生路？”陆炜问道。 “没有！”小女孩不禁摇摇头道。 “你叫什么名字，要是没有什么生路就是去养济院吧！”陆炜道。 在书本上，还有一些影视之中，总是认为这封建社会全是黑暗不堪，人间炼狱，而宦官，锦衣卫横行的明朝更是如此，但是事实上，在大明朝社会福利却是之前历代最好。 杀伐果决无情的朱元璋，在民生问题上，始终是柔情温馨的一面：只要得知百姓的贫穷境况，哪怕当着群臣，也常忍不住唏嘘垂泪。草民的艰辛，一生感同身受。动完感情，朱元璋就行动。其中有三大成就：收容孤老和残障人士的养济院，提供医疗服的惠民药局，免费公墓漏泽园。 为了监督执行，朱元璋还祭出传统法宝：全国撒网似的暗访，但凡有困难户没得到救助，地方官啥都别说，先六十大板招呼。砸钱更生猛。现存于各地的明代养济院遗址，都有秀丽的绿化与清澈的井水，堪称高档舒适楼盘。经济补贴也大方：成年人每月三斗米三十斤柴。还有冬夏布匹三丈。管保够吃够穿。这个标准写入了《大明律》，历代认真执行。 而堪与这三大福利比肩的另一个贡献，便是养老。洪武二十年，大明颁布终身养老令：八十岁以上老人每月给五斗米三斤酒和五斤rou，九十岁以上的老人更加给一匹帛和十斤絮。全民养老，大明开创。就连朱元璋一向最严格的领域：法律。对老人也格外宽容。名臣韩宜可记录，安徽官学有老汉碰瓷诈骗，本该杖责流放。但念其年过七十，还是放回交家属看管。江南的年轻人殴伤他人，本该充军服刑，可老母年过七十无人照料，于是也法外开恩，改在家乡劳改。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放在明代，是实实在在的真理。 朱元璋这几样大刀阔斧的福利，放在整个中国古代史上，都堪称力度空前。可跟他另一样福利举措比，却又清一色的小儿科：救灾。这事在明初，是官员绝不能犯错的高压线。湖北水灾时，户部主事赵乾拖沓半年才跑到灾区。朱元璋二话不说，将这货立刻判斩。这位玩忽职守的庸官，成了中国古代史上第一个因救灾不力被杀头的倒霉蛋。 “我知道养济院，但是那样不是长久之计，只是我还太小，做不了重活，要不然我真的愿意去做点什么！”小女孩道。 “哦？”陆炜看着眼前这个女孩不由得眼前一亮，感到十分新奇。 “你还没说你叫什么？”陆炜继续道。 “我叫李彩凤！”小女孩老实的回答道。 陆炜却是眼中不由得闪过一丝惊骇，他想起了一个人，一个奇女子，那就是未来隆庆皇帝的皇后，万历皇帝的母亲李太后，陆炜虽然是现在不敢确定，不过在瞬间他有了一个想法，“你想做事？那就去那里吧！”陆炜说着便是指向前方。 李彩凤他们顺着陆炜所指的方向望去，却是看见移动奢华的府邸，巨大的匾额上裕王府三个字熠熠生辉。 “我能去那吗？”李彩凤此时也是有些不敢相信知道似的。 “可以啊！”陆炜微笑道。 ······ 不久，朝廷对于沈炼和杨继盛的处罚下来了，沈炼被贬前往保安州，而杨继盛便是没那么容易了，便是二笔关在了诏狱之中，而陆炳已经是发下发话，好生对待。 京城郊外，“老师，那保安州是杨顺的地盘，他是严嵩的干儿子，学生还是要说，您还是要收一收您的脾气！”陆炜再次劝道。 而沈炼却是只是微笑，之后便是告辞了，陆炜看着自己老师离去的背影，他知道，自己的话自己的老师是不会听的，他愿意用自己的性命为天下百姓换取早一天除去严嵩父子，他不惧怕，太刚直。 而在陆炜的身边，杨莲此时显得有些战战兢兢的，当她的是沈炼的事情后，他就是极其后悔自己竟然是忘了告诉自己丈夫关于沈炼的事情，现在沈炼被贬，她真的很后悔，她心里明白，自己的丈夫或许真的不喜欢念书，但是对于自己的老师却是极为尊重的，而自己作为妻子却是犯下这样的错误，就是她自己都是无法原谅。 “我们回去吧！”陆炜说道，便是转身离去。 “伯言······对不起·····我······”杨莲此时声音不由得开始颤抖起来······ “走吧，一切都是身不由己！”陆炜微笑道，说着便是用手拉住自己妻子的手，缓缓的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