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别有洞天
少林寺近日来一直谢绝香客，寺院附近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临时营寨，白墨轩率领的千机谷余部和李慕云率领的联军余部在此修养了近半个月时光，终于渐渐恢复了元气。 这一日清早，明空大师召请各路首脑入寺议事，李慕云，李慕风，白墨轩，万钟，郭鼎，以及明寂、明灭两位大师齐聚达摩院议事厅，明空待众人坐定，说道：“诸位都不是外人，老衲就开门见山了，据可靠消息，麒麟宗已经打开了昭明密室，取出了传国玉玺，并且调动尸鬼夜袭沐王府，目前已控制了云南境内的所有兵力。” 众人闻言无不心情沉重，厅内沉默片刻，李慕云起身道：“大师，兹事体大，不知这消息从何而来？” 明空大师道：“云南总兵沐昆沐大人家的公子沐绍勋是少林寺俗家弟子，沐王府将要沦陷之时，几名护卫拼死护着他突出重围，沐公子吩咐随从分头到四川、贵州和广西三地报信，自己日夜兼程进京面圣，途经少室山，差人送来一封亲笔书信，他的字迹老衲还算熟识，应该不会错。” 郭鼎道：“即便这三地的总兵提前得到了消息，也未必有办法对付冯不空的尸鬼大军，咱们须得想个法子！” 白墨轩道：“以我们现在的实力，无法与麒麟宗正面抗衡，为今之计，只有暗中除掉冯不空，拖慢血麒麟扩张的脚步。” 万钟皱了皱眉，道：“南疆险山恶水，咱们大家深有体会，况且大家刚刚恢复元气，想要深入麒麟宗腹地刺杀冯不空，恐怕难以实现。” 众人纷纷面露愁容，半晌，李慕云忽然说道：“诸位，眼下倒是有一个合适的人选，只是不知他愿不愿帮我们。” 众人皆道：“此人是谁？” 李慕云微微一顿，沉声道：“白苗的族长，何泽渊！” 少林寺西侧的一块空地上，龙小山、何青青二人正在认认真真的打坐练功，两个人眉头紧锁，小脸涨得通红，额上隐隐冒着汗珠；何泽渊坐在一旁守着他们，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这些天来，他的身体也恢复的不错，脸上不再像之前那样枯槁，只是眼神较之前更加暗淡了。 习武之人开始修炼时，往往急于将内功上的成果转化到招式上，因此内功的进境反倒变慢，基础也不牢固，两个孩子的处境刚好相反，由于叶川不再身边，无人指导他们招式剑法，唯有一心一意内功，这半个多月以来，二人的紫宸玄功先后突破第二层，接近了第三层的关口。 原本正在打盹儿的灵蛇忽然抬起头来，嘶嘶吐着蛇信，何泽渊略一侧目，见到了正向这边走来的李慕云和明空大师。 二人走至近前，与何泽渊行礼问好，忽然瞥见两个孩子面有异状，暗自吃了一惊，相互对视一眼，略一点头，各自走到龙小山、何青青身后，盘膝坐下，以双掌抵在两个孩子背上，缓缓度如内力。 何泽渊虽不解其意，但相信两人没有恶意，便未加制止，过不多时，两个孩子长长出了一口气，各自收功，睁开了眼睛，眼中异常疲惫，李慕云起身道：“青青、小龙，还好我们及时赶到，不然你们在无人看护的情况下贸然突破关口，很是危险！” 明空大师道：“阿弥陀佛，两位小施主天资聪慧，但你们终归年幼，仅凭叶少侠口授的心法要诀修炼，容易走火入魔，还望你们在叶少侠归来之前，不要尝试突关了。” 两个人沉默片刻，极不情愿地点了点头，何青青小声道：“师父……师父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李慕云道：“叶少侠宅心仁厚，吉人自有天相，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你们两个不用替他担心，李伯伯有话跟你哥哥将，你们去别处玩一会可好？” 两人“嗯”了一声，相伴着离开此地，何泽渊明白李慕云和明空大师刚刚帮了meimei的忙，学着汉人的礼仪略一欠身，道：“多谢！” 李慕云忙回礼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何族长，我们二人前来打扰，是有要是相商。” 何泽渊略一点头，道：“请讲。” 凌水之畔，明月宫三十余名弟子将叶川、苏灵二人围在中间，叶川将金兵洗劫柳林镇，避难上山，偶遇吕木琴已经吕木琴为苏灵传功等事件一一详细说来，而后又道：“在下所言，千真万确，吕前辈传功授剑，苏师妹毫无推辞的余地，至于吕前辈功尽仙逝，我二人提前亦毫不知情，这竹枝剑原本就是贵派所有，尽可原物奉还，但我师妹这一身功力，实在是无法返还贵派了。” 明月宫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叶川也知一来自己名声不好，二来折断经历太过离奇，一时之间难以叫人接受，心中又是苦涩，又是无奈，补充道：“各位若还是不信，可以试一试我师妹身上的功力是不是贵派的独门内功冰心玉诀。” 安若素道：“那倒不必了，以师祖的武功，旁人也不太可能从她手中夺得竹枝剑，方才是在下鲁莽了，多有冒犯，还请恕罪。” 叶川拱手道：“受人恩惠，何谈怪罪，这竹枝剑……” 安若素道：“这竹枝剑既然是师祖亲手传给苏姑娘的，明月宫上下任何人都不敢有所异议，但是师祖为苏姑娘传功授剑，心中已然将她视为弟子，请二位无论如何随我们回宫，向宫主禀报此事，也好让我们做弟子的有个交代。” 叶、苏二人对视一眼，均想：“这个请求于情于理都无法拒绝，况且我们本就没有地方可去，到明月宫走一趟也无妨。” 不过由于之前叶川为了让苏灵安心，说过无论如何也不去明月宫的话，这时便不好开口答应，苏灵瞧出他心思，道：“师哥，咱们去拜会一下长孙宫主吧！” 叶川见苏灵如此善解人意，心中很是感激，点点头道：“好，如此我们便叨扰了。” 阿九见双方矛盾化解，眨了眨眼睛，望着叶、苏二人偷笑，叶川瞧在眼中，心道：“好个鸡贼的小丫头！” 安若素随即令施妙菡代为指挥众人整理物资，自己则带着叶川，苏灵和阿九，快马加鞭赶回明月宫。 明月宫虽然叫做“宫”，却不是一座真正意义上的宫殿，而是隐藏在山体中的，若非安若素带路，叶川恐怕永远也找不到入口。 因为它的入口是一处断崖。 说是断崖，实际上只是山体上一处比较深的裂痕而已，断崖的对面是一架小瀑布，水流的来源想必是凌河的一处分支。 安若素在断崖前驻了马，跳下地来，走到一块半人高的石头前，抬手敲了三下，清脆的响声在山石间回响，显得十分清晰。 三声过后，瀑布中传来一个女子声音：“月明千里。” 安若素答道：“雪满人间。” 那人又问：“来者是谁？” 安若素答道：“掌门人弟子安若素，前往柳林镇扫荡金兵，救助难民，路遇变故，提前回来向师尊禀报。” 过不多时，瀑布中响起了隆隆之音，一架长廊分开水流，从瀑布后面缓缓伸了出来，将断崖两边连接在一起，安若素重新上马，道一声：“三位请。”率先策马走上长廊。 三人跟着安若素穿过长廊，来到瀑布内部，只见这是一个两丈来高的宽阔石窟，众人下了马，那长廊又缓缓收了回来，隐藏在石窟中。瀑布后面有四名值守的明月宫弟子，安若素与其中二人交代了几句，那两名弟子点了点头，过来牵走了几人的坐骑。安若素又道：“叶少侠，请随我来。” 四人走出石窟，再度来到室外，放眼望去，四周皆是群山，安若素带着叶川等人踏上一条回廊，这回廊曲折绵长，时有分叉口出现，又多次穿过山体，纵使叶川头脑灵光，也记不清来时的路线了。 沿途数次偶遇明月宫女弟子，众人无不像安若素行礼问好，而后用诧异的眼神盯着叶川，每当叶川走远，便会听见身后传来窃窃私语，心中想道：“自古都是男人们对女子评头论足，没想到我叶川有朝一日能体会到被女孩儿们议论的滋味，这还真是新鲜。”又瞧了瞧安若素背影，想道：“看其他女弟子的反应，这位安姑娘在同辈中的辈分较高，但她年纪却与我不相上下，看来长孙玲珑的年纪也大不到哪里去，想必是当今各门派掌门人中较为年轻的一个。” 走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终于见到了明月宫的主殿的正门，而这正门也是开在岩壁上的，飞檐，斗拱，花雕，匾额等一应俱全，却是依照山石的走势在岩壁上补出来的，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座大殿被埋在了山体下面，叶川见了这正门，心中不禁纳闷儿，想道：“明月宫的主殿显然是天然洞窟改造的，那室内的采光该如何解决呢？总不能一天到晚点着蜡烛吧！”再望那匾额，见上面写着“斑斓殿”三个大字，又想：“斑斓殿，这名字倒也别致！” 安若素将三人带入殿内赐座，吩咐一名婢女看茶，回身道：“三位在此稍候，我去通报宫主和各位师叔。” 叶川与她客气一番，安若素便去了，叶川这才有功夫仔细打量此地，却吃惊地发现这斑斓殿内既不点灯，也不开通光孔，而是依靠镶嵌在棚顶、墙壁和石柱上一种夜光石提供光源，这些夜光石绝大多是都是未经雕琢的原石，鹅卵般大小，色彩各异，密密麻麻地铺设在墙面上，形成了各式各样的图案，大厅的正前方，主人所坐的位置后面，立着一块巨大的、平整的圆形夜光石，散发着青碧色的幽光，叶川在太清殿时，见过的奇珍异宝不在少数，但是像这种体积的夜光石，还是头一次见到。 阿九这时才道：“叶哥哥，苏jiejie，今天谢谢你们啦，若不是你们，我绝没那么好运有机会到这儿来。” 叶川冷笑道：“不可客气。” 阿九道：“叶哥哥，你别生气嘛，我一个小女孩儿，无依无靠，遇到危险只能先保护自己，今天跟安jiejie说的话不太妥当，只因我怕引火上身，况且我也没有撒谎，我确实不知道你们的来历。” 叶川道：“那是没错，我们未曾对你提起过。” 阿九道：“不如这样吧，你的剑我就还给你了，咱们两个人的恩怨一笔勾销，你看怎么样？” 叶川道：“再好不过！” 说话间，忽然一道白影从角落里闪过，叶川警觉道：“什么东西！” 阿九吓了一跳，四下望去，却什么也没瞧见，慌道：“叶哥哥，你可别吓我，这里哪有什么东西？” 她之所以害怕，是因为叶川说“什么东西”而不是“什么人”。 苏灵道：“好像是一只猫。” 阿九听到这话，才松了口气，道：“一只猫而已，干嘛大惊小怪！” 叶川道：“若真是一只猫，那才可怕，换做是人，即便是再快的身法，也很难逃过我的眼睛，一只猫的动作却能叫我看不清，你说这猫是不是成了精？” 阿九立刻又紧张了起来。 “瞄”的一声，那个白色的影子跃上主人座位旁的桌子，慢慢趴了下来，三个人定睛瞧去，只见这只猫通体雪白，毛发极长，两只耳朵又尖又高，最诡异的是他两只眼睛，一只是金色，另一只是蓝色，正幽幽地望向三人这边。 叶川心道：“苏师妹得到吕前辈的功力之后，内功修为果然叫我更胜一筹，方才那影子快如闪电，她竟能辨认出是一只猫。” 阿九被那白猫瞧的心里发毛，不由自主的像椅背靠了靠，说道：“这……这只猫怎么长得如此奇怪……” 叶川道：“此物想必不是我中原的种属，我听说波斯一带的猫会有特殊的瞳色，毛发极长，或许这是这种猫。” 苏灵道：“可是……波斯与此地相隔万里，想要将一只波斯猫带到这里，只怕不太容易……” 忽闻门外传来女弟子们的声音：“长孙宫主，各位师叔安好！” 三人纷纷起身，叶川低声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