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分堂立主
千机谷中灯火通明，徐丹阳，段长生，朱逢城三位长老带领众多叛变的千机谷弟子，聚在祖师祠堂门前的空地上，静静地等待着什么人。 一只体型巨大的猴子慢慢从黑暗中走了出来，火光照在它的脸上，映出了它那红色的狰狞面目。冯不空如往常一样坐在它肩膀上，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朱逢城的儿子刚刚被叶川震死，脸上的表情十分难看，徐丹阳，段长生二人交换了一下眼色，双双迎上前来，躬身行礼，齐声说道：“属下恭迎圣教右使！” 冯不空嘿嘿一笑，从山魈肩膀上跳下地来，说道：“二位堂主客气了，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礼。” 段，徐二人让到两侧，朱逢城却踏上一步，拦在冯不空面前，冷冷道：“冯右使，咱们手下的兄弟按照你的吩咐，夺了这千机谷，死伤可谓惨重，不知宗主说过的话可还作数么？！” 段，徐二人纷纷变了脸色，一个说道：“朱逢城！你疯了么！怎么跟右使大人这般说话！”另一个道：“冯大人，老朱家的儿子刚刚战死了，您老千万别见怪。” 冯不空嘿嘿一笑，道：“咱们宗主说话想来一诺千金，这分堂立主的事情，自然作数，只是不知白墨轩身在何处？” 徐丹阳清了清喉咙，拱手道：“宗主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此番夺取千机谷，全然不费功夫，只可惜我等疏忽大意，竟被那厮从暗道逃脱了……” 冯不空眉头一皱，道：“白墨轩逃了？” 徐丹阳道：“是……是！这祖师祠堂中设有密道，我们几人并不知晓，方才已经将他们围困至此，可惜……” 冯不空怒道：“宗主苦心谋划的这一招棋，可谓是滴水不漏，面面俱到，没想到因为你们的情报不足功亏一篑，到时宗主亲临，可别怪我不讲情面！” 朱逢城道：“冯右使好大的架子！咱们兄弟在前边拼命，你却在后面看戏，这会儿除了岔子，你又拿宗主出来压人，我姓朱的倒是想问问，若不是我们几个从中助力，你们凭什么攻下这固若金汤的千机谷？” 段，徐二人对视一眼，默不作声，冯不空沈默片刻，忽而笑道：“哈哈，朱贤弟言重了，老头子不过跟几位开个玩笑而已，三位身先士卒，替宗主夺下了这千机谷，实属大功一件！如今金库和钥匙都在我们手中，取出其中的密宝已指日可待，哈哈！” 朱逢城冷哼一声，道：“但愿如右使大人所言！” 冯不空面上闪过一丝不悦，段长生连忙上前打圆场，说道：“右使大人，白苗的那两个孩子现在我们手里，不知……不知对宗主是否有用？” 冯不空回过头来，问道：“你说的是何青青？” 段长生笑道：“不错，其中那女孩儿正是叫这个名儿。” 冯不空面露喜色，吩咐道：“甚好，带上来叫我瞧瞧！” 段长生随即吩咐下去，不多时，一命叛乱弟子提着何青青，龙小山走了上来，将他们放到冯不空面前，千机谷的这些弟子虽然跟随跟随段长生等人叛乱，心肠却不似魔教中人狠毒，见两个孩子年纪尚小，没有用绳索捆缚他们手足，青青，小龙二人脸上满是怒意，齐齐瞪着冯不空，一个字也不吭，冯不空双目虽盲，但能借助山魈的眼睛看见事物，瞧见他们二人，顿时露出了笑容，对何青青道：“小姑娘，咱们又见面了，上次在女娲神殿中被你逃了，这次却不会那么容易。” 何青青扬起小脸，道：“你这臭……臭瞎子！害死了我们白苗那么多人，你会遭报应的！” 冯不空见她连脏话都不好意思骂出口，还在这里逞强，心中不由得好笑，道：“好好好，老头子等着遭报应。” 何青青还欲还口，龙小山却道：“青青，我们不要理他！” 冯不空转向段长生等三人，说道：“这个小女孩儿对我们来说大有用处！男孩儿嘛……也不算完全没用，先派人把他们关起来！” 段长生应了一声，派人将两个孩子关到禁闭室中，冯不空又道：“麒麟宗弟子徐丹阳，段长生，朱逢城听令！” 徐，段二人立即垂目拱手，应道：“弟子在！”朱逢城犹豫片刻，也把手一搭，低下头去。 冯不空道：“你三人身为千机谷长老，顺天乘势，率部投入我圣教，宗主深感欣慰，特设火麟，金麟，风麟三堂，命段长生，朱逢城，徐丹阳分别任三堂堂主，旧部按次归入麾下，三位堂主不分高低先后，职权一概相同，此后当同心戮力，为我圣教建功立业，开疆拓土。” 三人齐声道：“我等谨遵宗主之命，盼我圣教早日一统江湖，成就大业，祝愿宗主福泽如海，寿与天齐。” 余下众弟子也跟着叫道：“盼我圣教早日一统江湖，成就大业，祝愿宗主福泽如海，寿与天齐！福泽如海，寿与天齐！……” 冯不空在这阵阵呼声当中缓缓抬起双手，从袖子中释放出大量的尸鬼蛊，这些蛊虫仅有食指指甲一般长，身体呈白色，状如蚯蚓，乍一落地，便扭动着朝黑暗中堆积着的尸体窜去，众叛乱弟子中有不少人被这蛊虫吓到，纷纷抬脚为它们让路。 尸鬼蛊从口，鼻等处钻入死者的头颅，不多时，那些僵硬的尸体便相继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向外展开，连成了一个大源，将众人围在其中，众人第一次亲眼目睹冯不空cao控死尸，又是震惊，又是可怖，不知不觉竟忘记了口中的叫喊，朱逢城更是瞪圆了眼睛，背上冷汗直流。 广场上的空气似乎凝固了一般，众人沉寂了好一会儿，段长生才说道：“就问冯右使有驱魂赶尸之能，今日一见，果然……果然非同凡响。” 冯不空笑道：“不敢，不敢，雕虫小技，让三位堂主见笑了。” 徐丹阳方才一直未曾说话，只因他想见见冯不空的真本事，这会儿见到群尸“复生”，心中对冯不空肃然起敬，上前道：“右使大人，如今千机谷已经到手，下一步如何安排，还请您老人家示下。” 冯不空道：“不出十天时间，教中弟子梁照白便会带着昭明剑来到此地，宗主夫妇和杨左使也会率领总坛弟子入驻谷中，请三堂新入的各位兄弟辛苦一些，将谷中损坏的房屋设施稍作修缮装点，以待宗主亲临。” 三人不敢怠慢，齐声应道：“谨遵冯右使之命！” 冯不空又道：“另外，请朱堂主带人挖出两个三丈见方的池子来，我这些孩儿们刚刚出世，需有个安身之处。” 朱逢城知道冯不空心怀不满，有意向自己示威，忙道：“右使大人请放心，属下这就去办！” 千机谷的人员构成本就比较复杂，只要是身怀独特才能的人，无论是江湖上的亡命之徒，还是朝廷的通缉要犯，一概给予收留，这虽然极大的促使谷中各门各类学问的快速发展，却也为今天的惨剧埋下了祸根，因为有才之人未必品行端正，身负血债之人必定心怀杀机，徐丹阳从前是个江湖大道，本就劣迹斑斑，段长生入谷之前是一名职业杀手，后来因为仇家太多才投入了千机谷，朱逢城倒是千机谷本家出身，只可惜是个见利忘义之徒，关键时刻倒向了麒麟宗一方。 千机谷中并没有牢房，只有两间用来关禁闭的小屋子，这两间屋子建在千机谷的一个悬崖上，各自面向悬崖开了一个铁窗，由于第一个房间中有人，何青青，龙小山被一起关入第二个房间。 门被锁上以后，何青青终于忍不住掉下了眼泪，经历的这么多事，她早已经学会不在人前流泪，这会儿只剩龙小山他们两个，这才呜呜哭了起来，龙小山静静在一旁看着，也不说话。 何青青哭的累了，说道：“喂！你难道一点儿都不伤心么？” 龙小山垂下了眼睛，仍不作声，何青青又道：“我们的命怎么这样苦，大长老死了，哥哥不见了，族人们都变成了尸鬼，今天这里又有那么多人被血麒麟害死了，师父……师父也不知是死是活……你，你心里就一点儿都不难受么？” 龙小山道：“我心里很难受。” 何青青怔了一怔，脸上仍挂着泪花，问道：“那你怎么不会哭？” “但我心里更害怕。” “害怕？你也会害怕么？” 龙小山点了点头，道：“我害怕辜负了那些死去的人，不能为他们报仇雪恨。” 那一瞬间，何青青在龙小山眼中看到了许多东西，有坚毅，有愤怒，有仇恨，又有一丝悲伤，不过这些东西，片刻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何青青忽然觉得眼前这个仅仅比自己大两岁的孩子，变得有些陌生，甚至有些可怕。 外面忽然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小龙，你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叶大哥能有你这样的徒弟，我真为他感到高兴。” 何青青听出那人是谁，兴奋的叫道：“穆jiejie！是你嘛穆jiejie？” 那人答道：“嗯，是我。” 何青青道：“穆jiejie，你来救我们出去嘛？” 穆语瞳幽幽地叹了口气，苦笑道：“实在抱歉，我现在跟你们一样，也被我师父关了起来。” 原来穆语瞳就被关在隔壁，两边的声音是通过铁窗传到外面，再经对面的山崖反射回来，传到另一间屋子里的。 何青青不禁大失所望，慢慢蹲下身去，龙小山问道：“你师父为什么要把你关起来？” 穆语瞳沉默良久，说道：“他……他从一开始就没有让我知道将要背叛谷主的事……因为他知道我钟情于任大哥，任大哥是白谷主的首徒，风声一旦走露，这其中就增添了许多变数，但是我师父又不忍心杀我，只好……只好把我关了起来。” 她虽然竭力稳住自己的语气，但是还是在好几处声音发颤，几乎有了哭腔。 一边是自己尊敬的师父，一边是自己爱慕的情郎，这对一个女人来说的确是一件极为痛苦的事。 蹲在地上的何青青突然惊叫一声，跳了起来，龙小山忙挡在她前面，问道：“你怎么了？” “有……有只大虫子……” 龙小山朝何青青之前呆的地方看去，借着月光，果然看到地上有一只蜈蚣模样的虫子，但是身形相比普通的蜈蚣要大上许多。 何青青并不怕虫子，她虽然比较抵触采蛊，但是毕竟生在南疆，对这些爬虫有着天然的亲近感，她之所以发出惊叫，是因为她从这只蜈蚣身上感受到了极其浓重的戾气。 这不是普通的虫子，这是一只性格十分残暴的蛊虫！ 龙小山仔细端详那蜈蚣片刻，语气中罕见的出现了一分喜悦，说道：“这好像是大长老的天神蛊！” 何青青听他这么一说，又瞧了瞧地上那物，说道：“好像……好像还真是……它不是一直由师父保管着，怎么到了这里？”忽然间想到了什么，吃惊地望向龙小山，说道：“你……你该不会是想……” 龙小山点了点头，道：“没有别的办法了。” “不行！”何青青斩钉截铁地说道，“蛊虫换体，那是很危险的事！何况还是这么厉害的蛊虫，你会没命的！” 龙小山一字一句说道：“我想救你出去。” 何青青还是坚持：“不行！”说着要将龙小山推开，不料心口突然一麻，已然被龙小山点了xue道。 龙小山在短短几天之中，竟然已经学会了点xue。 何青青急的又哭了出来，说道：“龙……龙小山！你欺负我！” 龙小山也不理她，径直走到天神蛊旁边，将它捏了起来，仰起头，张开嘴，一口将天神蛊吞了下去。 伴随着他喉咙里的“咕咚”一声，何青青的心里浮现出了很多事情，小时候龙小山是怎么嘲笑她，又是怎样扭扭捏捏地将夜蛊送给自己，还有那天自己刚刚学会点xue，就当众把他点在了寨子里…… 何青青终于泣不成声，断断续续说道：“龙小山……不要……不要吃，你吐出来，吐出来呀……” 龙小山转过头来，望着她的眼睛，坚定地说道：“我不会死的，我要救你出去！”